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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 ...

  •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长而翘的黑睫毛像扇子似地覆在眼敛之上,菱形小嘴此刻却淡然无色。若消痕轻轻地拧干毛巾,叠置在她的额上,又将被角拽了拽。他抚了抚额,脸上的倦容越发明显,从战场回来至今尚未休息,守在绛河的床边,深锁的眉也仍未展开。在幽王府半年,她的身子倒是弱了许多,从前在流浪的时候是风餐露宿,而现在却会因为一场落水而感染风寒,昏迷不醒。空谷幽兰,清灵月神下凡尘,父皇形容的一点没错,现在的绛河多了一份忧郁寂寞,却依然不减当年的灵气。他的眼前仿佛又看见那抹弱小的身影,她仰着头满怀希望地说

      “哥哥,我能跟你走吗?我不要你陪包子了!”多么得聪明伶俐,知道玉佩不会持续太久的生计,唯有跟着他才是安生的长久之计。

      “王爷!”文光悄悄地走到他身侧“佐兰来了!”

      若消痕点了点头,伸手放下帐幔,随文光走出若水轩。

      佐兰,日月神国六王爷,曾与若消痕有过素面之缘,据说是日月神国第一美男子,此刻,他正坐在正厅中悠闲地喝茶,漂亮的眉毛微微扬起,嘴角含着抹淡淡的笑容,看见若消痕走进来,他轻呷了口茶水,叹道:“好茶!好个江南龙井,真是香啊!”

      “你怎么有空来我幽王府闲逛?”若消痕在椅子上坐下,也端起茶水来喝,“这茶叶是去年段侍郎去中原朝贡的时候捎来的,要是喜欢,你大可派人去江南运个一大船来!”

      佐兰挑挑眉,打开折扇,“别这样一副急着送客的样子嘛!你很忙吗?莫不是皇上新封的清月郡主尚未苏醒?”

      “我没你那么好命,有那么多兄弟分担朝事。我皇兄身体不好,皇弟又长年驻守北冥边境,自然得多做点事!”

      “为他人作嫁衣裳。”佐兰白了白眼,“凭你的才能又岂在景王之下?更何况,我看得出寒王爷也是站在这边的,你又何必……”看见若消痕脸色乍变,佐兰急时打住,咳了一下,“我是带了样好东西给你,你瞧我,一干完正事就跑过来了!好歹给点面子。”

      “是朋友就休再提此事,我若消痕岂会有二心!”若消痕伸手又去端茶水,掩掉一时的不快,心里闪过一抹担心,连郁风也这样认为吗?古来为了皇位之争,又有多少前车可鉴,他们又怎知他们兄弟间的深情重义。若云扬若不是为了他,也不会落得个身体孱弱,经受病痛和药物的折磨。

      “喂!你看!”佐兰掀开放在桌子上的笼子的黑色幕巾,“这可是我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苗疆纯白鼠,送给你的。”他伸手逗逗小白鼠,笑嘻嘻地看向若消痕,后者无奈地摇摇头。

      小白鼠窝成一团。像纯白无杂渍的棉花球,盛了清水的小盏就放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绛河手指上捏着一小块桂花糕,凑近它的嘴边,“乖乖!吃啊!可好吃啦!”

      “它现在不饿!”若消痕将笼子盖上布巾,轻轻地把绛河抱起来,“回床睡觉,在病好之前不能乱跑!”

      “哥哥!它叫什么?”绛河乖乖地任由他抱住,睁着眼问他,眼里含笑,像星子。

      “飞舞!”

      “飞舞,好好听的名字啊!”

      “在哥哥心里,绛河的名字才是最好听的!”他帮她盖上被子,绛河撇了撇唇,不相信地眨眨眼。

      “哥哥骗人!”她拉住若消痕的衣角,“哥哥,你再陪陪绛河吧!”若消痕微微笑了笑,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拨开她额上的落发,“乖!睡觉,否则哥哥就把飞舞还给别人。”绛河立即闭上眼,眼珠儿却仍在骨碌碌地转,“绛河睡了!”

      “睡了还说话?”他拍拍她有些消瘦的脸,宠溺的笑容像是绽开的春天阳光,温暖而灿烂。

      “那是梦话啊!”她的唇角微微扬起,荡着颊边的梨涡。

      若消痕一怔,继而大笑起来,她这小小的脑袋究竟是有怎样的思维呢!

