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南渔安穗

10、断恩怨，明净心（九）

　　可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人，看了眼包子老板对方直接回避薛省的眼神，薛省哼了一声，小气鬼。随即就捡起了地上的包子，还好只有两个掉出来，薛省直接剥掉包子弄脏的皮，也没嫌弃一口咬了下去，味道还算可以，不计较了。

　　而这一幕正好被金灵道人看到。

　　薛省看到师傅立马冲了上去，兴奋道：“师傅！这包子好吃，您尝尝看，皮薄肉多！”说着就将干净的包子放在师傅手里。

　　“又不是没钱给你花，地上的东西干嘛捡。”

　　“哎，这不是习惯了，再说了刚掉地上能吃。”说着还笑着咬了一口，表示真的很好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有病就找师傅治！”

　　薛省对吃的不挑，毕竟不能浪费嘛。

　　金灵道人没好气道：“浪费我的药材。”随即夺过薛省手里的包子，薛省大喊，“师傅不能浪费！”

　　几乎是下一秒，一条黄色大狗兴奋的摇着尾巴出现在师徒面前，朝着他们兴奋叫了两句，眼睛直勾勾盯着金灵道人手里的包子。薛省瞪了大黄一眼，很好，对方无动于衷，金灵道人毫不留情将包子丢给了大黄，大黄兴奋地叼着包子跑了，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金灵道人将剩余的包子塞回薛省怀里，薛省也没客气，“师傅您还没吃早饭呢，要吃我再去买了两个包子。”

　　“气都气被你气饱了。”

　　薛省笑嘻嘻道：“那就吃点扁食好消化。”说着薛省便招呼小二点菜，硬拉着金灵道人坐下。桌子上还摆着酸豆角、酸菜和豌豆黄。

　　薛省就挑着豌豆黄吃，吃的津津有味，金灵道人将剩下的两碟推过去，薛省连连摆手，“师傅我可不喜欢吃酸的。”说着朝小儿招呼，“小二再上一盘豌豆黄。”

　　“这么喜欢吃？以前也没有见你喜欢这个。”

　　薛省笑嘻嘻道：“师傅其实我更喜欢豌豆糕。”

　　金灵道人瞬间不说话。

　　吃过食之后，师徒两先回了客栈，金灵道人要写信给上面的人，他虽在上界民望高，但是多年不插手上界的事，这御察台的上面还有人，自然要找合适的人去做。

　　薛省不用想师傅要去哪里写信，趴在桌案上百无聊奈，阳光斜进窗户，将这个人都笼罩进去，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可以看见。金灵道人笑了笑，挥手顿时一只漂亮的蝴蝶飞了过去，薛省挠了两爪子便觉得没意思，阳光将人炙烤得暖烘烘的，也勾动了他刻意遗忘的人。

　　主要是年少时他就喜欢逗人玩，觉得有意思，到了后面成仇敌又恨得牙痒痒。心里也想坑蒙拐骗，这么想他竟然念着一个人念了一辈子。

　　想法，他现在在做什么，听江泽离说去万临门任学了，万临门是个冷地方，万临门是谁当家来呢？他忘了，话说他会在万临门堆雪人吗？想了想那张冷脸，雪人倒是不用堆，他自个站哪就行。

　　忍不住唇角一弯，连薛省自己都没注意，反正从前他找尤怜人家从来都是不理自己的。

　　想到这薛省又郁闷起来，忽然，头上一疼，“在想什么呢，一会高兴一会不高兴。”金灵道人手一挥，顿时信顿时变成一只青色的鸟儿往上界飞去。

　　“哪有。”薛省苦恼，随即很快恢复，“对了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这海上的水鬼虽说暂时是解决了，但是我觉得一个小小的洞庭泽不可能聚集这么多尸体，且又是聚集在几个月前，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海里抛尸，而后尸体遇到了海里那东西，然后变成了水鬼，还有那些水鬼实在是干瘪的不像话。”

　　金灵道人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要是通常鬼怪，尸体确实会出些干瘪之状，但是这些水鬼的体内一滴血都没有，我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虽说海里也有吸血的东西，但根本不会到深水区，所以这些人是被杀了后被投进海里。但是吸血的东西，我暂时还没想到。”

　　几乎和他推测得差不多，金灵道人心中诧异，笑着道：“阿省长大了。”

　　薛省一愣，嘻嘻一笑，“那长大能和跟师傅撒娇嘛？”

