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又名：天高云淡，阳光温暖）》甜松饼

5、第5章

　　沈泱坐在副驾驶，重卉靖和段韩江两人坐在后座，流光映进车厢隔着玻璃溜过沈泱的脸颊。
　　C市的夜晚很繁华，比它的临城繁华多了。
　　沈泱没有来过大城市，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他仅存的一点认知是从课本和当时上学借的书籍得来的。
　　沈泱天真，本性纯善，如今倒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真是迷迷糊糊的。
　　段韩江对他，其实很残忍。

　　“我以后可以一个人出门吗？”
　　沈泱回头问段韩江。
　　段韩江一时摸不准他是傻还是试探，结果盯着沈泱的眼睛看了半晌发现对方真的只是单纯发问。
　　“可以。”
　　“那就好，那我明天去市图书馆一趟。”
　　段韩江挑眉：“嗯。”
　　明天要是下得去床就随便。
　　沈泱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他转过脖子，后座重卉靖盯着沈泱回过去的脑袋看了眼。
　　下车时到酒店门口重卉靖先走一步，司机把车交给段韩江也离开了。
　　地下停车场，段韩江停好车，沈泱跟着他去往周边的便利店。
　　进店后段韩江道：“去拿。”
　　沈泱去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后拿了很多吃的，几瓶各种口味的酸奶，一块三明治，有其他的，还带了好多棒棒糖。
　　段韩江看着他：“想吃了？”
　　沈泱点点头：“买吗？”
　　段韩江被他抬头盯着瞧。
　　“买，都买。”段韩江笑道。
　　被沈泱那双眼睛认真的注视其实很令人心动。
　　沈泱把东西放到收银台，又从架子上拿了几个小盒子。
　　结好账，出门时沈泱把东西都给段韩江提着，段韩江接过来：“要不是知道你第一次是我，我都怀疑你是装的。”
　　沈泱身形一顿。
　　“怎么了？”段韩江语调扬着。
　　沈泱摇摇头：“没有。”
　　回去的路上两人再没说过话，沈泱肉眼可见的沉默。
　　段韩江把人折腾到半夜才放过。

　　沈泱第二天醒过来才想到他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所以无论是打车出门还是办卡借书都没办法。
　　他去找段韩江。
　　段韩江此时也在给他办手续，蓝桉给他提让沈泱去上学，他想了之后就同意了。
　　对于沈泱的处理他也觉得一直让人这样无所事事的不好，沈泱是个烈的，时间空的他迟早会给他找事，而且按他现在的年纪都是应该在学校的。
　　是个学生。
　　想到自己就这样□□了一个……未成年，他就略微有点不自在，别扭，本想留人再长长的，现在这情况，虽然出乎意料了点，但是好像又很合理。
　　因为是个男孩儿，因为是沈泱 ，他太烈了。
　　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重卉靖在段韩江一旁看账本。
　　她翻了一会儿才发觉段韩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疑惑道：“怎么了，江哥？”
　　段韩江看着她：“卉卉，你觉得沈泱是个怎样的？”
　　“我不喜欢他。”重卉靖低头，露出了细白的天鹅颈。
　　“嗯？为什么？”
　　“他是男的啊，你和他……我不喜欢，你是我的……”
　　段韩江哈哈大笑：“原来卉卉吃醋了。”
　　重卉靖抿唇，一双眸子嗔怒的瞧他。
　　“是有点没你好，但是味道也还不错。”
　　段韩江把她捞在怀里。
　　“以后你也照看照看他，好卉卉，嗯，还是你香。”段韩江低头吻上重卉靖那红艳的唇。
　　“不过，不要让他被人欺负了，我还挺宝贝他的。”
　　重卉靖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她气急败坏，假装气恼的拧他：“知道啦，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太烈了。”
　　“是有点烈，不过不要紧，翻不出大浪。”段韩江笑出来：“他现在估计还在睡觉。”
　　“江哥！”
　　“好好好，不提他，卉卉最好。”
　　沈泱本打算敲门的手指抬着，然后慢慢放下，里面的脏话一丝不落的听到耳朵里。
　　什么宝贝。
　　真恶心。
　　沈泱回到房间里，坐了会儿，又重新下去，这次直接敲门进入段韩江的包厢。

　　包厢里两人又都在安静的各忙各的，一派岁月静好。
　　沈泱进来后段韩江招呼道：“吃饭，喝药没有？”
　　沈泱点点头：“吃了，喝了。”
　　“给我我的身份证，我要出去。”
　　段韩江说让他入学，应该给他办着身份证，就是不知道办好没有。
　　沈泱似乎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说话，出口的话也永远都是不知道、认不清自己位置的言语。
　　理不直气也壮的。
　　其实就是幼稚，想法简单。
　　“身份证给你办好了，孤儿院也顺便给你解决了，你现在十六，什么时候过生日的？”
　　段韩江对他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在沈泱砸玻璃自杀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实在是单纯的很。
　　但有时候他也不理解沈泱，沈泱有自己的认知，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想的。
　　是个妙人吧。
　　还是像养孩子，段韩江暗想。
　　但是又并没有背德的羞耻感。
　　可能是沈泱和他年龄也差不大，而又没有血缘关系吧。