      窗外开始有了蛙鸣虫叫,那是夏天慢慢走近了!萤灯如豆,桌子上依然摊着那写着乱七八糟字迹的宣纸,翻开的过了期的帐本摊开着。那是绛河等不及他教了!她自己已经在练字了!那是怎样的一颗玲珑心呢!绛河的呼吸渐渐平缓,若消痕放下帐子,揉了揉额,振作精神,书房还有一叠的折子等着他呢!

      夜凉如水,蟋蟀躲在草丛里鸣叫,池塘里偶尔会飘出“扑通”蛙落水的声音,星星像一颗颗小钻石点缀着顶上那片黑穹。

      “飞舞!”娇甜的轻声呼叫从草丛中传来,接着,探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像是坠入人间的流星,顾盼生辉。她缓缓地从草丛中爬出来,四下寻找,又轻轻地唤道,

      “飞舞”园子里静如止水,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抬头望去,书房的灯影晃动,她心里急起来,担心飞舞跑去书房打搅了若消痕。忽得,眼前黑影一闪,一阵轻风拂过她的脸,凉得她轻轻一颤,忙捂住嘴,闷闷地打了一个喷嚏。再抬眼时,那条人影又在书房门口一闪,只见他一个翻身,倒卷珠帘似得吊在半空,双脚轻轻勾住屋檐。绛河轻轻地靠过去,黑衣人听到声响,蓦得回头四顾,发现并无异样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管,轻轻地戳破窗纸,只见他缓缓地凑过嘴去。

      “咣啷!”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地,那人忙抽出竹管翻上屋檐,紧紧地贴在廊壁上,门吱地被打开,若消痕从屋里走出来,他的手上捧着的正是洁白无暇的飞舞,他轻轻地抚摸着飞舞,嘴角含着一抹无奈却又颇为宠溺的笑容,与白日里处事干净沉稳,作风严谨,毫不留情的幽王截然相反,他那抹飘忽的身影给人一种祥和感,似乎隐隐散着包容和担当,父爱的光芒。

      “哥哥小心!”绛河惊叫的声音划破幽王府的夜空,只见她从暗里直奔出来,若消痕思维尚未转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地翻过去挡身后的攻击。飞舞“吱溜”一声跳到地上逃离现场。黑衣人尚未袭中,忙吹了一声响哨,五指一张,手中长剑转了个剑花,斜里直直刺去。若消痕侧身闪过,右手直点黑衣人脑们,逼得他不得不收剑护体。若消痕乘势凌起一脚踢开他手中长剑。屋顶上人影闪动,顷刻间已有数条人影跃进园中,参加战斗。若消痕微微皱着眉,脚下手上加劲,但一人怎敌多狼,不过顷刻,他的步伐便开始踩虚了!

      绛河大叫起来“救命啊!”边叫着,她从身侧掏出藏着的弹弓,随手抢起地上的石块,对准了黑衣人射去。先前那黑衣人后脑一痛,回过头来恶瞪了她一眼,眨眼间人已闪到她面前。绛河一惊,眼睁睁地见他长剑直劈而下,忙闪了眼,只听耳边“当”地一声,再睁眼时,文光业与那人缠斗在一起。两人剑法都极快,长剑如流星般点出,在半空中激起点点火花,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就属他最高,一团剑花硬生生地裹住了他全身,形成了攻之不进的保护网。文光大喝一声,身子微曲,连使一招“乱石崩云”和“白练惊雪”,长剑相击引起了天崩地裂的巨响,黑衣人弹开数丈之外,忽得斜里一剑直往若消痕刺去,若消痕此刻正忙于与其它四人周旋,待得发觉身后的剑气,已然不及,震开剑阵,已感觉冰凉的剑尖抵在腰间,暖暖的,还有一团温暖的影子。他倏地转过身,却见绛河弱小的身影贴着他的身子,长剑刺穿了她的左肩,她尚未来得及疼痛便已晕了过去。黑衣人见一击不中,自知抵不住若消痕和文光的进攻,猛一拔剑,跃上屋檐。

      “文光!”若消痕大喝一声,文光也飞快地飞上屋檐,追着那条黑影,家中护卫蜂涌而至。若消痕抱起绛河,看着她肩头涌出来的红色血液,不禁手忙脚乱地点住伤口四周穴道,却又怕再弄疼她,不敢使力。那一剑,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令他心疼,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伤人无数,受伤无数,何时竟然会有那样的刺痛,万虫噬心般地锥心。心急促了,脚步也快如疾风,撞开房间的门,他冲身后大喝

      “快去叫御医!”