　　薛省是个很会表达喜欢的孩子，说话直白又明亮讨人喜欢。

　　可惜金灵道人不吃这一套，点了点他的额头，“长大了怎么能和孩子一样撒娇，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娇嫩娃娃。至于那些尸体你不用去想，我已经写信让人去查了，应该是上面的惹出来的事。”

　　说着心烦的皱了皱眉。

　　上面的人也就是上界的人了。薛省十分上道地给师傅按肩，心想，这个上面的人是谁，妖界虽说妖魔鬼怪混杂，但一直很少下界，除了个别的喜欢乱窜的妖怪还是很少的，再说妖界边缘也有人守着，一些小妖小怪还没过界就被杀了。抛开这里，就得想上界了，薛省盘算来盘算去，倒是没盘算出一个真是奇了个怪了。

　　就连雨枝国也排除了，雨枝国的修士虽然飞扬跋扈，但是大规模伤人性命的事还是不敢做的，再说就他一家在下界如此大规模的死伤第一个想到就是他们。而且杀一群凡人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只有麻烦。

　　想到这薛省不由自主手上的力道大了几分，倒是谁家呢？不忌惮上界，又制造如何多的尸体，就连御察台都避之不及？

　　御察台！薛省眼睛一亮，一掌拍了下去，“师傅！我想到了，我们去御察台问问吧！”

　　“臭小子你是想欺师灭祖不成！”

　　薛省一掌直接扇在金灵道人脸上，薛省赶忙道歉，“对不起啊师傅，我不是故意的。没有下次，我刚才就是太冲动了，这才不小心打了你。”

　　这话都让薛省说了，金灵道人想说什么也说不了，点了点薛省的头，“你啊你！以为万不可如何莽撞，在我面前也就算了，将来任学……”

　　薛省一听这又来了，急忙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做师傅的当即要把这孽徒收拾一顿，而孽徒早有预料，拔腿就跑，很快师徒两到了御察台门前，御察台的人一听金灵道人过来不敢得罪上去。

　　薛省笑道：“看来师傅这名号还是响当当一如既往的好！”

　　如果忽视他脸上两个巴掌印的话，这笑容应该会很讨巧。小孩子的皮肤能一碰就红，金灵道人手一挥，薛省脸上的红印顿时消失了，掐了掐，“记住了，以后切不可没大没小，将来你到了别的宗门游学。”

　　薛省听得都要口吐魂烟，为了三魂六魄健全赶忙捂住耳朵，金灵道人正要教训一下，御察台已经来人了，对方一身白衣袖口和胸前都用金线绣了花纹和御察台的图案，看到金灵道人急忙行礼，“晚辈，御察台监长孙长灵见过金灵道人。”

　　金灵道人颔首回礼，“孙？你是灵玉族的人。”

　　上界分氏和族，一般氏是人，族呢就是人和精、灵混合两族混血。其实最初的说法已经失传了，现在流传的是，分天之时，凡人和鬼得下界，妖魔怪得妖界，修士得上界于此同时还有精和灵。

　　精、灵两族和人并无异常，甚至生下的孩子也会比其他子弟强盛许多，甚至有特殊能力。许多人族与其结亲，发展到现在的氏族。不过现在的族已经不像千年前强盛了。要论精、灵薛省倒是知道一点，他们喜欢草木，上辈子薛省就听说过，妖界出现好几只灵，皆是纯粹修炼而来的树妖，花妖之类。

　　族喜欢亲近精、灵两族，但是氏却是不同的看法，对其十分抗拒，用一句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打个比方，如果族要娶一个灵，那么族定然是感恩戴德，求之不得，要换成氏，必然是要将这个不孝子打死，然后逐出家门。

　　总之两极分化。

　　至于，灵玉族嘛，倒是没听说过。薛省就站在背后看，这族一般越是靠近嫡系，身上也会多多少少待点异能，首先这面向上就……

　　薛省一看，就知道对方一点异能都没有，精、灵两族凡是男女皆俊秀貌美，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容貌出色，至于眼前这位，薛省嘴角抽了抽，虽然没有多丑，也能上清秀但是上界基本就没有丑的，有些氏族甚至长得丑的不要。

　　不过调侃归调侃，也没多在意，孙长灵有些疑虑的看向金灵道人，“道长知道我族？”