　　沈泱没有身份证，他从孤儿院跑掉就是个黑户。这样想一想要是没碰见段韩江还不知道之后会怎样，孤儿院藏污纳垢，背景对沈泱来说如庞然大物。
　　他是从泥里出来的，虽然现今也在泥里，但算从一个深坑到一个浅坑了。没段韩江之前，他可能过不久就会被逮回去，也可能生活开始正轨，但是凭他的样子更大可能是成为禁LUAN。
　　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
　　半斤对八两。
　　他现在就算没什么自由，但是也比之前好太多，没有被人控制身体调｜教。
　　沈泱知道这些，就是不甘心，但是他惯于平稳沉默，有时候是保护了他。

　　“……四月十一。”
　　“嗯，之前没问你，身份证就随便写了个。”段韩江把身份证递给沈泱，沈泱接过来，上面的生日是十月的，照片应该是抓拍。
　　原来他周围到处是监视。
　　沈泱又想到孤儿院，微微睁大眼睛，他低着头段韩江也没看清他的表情，从他那个角度看只觉得沈泱乖得很。
　　段韩江突然心情很好：“过来。”
　　段韩江示意沈泱凑近他。
　　沈泱走过去。
　　段韩江伸手拉过他，沈泱顺着力道屈膝半蹲在他面前，下巴被段韩江掰着往上抬，头发被揉了一把。
　　“早点结束，我让人去接你。”
　　他给沈泱递了一个手机。
　　沈泱接过手机，抓着，站起来直接出去了，段韩江又被逗笑了。

　　C市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沈泱所在的孤儿院是与C市比邻的另一个市，它的临城d市。
　　d市比邻C市但比C市小太多了，孤儿院在县里，是市区的郊区，也没在市里。从d市到C市沈泱挤了客车，坐上人满为患的大巴，才摇摇晃晃离开从小生活十六年的地方。
　　他没出过远门，连d市都不曾好好的看过，但也感受到了C市的繁华盛大。
　　说起来他坐客车就是为了不被人查身份证，他本想去京城的，路过C城借宿了一晚转车，然后就被人盯上了。
　　一路上慌慌张张的藏着自己，没被孤儿院那帮人找到被段韩江抓住了，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沈泱也不知道能不能跑掉，光是户籍就让他无处立足，所以他虽然周详了缜密计划，拟好了所有路线，但是也没有真正给自己找好去处。
　　唯一的就是躲，然后走一步看一步，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尽力把自己拔出泥潭。
　　可是天未遂人愿。
　　要是成，最好，不成的话，他不想变成自己厌恶的样子。
　　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不如了断。
　　反正他孑然一身，孤家寡人。
　　虽然他衣衫褴褛，一文不名。

　　树影车流倒驰而过，沈泱坐在车子后座，摆弄着手机沉思着。
　　“我会披星戴月的想你，我会奋不顾身的前进……”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傍晚夕阳橙红，市图书馆对面是商业城，商业城面前的舞台演唱着轻快明亮的音乐，曲子里是远方的惬意和洒脱，绵长的调子悠扬，让人忍不住心潮澎湃的跟随旋律摇摆。
　　青春洋溢的少年们在纵声高歌，风华肆意的姑娘们在尽情蹦跳。远远的，舞台上白衬衫，黑西裤，沉静的男孩抱着吉他安静的弹。
　　一个小型的乐队正在弹唱别人的曲子，或许有一天他们也会创作自己的曲子。
　　“哥哥，你好好看……抱。”
　　一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撞上沈泱的腿，抱上就不撒手了，拉长了音调喊抱抱。
　　小女孩冲沈泱伸开胳膊，沈泱蹲下和她平视：“你爸爸妈妈呢？”
　　以为沈泱要抱自己，结果沈泱只是蹲下来，小女孩忍不住伸出手掌去捧沈泱的脸。
　　沈泱浅浅的笑了一下，漂亮的眼睛流转着细碎光芒。
　　“哥哥好看！哥哥好好看～”
　　小女孩眼睛看亮了，撅起嘴巴给沈泱来个亲亲，沈泱侧脸过去给她亲：“好啦，现在可以说一下爸爸妈妈在哪里了吗？嗯？告诉哥哥啊。”
　　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被美色｜诱惑的晕头转向，肉肉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一股脑就全交代了。
　　沈泱转过身，背对舞台后看到一个女人正急慌慌的往这边来。
　　“囡囡，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吓死我了！”
　　沈泱小心的把小女孩抱了起来，然后交给她，嘱咐她让她一定要注意不要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我家亲戚的小孩就是他们一起在外面玩，大人一错眼孩子就被人贩子抱走了，她这么小，一定要当心。”
　　“……很乱的，再也没找到，现在也没找到。”
　　女人看他郑重其事的表情，后怕的点着头道谢，一脸心有余悸，然后道：“囡囡，我们要回去了，跟哥哥说再见啊。”
　　互相挥挥手，两人走远后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就跑向她们，似乎说了刚才的事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对视上沈泱的视线也挥了一下手。
　　沈泱怔忪的看着，再次抬手挥了挥。

　　天色逐渐暗沉，开始淡淡的露出墨色。
　　沈泱坐在图书馆前面的石凳上，静静的看着对面闹意喧扰，听了好久的音乐。
　　日色沉没。
　　街道车水马龙，一辆车侧靠过来，沈泱整理的拍拍衣角起身，拉开车门坐上去。
　　跟段韩江说了晚一点来接，沈泱没想到他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