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逑姝（重生）》甜甜汤圆

77、将离（2）

　　天色才微微亮。
　　一辆马车自刑部大牢缓缓闯驶出来。车夫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尽管穿着普通寻常，却自有一股普通人没有的非凡与气势。

　　马车里纱帘轻微摇晃着。

　　黎九央坐在靠窗的位置，微垂着眼眸，像在发呆，又像在想些什么；自纱帘外透进来的光影，晕染般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本就绝美的稚嫩容颜，在幽静中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几日以来的牢狱之灾，除了让她因为有些精神不济显得憔悴外，并没受到什么其它的实质性伤害。

　　慕衍坐在旁边看着她。看似清澈柔和的眼神里，藏着几分幽暗又静谧的心思；也不知在看什么，或是在盘算什么，微微上扬的嘴角，显露着此刻心情不错。

　　黎九央能敏锐的感觉出来，他对她的某些意图越来越明显，几乎都不再掩饰，以至于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有些如坐针毡，忍不住微微抬眸看向他……对上一双弥漫着笑意的清澈眸子，真诚无害，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正因为她抬眸看来而神色微动，笑意不减的用眼神询问她何事。

　　“这次……多谢你了。”
　　她有些干巴巴的道。说完后见他也不回答，只是带着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看着她，便继续道，“不必送我回去了，我在路边下车就好。”说着她掀起纱窗往外看，似乎想确认一下位置，可看着看着，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她猛然回过头来看他。尽管当她转过头来后，小脸上的神情还算平静，可声音却显得有些不安起来。马车前行的方向，并不是回去的方向，这与她预先设想的稍有出入。
　　“……要去哪里？”

　　——当然，也只是稍有出入而已。她起初以为，他也许会随她同行；如今看来，他也许是要带她回他所在的地方。
　　“届时到了便知。”
　　慕衍语气很自然的回答，眼中依然带着笑意，仿佛没看到她神情中的不安，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黎九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马车外面，显得越发有些戒备不安起来，“这不在说好的事项内……我想先回去看看。”

　　又放软了语气央求，“改日再与你去可以吗？”当她放软语气，软绵绵的求人时，似乎总有一种别样的撩人心扉。而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她隐于宽松衣袖下的手中，不知何时起，正轻握着一个小药瓶。是傀儡香。她还未用过此药，如有必要，她想……可以在他身上试试看。

　　慕衍朝她勾勾手指，“过来。”笑吟吟的样子，又有几分亲切与顽劣，极为矛盾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却很自然，没有半点违和感。见她不愿意靠过来，便似乎有些不悦，也不说话，就这么微微抿着嘴唇打量她，笑意渐收。
　　——他已经越来越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那种喜怒无常的情绪，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黎九央微微坐过去了一点。可还没坐稳，就突然被慕衍一把拉到他的怀里；与此同时，双手也被他迅速紧紧扣住手腕，动弹不得，睁大眼睛望着他，“……你要干什么？”她眼中浮现雾气，白皙的小脸上，亦闪过慌乱不安。

　　慕衍笑意不减的看着她，“你猜我现在想干什么。”说着便慢慢凑近她，气息喷到她脸上，将她额前细碎的发丝扬起。他欣赏着她渐渐没了血色的小脸，等着她接下来的挣扎反抗……因为挨得近，因为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他知道她远不像表面那么柔弱，正是他喜欢的那一类。他喜欢被挣扎，想听听她的哭声；他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紧绷的气息，随时将如笼中鸟兽般徒劳无用的挣扎。

　　“裴真——”
　　黎九央惊慌的叫住他。她手里紧紧握着小药瓶，因为怕被发现端倪，也不敢乱动，只在脑海里飞快思索如何解危。

　　“嗯？”

　　“你不可以这样。”

　　他颇为好奇的笑问：“为什么？”他若是想，便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于他而言，问题只在于想不想，而非可不可以。当然，他现在还不那么想，所以想听听她的理由。

　　“因为……因为我救了你。”黎九央说：“至少我救过你……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恩将仇报，也非君子所为。”忽然间有些清丽的声音，有种掷地有声的独特韵味。

　　慕衍盯着她看了一会。漂亮眼眸中的神色有些忽明忽暗的感觉，似乎在考虑，接着漫不经心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又问：“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看到她眼中湿润的雾气，嘴角微扬，又言：“猜对了有赏。”

　　黎九央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什么都可以？”带着几分试探与不确定。若非顾忌外面驾车的人，以及怀疑是否有人在暗中跟随保护他，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

　　“自然。”慕衍道。刚刚的事情仿佛已经被他忘掉九霄云外，眼下唯有这件事情，让他兴趣盎然等着听她的回答。

　　“我猜，你在想的是……”黎九央看着他说，“你不想送我回去。”他若说是，她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她下车回去，当然她觉得他应该也会同行；他若说不是，他就得让她回去，只是这些的前提，是他还遵守这个游戏的规则。
　　在她的话音落下后。

　　慕衍薄唇微微的抿着，漂亮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似乎没料到她这样的回答。但在带着几分若有所思般的笑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还是声音轻柔淡雅的说，“你猜错了。”

　　“自然会先送你回去。”

　　说完之后 ，也不待她说什么，便自顾吩咐车夫改换目的地。

　　车夫应了一声“是”。

　　继而调转车头。马车在轻微颠簸摇晃间，渐渐往城外的方向而去；也真到这时，黎九央才微微在心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