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又名：天高云淡，阳光温暖）》甜松饼

12、第12章

　　姚砚先把沈泱送到了夏日，之后他才带着蓝桉离开。
　　夏日是段韩江这处的酒店名字。
　　沈泱下车后蓝桉滑下车窗和他挥手：“沈泱，好好吃饭。”
　　“知道啦。”站在酒店门口，沈泱点点头应了。
　　他道：“路上小心……”
　　他的声音被车丢下，吹散在风中。

　　当天夜里是沈泱一个人在酒店的次卧睡的，段韩江大概有事，沈泱通过桌子上物品的摆放位置确认他早上离开后今天一天没回来这边。
　　他进门后给段韩江报备，段韩江屈尊降贵给他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后来他没有问段韩江回不回来，段韩江也没有说。
　　大概还在忙吧。
　　沈泱晚饭叫了外卖，吃过饭后他回到房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厚重的窗帘没有拉上，侧枕着枕头他看着雨水在窗外坠下，偶尔有水珠被风吹起溅到玻璃上，房间很快暗下去。这样看着像见证了世界的沦落。
　　沈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道多久之后他醒过来，房间里有一点微亮，落地窗外是影影绰绰的星点灯光，他摸索着下床去客厅。

　　“出来干什么？”
　　空旷的房间响起突然的声音，沈泱感觉心脏被重重锤了一下。就着黑暗，他看到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形轮廓。
　　是段韩江……
　　沈泱双手垂放下来，他道：“忘记拿手机了。”
　　说完他就去摸记忆中昨晚进门放手机的地方。
　　他不想多跟段韩江说话，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找不痛快，摸到桌案上的手机他就干脆利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段韩江曾经有过沈泱晚上睡着了，他回来后开着灯看沈泱睡颜的行为。
　　被人盯着醒过来很恐怖。
　　在黑暗中沈泱也忍不住害怕。
　　“停。”段韩江开口叫住他。
　　沈泱停下来站在原地。
　　“你过来。”
　　“……”沈泱身侧的手指在漆黑中蜷曲了两下。
　　他没有动。
　　段韩江没有催促沈泱，他手指微重的点了两下沙发，发闷的敲撞声响在黑暗里。大概十几秒后，沈泱转过身走近段韩江。
　　他捡了段韩江左侧的单人沙发坐下，手掌握住膝盖，他道：“你有什么事？”
　　离远了沈泱只觉得段韩江像掉进一片稠密的黑墨中的妖怪，近了才觉察他身上烟酒气很重。
　　很难闻。
　　段韩江只是不称心，他道：“没事，就是既然你现在没睡那我们干点别的吧。”
　　“我只不过是又醒了……”沈泱声线发抖。
　　段韩江低笑出来。

　　沈泱被烟酒味包围着。
　　黑暗也许是一个吞噬灵魂的怪物，沈泱觉得心脏被啃噬压迫着，有什么东西似乎飘着。
　　他会意的很正确。
　　段韩江紧接着就将沉重的西装脱了下来丢到沙发上，把准备跑的沈泱逮回来，揪住头发扯着头皮，他把沈泱按在地板上。
　　沈泱哽咽了一下，他侧了一下头，看着落地窗远处朦胧的光，他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瞬。
　　像游戏登出之后人物的挂机。
　　继而是无尽的清醒痛楚，无边的业火焚烧。

　　之后的假期沈泱偶尔会一个人去市图书馆看书，偶尔和蓝桉一起游玩，他还会和他在学校里交到的唯一好朋友白果凑着写作业。
　　白果是沈泱的同班同学，是一个有着娃娃脸的可爱、白净男生。
　　后来沈泱介绍了白果和蓝桉认识，于是他们三个就在一起打发时间。
　　他也依旧会逛城市，只是一个人的更频繁了些。
　　两个月后，九月初，C市第一中学重新开学，天气依旧炎热，沈泱还像上学期一样朝七晚六的好好学习，认真上课。只是这学期更明显难熬。
　　在学校学生们有的时候会堵沈泱，撕坏他的作业本，把他的书丢掉，有时候他的课桌里面堆满垃圾，恶作剧开始上演，冷嘲热讽成为家常便饭。
　　但段韩江对他放心了，知道他不会闹出事情所以对他的态度更和缓了点。这让他缓了口气。
　　他尽力忍受下所有事情。

