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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断恩怨,明净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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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讯的快慢一般是靠灵力的快慢来算,比如一个灵力低微的人从消息传递上界最快也要五天,但要是灵力高强的人,慢则一天,快则几个时辰。
等金灵道人回到客栈房间的时候,门窗响了,金灵道人推开窗,一朵微白的花飘了进来,注入灵力,花瞬间变成了信件,上面写着金灵亲启。
显然,这是出门不久发去的信,金灵道人飞速掠过,心中一疑虑竟然也没有消息,他虽久不在上界,但是消息还基本还是知道的,虽说族和氏一直相互看不对眼,但也犯不着去下界弄这些水鬼?上界之中有这么大权力,又和御察台有关系的氏族宗门不多,同时和三个有关系的,他目前只想到一个。
傀儡机关木,玉兰,雨枝国。
弱肉强食,强者生存,氏族之中也是要靠能力站稳脚跟的,比如刚才的玉灵族虽有异能傍身,却无强大的能力庇护,最终的结局也终会走向落败。
其实这雨枝国一开始也并非雨枝国,只是一个上界并不出奇的小宗门,只不过后来上任的宗主极擅奇门遁甲机关巧术,也深刻清楚道在上界也是甚是难以立足,就搬去下界,这无疑是成功的。
雨枝虽身处下界,但在上界也有一席之地,甚至是做到了上三门的位置,可见一斑。
而在上界基本所有的氏族都加入了御察台,甚至是各个宗门每年都会派弟子去参加御察使的考核,举足轻重的地位,御察台,又和下界有关系,好像就只有雨枝国了。
不过,金灵道人坐了下来,他还是了解当今雨枝国宗主的性子的,不至于干这种事,难道说背后还有人?
猜测永远没有结论,金灵道人叹了口气,推开窗户市井的烟火气息嘈杂烦乱,但却莫名让人安定下来。或许只有海底下的东西能给他们结论。
薛省两手空空的去,满载而归地回,金灵道人还没看见他的人,就听到他人在叫唤,“师傅救命啊,快来人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这种叫唤无病呻吟,不急不忙地推开门,一开门怔住了,只见薛省身上挂了一大堆的紫菜,都快成紫菜堆了,是,“你拿那麽多的紫菜?!”
“不是,是那个大婶,我之前不是惹她不高兴了嘛,我就一个劲的夸他,帮她捉螃蟹,她高兴非要送我这么多紫菜,”说着还笑嘻嘻抬起来了手,“还给我做了螃蟹,师傅我特意带回来一起吃!”
右唇有个浅浅的酒窝,眉目如星,好不可爱。金灵道人扒拉他身上的紫菜,“我看你这澡是白洗了,再说了你吃得完嘛。”
“那个大婶说,紫菜晒干了就只有一点点了,下次去荒郊野外烧开热水放进去就能吃,方便得很!以后也可以吃上热汤热饭了。”
“好了好了,去洗漱吧。我去问问店里的伙计有没有盆,将你这些紫菜洗干净。”说着金灵道人嫌弃的推开薛省,薛省知道师傅有轻微洁癖,还故意往人怀里钻,金灵道人当即就要抽人,薛省连忙哈哈大笑了两声,“师傅你这洁癖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说完人也跑没影了,金灵道人接了水盆将薛省这些紫菜洗干净,当即做了满满一大盆的乌云遮日。
等薛省洗漱完看到这满桌子的菜顿时兴奋得不得了,还有什么能比吃饭更高兴的事,如果没有那叫再来一碗!
薛省当即乖乖做好位置,坐等师傅开筷,看到师傅神神秘秘的盖着一个大盆,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好吃的太多,让鼻子紊乱了。
“乌云遮日。”金灵道人淡淡的说道。
“这名字一听就很霸气,一听就知道是好吃的!”薛省激动打开了盖着的大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师傅,这就是你说的乌云遮日啊,这不就是紫菜蛋花汤嘛。”
薛省随即丧气的坐回了位置上,金灵道人夹了一块排骨给他,“你不是喜欢紫菜嘛,再说不准浪费啊。”
听到这话的薛省立马露出一个要死的表情,金灵道人就看着他演戏,手里剥着螃蟹,将蟹肉完整都弄出来,递到徒弟面前,“好了,我说话你听了几回。”
一听这话,薛省立马回神,“谢谢师傅!”