      “绛河!”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伸手用力撕开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衫,露出了绛河苍白无色的肌肤,硬生生地在肩窝处多了个窟窿,他从怀中掏出救伤的止血药粉,轻轻地洒在她的伤口上。绛河的眉毛轻轻拧在一块,他也皱起了剑眉,额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她为什么要用自己弱小的身子去替他挡?她还那么小,才六岁,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年纪,怎么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挡?如果是别的孩子,早就吓呆了!可绛河不一样,显然,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若消痕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生命,正如她早已在他心里开山立碑一样,所以才会如此牵动着。

      绛河的眉皱得更紧了,嘴唇动了动,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好痛,好烫,肩膀好像被人用烧红的铁链烫过似的揪心地疼。

      “哥哥!”她开口想叫,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王爷!”老太医急冲冲地赶过来,探头看了看床上快没命的小女孩,不禁松了口气。

      “你快看看!”若消痕忙从床边起来,“怎么样?”他的身影微微打颤,十二年前的情景又浮在眼前,那一滴滴血液滴在他的舌尖上,带着浓重的腥味,但却如甘泉。绛河她不能有事,他怎能欠她?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欠她了,他的一生早就欠了那个拿自己的血给他解渴的人,他要拿什么去还她?

      “王爷不必担心,幸亏伤的只是肩膀,又及时止住了血,臣再开几副方子治伤就不会有大碍了!”太医伸手探探绛河的额,又道,“只是郡主似乎尚有微寒在身?”

      “是!她的风寒还没痊愈!”

      “又因为伤在关节处,可能会引起类似于风湿的后遗症,性命倒是无忧的。”太医从床边站起来,“臣这就去开方子!王爷先派人去拿些止血的药草捣碎了敷上好包扎伤口吧!这创伤药坚持不了多久的。”

      “照太医吩咐的做,再去打盆热水来。”若消痕挥挥手,示意大家出去。

      “王爷!”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文光低声道,“手下没用,没有追到那名黑衣人。”

      若消痕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毛巾,小心地擦拭着她伤口边上的血渍,开口问道:“剩下的那几名呢?”

      “服毒自尽了!”

      “跑的那个恐怕也活不了!就不用我们费事了!吩咐下去,别乱嚼舌根,谁也不准提今晚的事,还有刘太医的嘴,你也堵一下。”他递出毛巾,又冲身后伸出手“药草!”丫鬟递上捣成饼状的药草,顺便送上干净的白布条。

      “王爷!这事……”

      “别追究了!”若消痕怔了片刻,无奈地轻叹一声“她不是有意要我的命!你下去吧!”

      “是,王爷!”文光轻轻皱了皱眉,依然恢复成原来冷冰冰的样子,转身退出门外,心里想着该给她一点教训了,主子不追究,不代表他可以任由别人欺负他主子到头上来。芸贵妃,玩得过分了!

      绑好伤口,若消痕的眉头却仍未舒开,又是后遗症,虽然只是风湿,但时常的疼痛她又如何受得了?他抚了抚额,脸上的倦意浓了几分,感到了身心俱疲的累。夜已渐深,窗外是一片宁静,屋里灯影晃动。若消痕瞧着她沉睡的脸,心里百转千回。

      忽得,绛河深深皱起眉来,仿佛是难以忍受般地动了动,呻吟出声,睫毛轻颤。若消痕轻拍着她的胸口,轻声哄劝道:“乖!绛河乖!”

      绛河微微展开眉,又安稳地沉入梦境。

      世人都道生在皇家,享尽荣华,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却不知皇宫内院,宫廷之间的争斗是如此的无情,不给任何人松口气的机会。他何曾想过要称皇?可却有那么多人怀疑他,排斥他,甚至不惜一切要拔除他这颗眼中钉。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样敏捷身手的刺客,那样决绝的自尽,不用查他也清楚是芸湘派出来的杀手,只有她有那种能耐使得动大内侍卫。

      芸湘,父皇最疼爱的妃子,大哥的亲母,这也是他忍受三番五次的袭击却从不追究的原因。

      青城国与冷月王朝不同,继承人兄长为先,不分母方血统,皇后的亲儿照样得排在后头。三兄弟中只有郁风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但皇后早逝,郁风又自小随军征战四方,毫无夺权之心。因此芸湘才会把所有的矛头指向这能文能武,处理着差不多一半朝政的若消痕,扫除挡在若云扬登皇路上的所有障碍。

      “这是怎么回事?”若消痕怒吼起来,吓得旁边的佐兰一跳,忙凑过去看绛河刚拆开的伤口,只见伤口处有些微微的腐烂,还有些青肿,显然是伤口开始恶化,不禁有些惊讶。一个小小的剑伤竟然会变成这样,他伸手探探她的额,触手即烫,心里叫声不妙,这丫头小命不保。

      若消痕当然也看出来了!脸色非常难看,他的双眼在看到伤口时就已变得阴冷,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难道太医他竟敢……?”

