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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宛宛类卿 ...

  •   纤指摘篦,青丝散落,指尖碰了碰耳廓,顺势而下拨开衣服的扣子。
      “阮小姐,延二爷在楼下等你。”阮清乱抬眸,视线随着自己的手指抬到窗棂前,轻张檀口:“让延二爷在楼下候一阵儿,我换了衣服就下去。”“是。”
      阮清乱拢好发丝,随手盘了个髻,拈过梳妆镜旁的胭脂盒,点了红唇。
      胭脂所剩不多。
      要换新了。
      长出一口气,顺手提了烟枪下楼。抬眼就看见马路正当中靠在车上等她的男人。
      “久等了,延二爷。”阮清乱抿唇轻笑,抬起手挽了耳边的发丝,高跟鞋踩在地上,显着万种风情。“像阮小姐这样的美人,延某多候一阵又何妨呢?”延藤弯了眉眼笑,抬起手臂请阮清乱上车,阮清乱也是笑,把手搭上去顺着他走。
      “今晚怎么?延二爷?”延藤眯了眯眼,紧随着上了车,坐在阮清乱身边。
      “跟着我就对了,钱少不了。”阮清乱嗤笑一声,吐了口烟雾:“老样子?”“你懂就好。”
      次日。
      “阮小姐,您听说没有,东边那条街口昨晚死了好几个呢。”伺候阮清乱的小丫头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去擦门框上的灰尘:“近些个月总是有死人的消息,阮小姐陪客人出去时也要注意安全啊……”阮清乱垂眸,眼睫轻轻地颤抖着,手上的烟枪在椅子扶手上磕了磕,吐出一口烟雾。
      雾气缭绕,楼下的客人吵嚷着要多加赌注。阮清乱叹气,起身又在烟枪里续了些烟叶,开口道:“死的都是些非法之徒罢了,谁知道惹了些什么大人物。”“咱们在这赌坊住着,不免就会有人盯上的。”小丫头放下脚尖,提着凳子去擦另一边的柜子,咕哝一句:“还是小心些的好。”“小丫头片子,事儿还不少。”阮清乱嗤笑一声,倚在栏杆旁观赏着楼下的客人。
      “庄家胜,闲家三人付钱。”
      “出千啊! 我刚才可看见了!钱老板!你这可不地道啊!”“我哪有?!”被叫钱老板的人猛地站起来,满脸通红地对着众人怒吼:“你们哪只狗眼看见我出千了?!”
      “你们赌坊老板呢?给我出来给个说道!”
      阮清乱挑眉,并不准备下去劝,毕竟这种卑劣的手段,众人有几个明眼人,知道怎么调解。抬手把烟枪递到自己嘴边,准备转身回塌里卧着听他们如何作乱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明好听的声音传来。
      “老板不就在二楼观望着呢吗,不过是不想下来罢了。”阮清乱拧了眉心,回首向楼下说话的人瞪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撞入自己的眼眸。男人表情玩味,挑着眉看她会如何作为。阮清乱暗暗骂了一句,又挂上笑脸转过身去对着楼下众人开口:“此事是我们赌坊的过失,荷官发牌的时候漏了一张,诸位消消气,赌注都会退到诸位手里,补偿等各位离开时到当铺取便是。至于荷官这边,我们自然会惩罚。”“可是阮——”荷官开口想要辩解时,阮清乱瞪过去一眼,缓缓开口:“我记得我之前教过你们,别再让我说第二次。”荷官顿时后背发冷,低下头支吾道:“知道了,阮小姐。”“大家继续,请尽兴。”
      都是上海出了名的有钱人,惹了谁他们都不好过,不如自己委屈委屈,至少把赌坊开下去。
      阮清乱叹气,走到躺椅边坐下,抬手按了按眉心,招呼一边的小丫头:“把楼下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叫上来,说阮小姐请他来喝杯茶。”“是。”
      “好久不见啊,大老板。”男人走过来,自顾自坐在床上,捡了糖盒里的酥糖来吃。“相云鹤,我警告过你不要来我的赌坊,更不要给我找事。”“生气了?”相云鹤倾身过去,勾起嘴角笑:“开个玩笑,小青鸾就原谅四哥哥我这一次。”阮清乱闭眼,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东街那几个人,你杀的,对不对?”阮清乱搁下烟枪,盯着相云鹤开口,一字一顿说得清楚:“别管我,都督大人。”“我劝过你了,青鸾。”相云鹤少见的正经,起身撑在她手边,眼睛盯着她,好看得不像话。“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你应该知道。”两人离得及近,连呼吸都纠缠到一起。阮清乱皱眉,如葱白一般的手指紧紧攥起:“云鹤,别拦我。”