但是,薛省最后还是听了,一大桌子菜甚至那一盆汤汤水水都进了他肚子,金灵道人都不知道他怎么吃下去了,心里都在怀疑,自己平日是不是真的没让薛省吃饱饭,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其实晚上也可以吃。”
薛省差点都要吐出来了,“师傅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里知道你一整桌子菜都吃完了。”
“不行,我得去消消食。”说着薛省就跑出去消食了,走了半个时辰才觉得肚子不那么胀了,但是出门在外难免遇见几个恶心人的东西,几个修士正在调戏女子,薛省本来就不想管的,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看到孱弱的妇人满含热泪,苦苦哀求的样子停顿了一瞬,师傅告诉他,人与人的相处并不是认识别人,而是认清自己。
那两个修士只是空有灵力连金丹都结的修士,薛省对付他们绰绰有余,顺便废掉了他们的灵力,学艺不精就敢出来为虎作伥,也是薛省现在顾及多,不然放在前世早就丢去喂狗了。
妇人女子对着他就是一阵磕头,说着道谢感恩的话,说实话他没多触动,直到热泪滴在他手上,滚烫的灼烧人的皮肤,薛省连忙将母女两拉起来,女子说,“小道长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薛省大惊,“你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不行我年纪太小,我师傅会抽死我的,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这一番插科打诨,逗得母女两都笑了起来,女子脸上有些羞,往他身上挂了好多紫菜和咸鱼,“是这个,再说你要是大个五六岁我再考虑考虑。”
薛省连忙拒绝,还有咸鱼毕竟小本买卖赚不了几个钱,但是母女两硬是要给,薛省只好丢下钱,飞快跑了。心想等下师傅看到自己一身的紫菜和咸鱼又要说了。
这心里就不能念,一念人就出,金灵道人就出现就他面前,薛省先发制人,“师傅这可不是我乱捡到东……”
“好了别说了我看见了。”
“哦。”
金灵道人:“感觉如何?”
“您是说做英雄吗,您是要听见真话还是假话?”
金灵道人没好气道:“我看你是废话。”
薛省瞬间明白了,嘿嘿一笑,“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感觉,”他虽然表面笑嘻嘻装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也不是年少时的没心没肺,是真的没了心肝,或者没这几日师傅的开导他甚至都没打算吐露。
可能是妇人那滴泪确确实实滴在手上,却又好像穿透了皮肤,直至骨头,上辈子真的太长了,人也无少年,他缓缓开口,“师傅,您说我算是好人嘛?”
对于薛省的反应,金灵道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摸了摸弟子的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好人。而世上也从来没有非黑即白的东西,就算是庙里的和尚,每日吃水饮茶,诵经礼佛,这万物都是灵,草木皆是。谁又能时刻在意脚下的尘埃和蚂蚁,只要不主动去做,”说着他拉着薛省的身体往后看,“在那对母女中,阿省你是改变他们一生的人,他人的想法并不重要,看待你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人。”
想成为什么人?
不消说,薛省年少时说的话也曾是凌云志,后零落成泥,但他还是如实的说,“我其实不知道,师傅我以前我想要成为和您一样的修士,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那就慢慢想,反正有一辈子那么长。”
“那我以后成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怎么办?”