      “他八成是被你的对头拉拢了!”佐兰踱到桌边坐下,晃开折扇,优哉游哉地翘起腿,瞥了瞥若消痕豹般警觉的眼神,不禁笑了笑“你可别奇怪,这种内斗我见多了,每个朝代每个国家每个皇家人都难逃魔爪,不是吗?”

      他说的平淡,但唯有若消痕才能听得出这无可奈何的落寞。他也是皇家人,自出生那日起,就注定了无手足情可言,一生都会深陷在权势之中,逃也逃不掉。

      若消痕一把抱起绛河,急急往门口冲去,佐兰一晃折扇,拦住他的去路。

      “你再去找太医,只会让她死得更痛苦更快。”

      “他敢!”若消痕的双眼要冒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佐兰,双眉急急抽动,那才符合幽王如豹这句话,佐兰在心里赞叹,脸上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头痛地搔搔发,

      “杀人不见血,你能奈他何?”他拍拍若消痕的肩膀,很好心地拿出一枚小八卦,“我推荐个神医给你。他叫莫祁风,住在城郊三十里外的龙吟谷,本来是不随便医治陌生人的,但看在这枚小八卦的份上,他一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儿!”

      “三十里外?”若消痕皱皱眉,快马也要一个上午,更何况绛河的伤经不起折腾。

      佐兰用折扇点了点绛河,“你看她这样子,是平常医生能救的吗?”

      “谢了!”若消痕一想也是。推开他的扇子,直接跨出门槛。

      若郁风还来不及叫他,就见他风一样地穿了过去。忽得,有人派了拍他的肩,转过身去,就见那张笑得很恶心的脸,他推开佐兰的手,寒着一张脸,

      “你怎么还不滚回国?”说完转身便走。他这会来是跟消痕辞行的,可没想跟无聊人士哈啦。

      佐兰讪讪地摸摸鼻子,轻哼一声:“马上就走!”要不是还想陪那个穿绿衣的小女孩多玩一下,他才不会赖在这里看那两张夜叉兄弟脸呢!这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才不爱待呢!晃起折扇,朝大门走去。

      龙吟谷,奇奇怪怪的鸟叫声扰得人烦躁不安,郁郁葱葱的桃树四下舒展开他们的四肢,遮天蔽日的茂盛。阳光透过班驳的缝隙落下精灵般的影子,恍如人间仙境。但若消痕可没空理这些,怀中的女孩依然沉睡不醒,他的心像注进了一抹幽灵,显得暗淡无光,偏又闯不出这林子,走了大半天如原地踏步,不禁心急如焚起来。

      这个时候,顶上传来清脆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衫的小姑娘,乱着两条乌黑小辫子,手里抓着一个装瓜子的小纸袋,坐在树丫间晃着双脚,似乎看见了若消痕怀里的绛河,不禁睁大了眼,接着又看向若消痕,一副了然的样子

      “你是找莫祁风那老头治病的吧?”

      若消痕挑了挑眉,心中一喜,忙道:“烦请姑娘带个路。”

      那女娃点点头:“好吧!我带你们出林子!”边说着,她收起瓜子,利索地爬下桃树,走到若消痕身边,仰头笑了起来,红润的脸上嵌着一对如星光的明亮眼睛。

      “跟我走吧!”话没说完,就见她蹦蹦跳跳地跑起来。若消痕紧紧地跟着她,眼前豁然开朗,却是来时的路口,不禁愕然,皱起眉看那小女孩。只见她一摊手,笑嘻嘻地道声“你们请回吧!”

      若消痕大惊,忙伸手去拉她,却见她身子一晃,像泥鳅似地滑开他的手掌,跃开好几步,仍旧笑嘻嘻地道:“我可要回去喂小白吃的了!”说罢,转身便走。

      “姑娘!”若消痕大叫一声,跨出一步,远远地扔出那枚小八卦,“叮”地一声落在小女孩脚尖前,“我一定要见莫老前辈。”

      小女孩弯腰捡起小八卦,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转身冲若消痕问道:“你是佐兰哥哥的朋友?”

      “麻烦姑娘带路!”

      “走吧!”小女孩笑着挥挥手,领着若消痕又走进林子。只见她左穿右滑,在林子中绕了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几间小竹屋,屋檐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背对着他们捣药。

      小女孩轻轻一抛小八卦,刚好掉在药罐上,“老头,救人!”

      那人站起身来,转过头,冲小女孩瞪了瞪眼,恶狠狠地骂道:“莫残月,给我滚过来捣药!”