　　孙长灵在前面带路，金灵道人道，“先前去三清的时候途径溪泽，灵玉族长族长身犯恶疾，找我瞧过。对了，你们那流萤石很好看。”

　　闻言，孙玉灵有些不好意思，“多谢道长了。至于流萤石都是些微末功夫，若是道长喜欢我明日之前便送一块给道长。”

　　“那倒是不用？”

　　“流萤石是什么？”薛省好奇地问，上界大族他倒是了解不少，灵雨族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流萤石。

　　金灵道人说，“这是灵玉族的东西，灵玉族生来便可控制萤虫，出生时父母就会让婴孩找一块萤石，滴血之后萤虫会认主，萤石只有两块，一块是确认主人安危，都是放在族中，一块呢是给以后喜欢的姑娘。”

　　“原来如此，没想到还挺风流的嘛。”薛省笑着说，“不过，既然是能控制萤虫，为什么要叫灵玉族，叫流萤族岂不是更……啊！”

　　薛省还没说完就被金灵道人赏了一扇子，“不该问的别问！”

　　孙玉灵摇了摇头，“道长面前这个也无碍，我们灵玉族先前也是一等一的大族，我的天生便有温养灵玉的能力，便是普通的灵石也能温养到上品，也是因为这样的能力，族人遭受哄抢，血脉流失，现在已经很少有族人温养了，后来我们灵玉族就将散出只能控制萤虫的言论，这才好些。”

　　说着孙玉灵从身上扯下一块石头给薛省看，里面有一只很小很小的萤虫，“感觉和普通的萤虫没什么不一样？话说姑娘真的会喜欢这个，若是送金银珠宝灵石宝剑她岂不是得乐开了花？再说您还没成亲？”

　　薛省接触的姑娘算是多了，才不爱什么石头，得要实实在在的。

　　薛省头上又挨了一记，金灵道人面上保持得体的笑容，低声威胁，“那是人家的规矩，不要再说了，不然你一块糕点都别想吃。”

　　薛省麻溜地闭上了嘴。

　　孙玉灵脸上羞红，摸着腰上的流萤石，“一直没碰上合适，流萤石是送给心动之人的，至于小弟弟说的这些东西自然都会备好，不然让人觉得轻怠。”

　　薛省表现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还没等他说什么，金灵道人抢白道：“跟我说一下洞庭泽的情况，我今日去查探时抓了不少水鬼上来，也听当地的渔民说过不少流言。”

　　金灵道人为长，又为先，问一个御察台绰绰有余，没当场点名，已然是给了孙玉灵面子。

　　而孙玉灵也早有预料，“多谢道长谅解。这事我也能做主，我接任这里的监长却没有实权，这些子弟在此处扎根十几年，前些日子还是我压着他们去才去。”

　　薛省道：“这不就是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嘛，怎么下界这一套也弄到上界来了？”

　　孙长灵苦笑，“谁说不是呢，我也写信去御察寮但是根本石沉大海。”他说，“估计御察寮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偏远之地。”

　　“我记得上界弟子要想要当御察使也是有考核的，这么些人是这么混过去。”薛省记得晚玉族就有这么一号人。

　　他这话问的有点天真，金灵道人终归是见识得多，“那些氏族子弟去繁华地方历练，是不会来这种边陲之地的。对了，其他监察使查清了是哪家人吗？”

　　孙长灵皱眉，“都有，鱼龙混杂，各个底线都有摸清楚，都是些小宗门。”

　　薛省问，“既是些小宗门，哪给他们的胆子敢让他们如此反叛，怕是背后定有依仗。”

　　话音刚落，薛省就听到后背传来一声响动，“谁！”

　　当即灵力射出，哎哟一声，一个贼眉鼠眼的立马倒地不起，薛省当即将人抓了上来，“说，是谁派你来监视我们的！”

　　孙长灵看到人的瞬间惊诧道：“王城玉你在这干嘛！”

　　王城玉仿佛找到了救星一样，“监长我就是好奇，所以才偷听说话的，不是监视啊！”

　　孙长灵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给我站起来，这是金灵道人还不行礼。”

　　王城玉立马爬了起来，对着金灵道人一礼。

　　反正薛省是不信他这套说辞，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监察使没时间降妖除魔，倒是有时间在这里听八卦，海里的水鬼解决了嘛？”

　　王城玉当场被一个小孩驳了面子，心中不爽，“你是哪家的小孩，如此出言不逊，懂不懂尊老爱幼！”