“你不会。”金灵道人回答得坚定,甚至可以说是斩钉截铁,摸了摸薛省的头发,“我对自己教出来的弟子还是有信心的,也对你有信心。”
薛省笑了,笑得没心没肺,其实,他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还有你真的成为了一个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的人。
“师傅走路好累。”就好像一个人在风雪中走了好久好久,重生就好像是一场梦,空中楼阁。
“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金灵道人蹲下身,“来师傅背你。”
薛省抬了抬头,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这么多人会笑话的。”
“薛省还会怕这些。”
是啊,薛省才不会怕这些,当弟子的轻易而已上了师傅的背,就像是当年寂静无声的林中,他盯上了对方背篓里的萝卜想着打劫,却被一块糕点哄走了。
其实他也挺好骗的,只是没有愿意哄他了。学堂上成绩比孰优孰劣,战场上你死我活,每天都要活着权衡利弊,尔虞我诈的生活,小声道:“师傅,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生活。”
“简单一点吧,”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晚霞了,金色的霞光将整片海岸洒得霞光万丈又波光粼粼。咸腥的海风将发丝和衣衫都吹起,摇曳,晃动,很舒服,温声道:“只要是你高兴什么样都行,对了晚上吃紫菜咸鱼汤?”
没有得到回答,薛省已经在师傅背上睡着了,金灵道人微微一笑,倒是睡得快。
梦里薛省很多人,儿时的玩伴,爹娘,游学和同窗干的那些傻事,还有尤怜,少年的尤怜总是稚气又认真,不服输,可也就是这副样子,他就总忍不住想要抖一抖。重生以来,他对尤怜讳莫如深,也并不是讨厌,只是觉得……同道终疏。
他从前也很好的,但是没人记得了,就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像是多年前躲进的一个山洞,虽然黑暗阴冷,但也却是他唯一的避难之所,他就躺在里面睡着,突然他感觉很刺眼,一道熟悉到灵魂的声音,“薛梦成,你还睡?!”
几乎下意识,“不敢了,我不敢了!”
说着猛地坐了起来,满头大汗,金灵道人笑着看着他,“什么不敢了?梦见什么了?”
“师傅是你啊。”薛省直接松了口气,“哎,遇到一只母老虎,不对,比母老虎还可怕。”薛省义正词严的说。
“梦到老虎吃你的糕点还是饭了?”金灵道人打趣道,知道薛省是个什么性子,糕点和吃饭最大,别的事都要放在一边。
“师傅你可就别笑我了,告诉你啊,他可不会吃糕点,他啊,最喜欢对人……这样。”说着薛省摆出一副棺材脸,感觉状态不对,又带上几分冷漠,还是不对再变最后弄得薛省脸都要抽了,不耐烦了,“反正,那表情一看我,不,只要一说话我后背的那根弦就绷紧。”
金灵道人笑道:“那是克星吧,好了吃饭吧。”
吃完了饭,薛省照例跟着师傅习剑,虽然已经会了,但是还是装出新手,顺便凝练凝练灵力,毕竟他以后不仅武力输给某人,灵力也是一样的,所以必须赶上。
忙得满头大汗,师徒两个就在散步,漫天的星斗微风轻拂,丝绢罗妇用着豪爽的腔调,薛省还看到中午那对母女,正招呼客人,看到薛省热情地招呼,薛省笑着回应。
路上,薛省突然道:“师傅,我好像有点明白您说的了,和人相处并不是看人,也是看自己,找回自己。”
金灵道人道:“其实也可以不用这么早懂。”
薛省说,“师傅,迟早的事吧都要明白的,师傅您早就发现了是吧?”
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言行举止,虽然薛省已经尽力模仿年少时的自己,但是心境已然变化,人可以不断超越别的,甚至是今后的自己,但人永远打不败年少时的自己,因为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赢了。
金灵道人笑了笑,“小孩子就喜欢瞎想,放心有师傅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薛省恍然想起,自己刚跟着师傅的时候,总是还得还是,想着会被人丢下,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也省他解释了,笑嘻嘻道:“师傅,你吃素嘛?”
“你这混蛋小子,又打趣!”
