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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一封信

      ***
      春去秋来,长安城的谣言,也如同那枯黄的落叶,片片凋零沉寂了。哥哥也不再提起他,好像从未有过他这个挚友。

      沧州偏远,我听闻他在那儿做司仓参军,负责账本和户口。我不知道他在那荒凉之地该如何度过,总是畅想他的种种艰难。他熟悉的应该是长安城的金盘脍鲈鱼、螺钿嵌琵琶,是宫廷夜宴的葡萄美酒、煌煌烛火,而不是那山野间的陋室、农田和村夫。他还写诗吗?他还弹琵琶吗?他还展画纸吗?

      不过,时间久了,我也不再多想了。在剑与书的陪伴下,我渐渐长大。曾经那个谜团,也永远地留在了童稚时代。

      十五岁那年,有一日,哥哥上朝还未归来,家中小厮递上一封信,来自沧州。我替哥哥接下了信,他又那般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也许只是朋友间的一点问候,并非什么机密要事,那信并未用泥或漆封口。

      他过得怎么样?信中究竟说了些什么呢?信交由哥哥,他是决计不会同我说半个字的。我实在无法忍受对他的好奇,将信件拿到书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它。

      字体是好看的行书,整封信只叙述了两件事:一是他妻子不久前病逝,二是自己现已辞官隐居淇上,如此云云。

      文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读不出写信人的悲戚,好似只有平淡的叙述和看破万物的清冷。他甚至还佯装轻巧,附上了一首描写日常的小诗,“深巷斜晖静,闲门高柳疏。荷锄修药圃,散帙曝农书”,俨然一派隐居田园的居士生活。

      我将信重新放回去,置于哥哥的书案上。

      之后,确实如我所料,此事再无音讯。我不知道哥哥看到那信后是何感受。于我而言,我是同情他的。他本该有明亮的未来,却因为命运的玩笑,走向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妻子不在了,官也不想做了,我已经开始想象他在淇水终老的惨象。

      弱冠之年,哥哥将我的头发盘起,带上帽子,加冠三次,祝贺我成年。同年的制科考试,我考中了秀才。

      出人意料的是,那一年,他回来了。

      我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已经不再需要从瓦舍勾栏收集信息。听别人说,当朝宰相张九龄正受圣人恩宠,他便献诗张九龄,字里行间都是巴结与谄媚:“致君光帝典,荐士满公车,匈奴遥俯伏,汉相俨簪裾。”像极了当年在玉真公主面前展示自己的模样。

      张相公自然欣赏他的才华,不久后,他被重新启用,做了右拾遗。

      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为何如此矛盾,还是从始至终就是为了仕途可以极尽阿谀之人?本来已经决心归隐,为何又放弃隐居,重新回到了朝堂?这件事情的答案,我在很久很久的之后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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