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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悬案、花魁与琵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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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阚李阚,本王真是要把他砍了——”
“王爷,该喝药——”
“沈元卿……本王说了,不要再煎药了……你是独眼,但不是傻子。本王说的话你应当是明白的……”
多么熟悉的字句,就好像当年的我自己告诉我自己:“沈元卿,你是独眼,但不是傻子。你是大众口中奸臣之女,他是嫡子,是将来的皇帝。你们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
我轻笑了一声。
他记得这句话,倒是不记得原来说这句话的人了。
我是按照治疗肺痨的药方子来煎药的。观察了这么多天,才发觉他一不咳嗽二不咯血,甚至每日清晨都会在后院练剑。
根本就不是肺痨。
浑然记不清他已经拒绝了多少次了,记忆犹新的是他甚至会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威胁我。
何止是拒绝送药,每日亲自烧好的饭食也等不到该等的人,想替他更衣也被说成是借机寻找刺杀的机会。
我自然也不是那种甘心白白受委屈的人。
破罐子破摔,假装不经意把手中盛药的瓷碗摔在了他的脚边。“啪——”瓷碗坠落于地,瞬间化为破碎残片。黑乎乎的汁水洒了一地,像极了干透发黑的血。
“刺杀你,然后诛我九族?我才不会上这种当。”我承认我是有私心才故意说这句话。
他那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接我的话。
不过我这个“十分不要命”的举动倒换来了我想要的结果。
那一桌菜等到了它该等的人。
那一晚,我凝望着他左眼下的痣不知多久,想从那里看出我这么想对他好的理由。
“沈元卿你不饿么?
“也对……不是每个人都是饿死鬼投胎。”他目光灼灼,只说了这两句话。
我和他对话多起来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漠北的凌封胥回来了,圣上任命他为御法司司长,负责调查民间重案难案。我与李阚也被要求负责调查,以体察民情、了解民心。
凌封胥来王府看到我时,嘴巴凹得老大,咿咿呀呀没说出几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只是一本正经地大喊了一声:“见过弟妹!”
李阚骂他有毛病,说要把他大卸八块喂狗喂鱼。
“是是是,我有毛病。也不知道是谁有毛病的时候,要如厕裤子都是我脱的。”
很快地,我们就介入了案件的调查。
富商肖家的长公子肖楚生死在了京城最著名的青楼——茶茗轩里。
尸首在后院莲湖里被发现的,衙役皆称是溺死。可我分明在脖颈处发现了一丝细小的红色勒痕。
于是我女扮男装和李阚混进了茶茗轩。
他许是看我这身装扮还有人中那条假胡子不顺眼,挑着眉故意说着些不好听的话刺激我:“你若真是男子,能死在这里面怕是做鬼也风流吧。”
我懒得理他,目不转睛盯着唱台上准备弹琵琶的歌女。周围的客观都称她作“花魁”,大声叫喊着乞求和花魁洛无声共度良宵。
唉,可惜了,我实在是看不清。便在桌下轻轻踹了李阚一脚,指了指我的眼睛
他先是一愣,接着一脸欠揍地冷笑一声:“该不会有人看不清吧?”
讲话虽然欠,但还是乖乖跟我描述他眼里所看到的一切。
颜色不同的琴弦?
我正因他告诉我的消息而疑惑时,唱台上一下突兀又尴尬的“噔楞——”声打破了所有的思绪。
那根特殊的琴弦断了。
花魁急忙道歉:“抱歉各位客官,小女准备不足,今日这琴恐怕只能弹到这了。”
伴着一阵唏嘘,我们离开了茶茗轩。
不过今日倒是收获了不少信息:肖家公子是这茶茗轩的常客以及贵客,常常通过大量金银获得与洛无声私会的机会。三日前,肖楚生如往常一般砸金银抛玉锦换来了和花魁独处一夜的机会。可那之后便像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了,直到被游玩的客官在莲湖发现了浮尸。
“如果不是溺死的,那他起码死了三日了。”
“是。”我抚这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他——我见花魁弹琵琶便心生趣味,叫人找来了一架旧琵琶自个弹着好玩。实际上我这双手只会采采草药,熬熬汤剂了。
“沈元卿,你有没有认真——”
“噔楞——”突兀的断弦音拉起了沉默的画布,我愣愣地看着手指心那一颗圆润鲜红的血珠。
果然是旧琴,我还没糟蹋两下……
其实已经司空见惯了。
在云浮山的时候,采草药被划到手早就成为了日常,根本无足挂齿。
“不会弹你就别弹”他反倒还急起来了,一把抓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没看到王妃受伤了么?还不快点准备纱布?”
“是,王爷。小的们马上去——”
他用指腹轻轻抹去暗红的血珠,一道微微的伤口显现,仍然泛着稍稍血色。而不一会儿,伤口又慢慢渗出血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使劲捏住了我的手指——止血
我吃痛地吸气
“不乐意就说……你不乐意本王还不乐意呢!!!”
直到伤口不再流血,他就轻轻地帮我包扎。
“弹个琵琶都能受伤……你是有多笨……”他的手撑在我身侧的椅把手上,垂眼看着我。
“我哪知道琴弦还能刮伤人……?”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抬头想去寻觅他的目光,却没料又撞个正着。
我看得出来。
那一刻,他和我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