薛省连连求饶,就这样伴着月光回了日头。
师徒两在洞庭则带了好几天,御察台的人驱散海边的人,薛省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干被师傅拉着练剑,看策论,可不是他偷懒啊只要看到这些策论立马亮眼一花,就想睡觉。这人又仿佛恢复了年轻时的死皮赖脸,一番拉扯下依然有用。薛省当机立断出去撒野了,御察台下了命令禁行令,沙滩上都没几个人,薛省捡了一麻袋的紫菜和海带。
站在潮水中,明显感觉到海水开始变得浮躁起来了,海浪击打着礁石,万千的水花溅出如同星子,薛省横着小曲,背着紫菜逍遥的走了,想着明日就可以,自己得赶快将紫菜处理好。在洞庭泽这几日薛省可是一天都没闲着,似有事没事就要过来捡紫菜和海带,有时候还得带点蛤蜊,毕竟海上有没人,放海上飘着个跟自己捡走一样的道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薛省深受其理。
反正,金灵道人也是管不了他,给他了一个储物袋专门让他放,从前不给薛省是因为里面老是放糕点,牙齿是不是要吃坏,现在没有顾虑了,迷恋上紫菜了。
时间很快到第二天晚上,鬼怪一般喜欢在夜晚出没,金灵道人一行人也是等到了晚上才出发。晚上碧蓝的海水变得幽深,还是一个填不满的黑洞,有些弟子甚至一看到吓得腿软。金灵道人直接让人不要跟着去,若是等下打起来别说帮忙怕是还得拖后腿。
所以剩下的两个,就剩薛省和金灵道人,金灵道人让孙长灵去看住御察台的那些人,要是立马有人通风报信也能第一时间抓住。
薛省表现平平,到了合适的地方一脚就将小船翻了个面,猪肉倾斜而下,海面上翻起一片颇大的油光。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薛省甚至拿了一小块的猪肉,放到水里钓,笑着说,“师傅,你说我这钓上来的是吊死鬼还是水鬼?”
“安静。”
薛省吐了提舌头,觉得没意思,也没闹,他这个人一旦闲下来脑袋里就胡思乱想,很快,钓竿上传来一股大力,直接让薛省的幻想破灭,正色道:“师傅,东西来了。”
刚才的推拽能力绝不是普通鱼类,金灵道人冷哼一声,“装神弄鬼。”随即在水面一拍,顿时巨大水浪在水底爆开,瞬间,一个硕大的黑影从船底浮现,要是让人看到肯定会吓晕过去,足足比他们的船大了五倍不止!
船下面一个巨大黑洞,黑影被炸得疼了,嚎叫一声,极其尖锐像是针一样声音刺进耳朵,扰得人天翻地覆。薛省赶忙堵住耳朵,下一秒巨大的黑影现身了,极其的辣眼睛,人不像人,鱼不像鱼,鸟不像鸟。脑袋上长一张恐怖的人脸,还大小不一,嘴歪眼斜,差点给薛省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
那双眼睛薛省认出来了,和那些水鬼是一样的。
金灵道人踏水而行,如渊的海宛如平地,毫无难度,剑在出鞘的瞬间薛省在远处都能感觉到寒意,“阿省,你看好了,若是学不会一年都不准吃糕点。”
“师傅放心,我要是学不会我两年都不吃糕点!”
青色身影如同萤火点水,极为轻巧,水面上踏出数道水波,黑色身影张开嘴巴嚎叫,顿时薛省感觉整个海面都在震动,霎时间传来阵阵幽光,是水鬼!
薛省大惊,这海底竟然还有水鬼!一闻到活人气息水鬼疯狂地往金灵道人扑去,不过还没靠近就被外放的剑气直接碎成两半,学生看得惊讶,没想到师傅剑术如此厉害!仅凭外放的剑气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怪鱼察觉到危险翅膀在海面一拍顿时掀起万丈狂澜,薛省看得颇为心惊,心想这是他遇到的妖怪中,能排进前三的位置。
镇民哪看过这场面,要是这水扑了过来,他们一定会被淹死的,整个洞庭泽都会沦为泽国!一些胆小的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空中,青衣道士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长剑反射冰冷的弧光,高喝,“阿省,看好了此招名为见月!”
话音刚落,瞬间万丈狂澜瞬间被剑气砍成两半,地上冒出来的水鬼也被削掉了脑袋,七零八落,黑影身上出现了上百道伤口,那张人脸痛苦嚎叫,长长的鱼尾在海面上一拍,层层波浪递进。
薛省眼睛一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