　　“放肆！”孙长灵呵斥道，“这位是金灵道人的弟子！”

　　王城玉瞬间不敢造次，脸上的冷汗直流，要是金灵道人的弟子那人家的辈分可比自己大了不少，反倒是他不尊，心想早知道就不听那些人的挑唆，现在也不至于进退两难。

　　“说吧，你来干什么？”薛省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一张真言符贴了上去，“你要是撒谎的话，真言符可是会用释放雷电哦。”

　　薛省毫不客气，毕竟上辈子在三清学习了那么多年，符咒一道堪比把祖师爷都掏空了。

　　“我、我是来听……”真言符察觉到他撒谎，顿时王城玉身上顿时噼里啪啦，身上的冷汗直流，内部像是一万只蚂蚁啃噬骨头一样，这可是薛省受过的，主打的一个外焦里嫩的效果。

　　孙长灵和金灵道人明显面上不愉，撒谎都撒到他们面前了

　　刚一用上，王城玉瞬间溃不成军，眼泪糊了一脸，“不、我不是来听八卦的，是其他人让我打听消息的。”

　　真言符意识他说实话，身上的雷瞬间消失。王城玉松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凭什么自己这里受苦，反正都说了，他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薛省继续，“那他们为什么要让你打探消息，是因为跟水鬼有关系。”

　　王城玉害怕的点了点头，也是不明白薛省看起来年纪挺小的，却不由得让人害怕，尤其是冷着脸的时候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

　　"确实是因为此事。"薛省的脸色变得难看，王城玉背后的冷汗都要出来，着急忙慌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御察台里有内部消息，只要将任务完成好，就可以不待在这里，去灵气强盛的地方修炼。”

　　越说声音越小，洞庭泽确实很偏，因为是下界灵气基本忽略不计。虽说苦修也能长进灵力，但是有捷径自己为什么不走，金灵道人奉行的是苦修，不然也不会到处带着薛省乱蹿。

　　“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孙长灵惊讶不已，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个是真的，先前以往在这的人都是完成了任务才被调离了这。”

　　金灵道人看向孙长灵，孙长灵面色发青，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种事，“这里的人员确实调动很大。”

　　“那你这么说，这个给你们消息的人又是谁。”

　　王城玉摇头，“我不知道，这任务是晚上睡觉时秘音入耳的，这可不是我骗人啊，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不信可以去问别人，但一定不要是我说的！”

　　真言符没有发作，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薛省问，“难道让你们干的就是不要除水鬼？”

　　“也不是全是，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不用管，等这个时间一过再除。”

　　薛省：“我倒是还没见过这样的任务。”

　　王城玉：“我发誓！我要是骗人我必定修为被废，全身流血而亡！”

　　不是假话，孙长灵挥手叫人下去，薛省道：“师傅您有什么头绪嘛？可论御察寮，基本是上界所有宗门氏族都加入了，有能力办得到的宗门氏族也数不胜数，根本无从查起来，而且又是用秘音这样的方式，便是连个信笺都没留下。还有他们为什么要等到一年半载再杀，又不是养什么东、西？”薛省话头突然止，“师傅，他们该不是会是想煞？”

　　金灵道人反驳他的想法，“不对，若是养傻便不会将人的精血抽干，血有利于煞的诞生，至于做法确实是再想温养什么东西，不必多想，过两日便知晓了。”

　　一力降十会，这也失一个办法，简单粗暴。

　　孙长灵道：“道长需要帮什么忙嘛？”

　　“多谢好意，近日我要去海上，要将海边的人疏散，至于这些参与到其中的人，拟一份名单给我。”

　　孙长灵礼道：“名单今日我就送到您居住的地方。”

　　金灵道人颔首道：“那就多谢了。”

　　打道回府，薛省也没多想，回去继续玩，金灵道人问他，“还这么高兴？”

　　薛省笑得没心没肺，“高兴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正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说着薛省跑了出去，海风咸湿撩起少年的额发，嘻嘻哈哈和刚才的大娘玩笑在一起，一开始那大娘还对薛省不假辞色，但很快就喜笑颜开，有来有往，薛省捡了一只螃蟹丢进大娘的背篓里，对着金灵道人大声喊道：“师傅，我不回去了！你先回去吧，我想吃排骨！”

　　金灵道人弯了弯唇，回应道：“早点回来，不然排骨就给大黄吃了！”

　　大黄是客栈门前的那只狗。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