　　这天，周末。
　　早晨九点十四分。
　　沈泱从酒吧二楼的房间下来找到段韩江，给他报备：“我要出去。”
　　段韩江身子陷在包厢内的沙发里，他端起酒杯举向沈泱：“嗯，先喝一杯。”
　　沈泱这几个月总是出门就告诉段韩江，没碰见段韩江的时候他就发信息，碰到了他就找他当面说。后来时间久了沈泱发信息就从确切的去哪了、干什么，变成更简练的“要出门”三个字，当面说也是如此。
　　沈泱是段韩江心血来潮过问他了他就交代一下活动地点，不过问了他晚上回来就例行公事告知段韩江自己回来了。
　　他从不多言。
　　沈泱从桌面上拿起拆封的那瓶酒，找了个干净杯子他给自己倒了半杯，之后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沈泱实诚了。喝酒不是这样喝的，品酒倒上半杯也是多了，段韩江本意只是想让他喝两口，但沈泱这样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泱喝完就打算站起来离开，段韩江询问了他一下：“去干什么？”
　　沈泱眼眸微有点亮的半蹲在桌边，他经常不和段韩江坐一个沙发：“不知道，可能去找蓝桉，也许去图书馆。”
　　“图书证带了吗？”
　　“带了。”
　　沈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色的借阅卡。
　　递给他看。
　　沈泱喝酒不脸红，只是越醉眼睛越亮，段韩江现在颇带醉态，此时只觉得沈泱整个人柔软又乖巧。
　　像敞开肚皮的猫。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沈泱却站起了身。
　　沈泱道：“我走了。”
　　段韩江想不起来说什么，他干脆摆摆手：“去吧。”
　　房间里的人在沈泱进来段韩江和他说话时就安静下来，他走后又恢复了热闹。
　　门被关上。
　　隔绝了嘈乱热闹。

　　沈泱出门骑上了电动车，他先到药店买了两片解酒药就着水喝了，然后去超市逛了一圈儿。
　　临近中午，他找到蓝桉给他带了饭，也带了很多在超市买的吃的。
　　他没有留下吃饭，告别蓝桉后他骑着电动车往C市市图书馆走。

　　医院急诊部，CT检查室周围的一个角落，沈泱跪在地上求重卉靖让他走。
　　“重姐！姐……让我走吧，他快来了，求你了，求求你啊……”
　　沈泱话语急促的说着，他因为恐慌无措声音调子很怪。他抓着重卉靖的衣摆，指尖攥出了白，却还是竭力控制力气避免力道过大让她生气。
　　他音量没有很高，有点小声，避免声音过大让可能出现的段韩江听到。
　　“沈泱，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快起来……”
　　重卉靖有一丝不忍，她低头看着沈泱握住他的手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沈泱没有动。
　　她拉不起来他。
　　“求你……”他声音破碎沙哑。
　　沈泱在说完这句求饶就慌张的站起来想跑，重卉靖立马扣紧了他的手腕。她心跳如鼓的把沈泱抓回来按住到地上。

　　沈泱出了车祸，被救护车一路送到了医院，巨大的撞击让他当时一瞬间丧失行动能力爬不起来。
　　救护车开到医院沈泱被推进急诊部。在肇事司机跟着过来排队缴费准备给他做全身检查时，他支开了另一个陪着他的司机的家属去洗手间。
　　沈泱从靠近洗手间那边的那个楼梯下楼。
　　他并不知道脑袋有没有事，他只是此时不晕，除了右腿脚腕使不上力，半条腿行动不便他暂时没有觉得不舒服。所以他准备溜走。然后一瘸一拐的碰上重卉靖。
　　他挣不脱重卉靖，重卉靖为防止他跑掉按住他把他手腕背扳在身后，她坐在他后背压住了他。
　　他忍不住哭了。
　　他在绝望中等到了段韩江。

　　段韩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四十多分钟前他就被重卉靖打电话叫住，他往医院赶。
　　他从住院部过来往急诊部这边走，七拐八拐来到楼梯角落，看见了重卉靖和沈泱，身后跟着韩甜甜还有肇事司机。
　　洋洋洒洒一行人。
　　段韩江看到沈泱就是他被重卉靖坐着压住那副样子，重卉靖花了大力气箝制他。
　　沈泱看到他就不敢挣扎了，他红着眼睛身体颤抖着僵在原地。
　　“起来。”段韩江冲着重卉靖说，“好卉卉。”他伸手把她拉起来。
　　重卉靖从沈泱身上下来在地上站好。
　　然后段韩江蹲下来。
　　沈泱侧着脸趴在地上，脸颊沾满尘土，重卉靖松开手后他翻过身，他往角落里靠。
　　“你挺能。”段韩江开口道。
　　他说完伸手一把扯住沈泱头发拉过来，沈泱叫都没叫出来。
　　段韩江没再说什么，他呵笑了声，手背青筋暴起，他拖着沈泱起来往CT室走，沈泱踉跄着。
　　韩甜甜在段韩江身后看着这一幕，人走后她笑的弯了一下腰。
　　重卉靖抿了紧唇。
　　她把微颤的手藏到身后。
　　“别笑了。”她声音略冷的呵斥了声韩甜甜。
　　“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