      “我才懒得理你呢!”莫残月哼了一声,鼻子翘得老高,昂首挺胸地走进屋去。若消痕有些惊讶!小女孩口中的老头一点也不老,正值壮年,一副儒雅的医者之风。

      看到他怀中的绛河,莫祁风皱了皱眉,暗骂佐兰那家伙可真会给他找生意。他上下打量着若消痕,冷冷地倒:“里面请!”

      他掀开绛河的衣服查看伤口,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最后冲若消痕道:“放心!还死不了!”他站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三个小瓶子放在床头,又将油灯点着了移过来,向若消痕伸出手“拿刀来。”

      若消痕迟疑了半晌,莫祁风望了他一眼,冷笑起来“放心吧!我欠人家人情,不会把她医死的。”一把夺过若消痕迟疑着未递出的匕首,放到油灯上烤起来。

      莫残月在门口探了探头,蹦跳着走进来,跳到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若消痕“你是从哪儿来的?城里吗?城里好玩吗?”

      “嗯!”若消痕盯着莫祁风的动作,眉头揪得紧紧的,心也提的紧紧的。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割开绛河的伤口,绛河双眉微微一颤,若消痕也跟着一抖。惟有莫残月依然悠闲,一点也不看自家老头,她还是对眼前的这个帅哥比较感兴趣,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你知道皇宫在哪里吗?佐兰哥哥说皇宫里有好多宝贝,你去过皇宫吗?”

      若消痕不耐烦地瞅瞅她,又点了点头。

      “她是怎么受伤的?是你干的吗?哎呦!那么一个小女孩,你干嘛出手那么狠?”莫残月转移注意力,盯在绛河脸上,啧啧地叹了一声“幸亏老头肯救,否则她可要香消玉陨了!”

      “莫残月!”莫祁风终于忍无可忍了,这个多嘴婆!他放下手中的刀,一个箭步跨上去,提了她的衣领,甩出门外,“砰!”地关上大门。

      “哇!你谋杀亲女!”莫残月在门外大喊大叫。而她老爹此刻却拍了拍手,重新坐到床边来,秉着他仅存的一点医者父母心给绛河敷伤口。

      “好了!”莫祁风摸了一把汗,站起身来,从身上摸出一个乳白色的瓷瓶,扔给若消痕“每天温水服一粒,还有床头的三瓶药粉隔两天换一次药!你们走吧!。”他指了指床头的三个药瓶,转身去洗手。

      若消痕见绛河的脸色略为好转,总算松了口气“多谢前辈!”

      莫祁风也不理他,谢什么谢!他该感谢他让他还了佐兰的人情。他打开门,大叫“莫残月!送客!”如雷般的声音穿过整个龙吟谷。若消痕心里惊叹,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女。

      莫残月从旁边的屋里闪出来,嘟着嘴瞪了他一眼,领帅哥出谷。嘴里喃喃道:“死老头,就会使唤人!要是有一天我跑了,看你还哭不哭?”莫祁风也不理她,径自回房。

      莫残月清亮的声音从林中传来“总有一天我把你这桃花阵给烧了!烦死你!”有女若此,他真该一头撞死!

      夏天真的到了!绛河伸了伸懒腰,抬头看苍穹上白色的太阳,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空气中清新的荷香。她蹦跳着跑上小石桥,看着桥下河流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如天上的银河,璀璨生辉。她是被闷坏了!关在屋里一个多月!看到什么都亲切。轻轻地哼着小曲儿,往若消痕的书斋去。

      “文光哥哥!”看见从书房走出来的文光,绛河忙冲过去,揪着他的衣角“你没忘了你答应了我要教我习武的吧?”文光揉揉头发,迟疑地看看刚从书房走出来的主子。

      “我已经叫夫子等你病好了教你识字!女孩子家舞刀弄枪的不好!”若消痕摸摸她的头,习惯地看向她的肩膀“肩膀不疼了吗?”

      “不疼了!”绛河靠近他,轻轻地闻着他淡淡的气息,祈求地看着他“哥哥!你就让文光教我吧!如果我学会了武功,不但可以帮你,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她也真聪明,竟然拿自己的人身安全来诱惑他的点头。而他,在看到那一双含着希望的星眸时就无法拒绝了!不能否认,心底里他是希望她习武的,因为他希望她平平安安的,而待在自己的身边,想要平安谈何容易?于是他点头了!目的是渺小的,但他不知道,他这一点头引发了潜伏在绛河体内的所有力量,找回了哪个街头为了充饥而手段百出的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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