      “青鸾,你所谓的正义,不是你可以承受得住的。”相云鹤起身,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道:“本来开赌坊已经是明令禁止的了,我这边给你压了舆论,可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候还是要被发现的。”阮清乱垂眸,放松了身子:“我已经入了这个局,就有将它完成的义务。”
      我早就知道我的结局,所以——
      “云鹤,你做你该做的。”
      不要管我。
      相云鹤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注意安全。”
      阮清乱起身,站在栏杆边背对着相云鹤,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是在赶他了。
      相云鹤注视她良久,叹气,转身离开。
      “阮小姐?”小丫头端着茶进来,疑惑地看着她,开口问道:“刚才那位先生呢?小姐不是要请他喝茶?”“走了。”阮清乱蹙眉,背对着丫头说:“不要与任何人提及刚才那位先生,若是别人问起来,你便说你记不得,等到晚上闭店再同其他人也说一声。”小丫头乖巧地点头,虽内心不解,可内心知道阮清乱是不会害他们的。
      “啊,对了阮小姐,延二爷刚才来了电话,说是今晚他会在公馆等您。”
      这个月怎么这么多事……
      没完没了。

      “阮小姐,二爷派我来接您。”阮清乱望着面前的司机,不禁皱眉:“之前从未见过你。”“之前的司机多话,被灭口了。”“是透露了什么消息?”“到了您可以问二爷,我不能多说了。”
      不太好的预感。
      阮清乱上了车,自从今天相云鹤走后就莫名地心慌,而现在内心不安的感觉更甚。
      半个时辰之后,阮清乱站在公馆大门前,延藤面带微笑引她进来,替她脱了外套。
      “二爷今日……”延藤打断她的话,拨开她颈后的长发,将嘴唇贴上去:“今天阮小姐是见了什么人吗?同平日里香气不同 ,”延藤半眯了眼,贪恋般嗅着她耳后那点香气:“掺杂了不太好的味道。”阮清乱僵了身子,随即转身,搂上他的脖子笑:“二爷何时变得这般小孩子气,今日没洗澡就过来,必然是沾了客人的气味。”“哦?”延藤倒也笑,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贴近她的耳朵,如情人呓语般道:“那必定是位不同寻常的客人,不然阮小姐怎能请他喝茶呢?”
      阮清乱屏住呼吸,身体僵直着不敢动弹。延藤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必这么震惊,阮小姐,我早同你说过,我可知晓万事,若不触及我的底线,我就可以永远把你留在身边。”
      作为一枚最有执行力的棋子。
      “你怎么知道?”“别忘了,这座城市到处是我的眼线,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延藤眯了眯眼,捞过她的腰身将她抱起,压在沙发上,像一条贪心不足的毒蛇般笑道:“阮清乱,你那么聪明,怎么就突然按捺不住了呢?旧日青梅竹马的感情就那么难以忘怀?”
      “还是说,你依旧忘不了你们之间早已作废的婚约?”
      阮清乱浑身颤抖着,牙间似是要咬出血一般,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今夜被一件件系数而出,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央般难堪。
      “延藤,早日我怎不知你如此——”“——厚颜无耻?不知是非?阮清乱,我一直是这样的。”
      生活在阴暗之中的,不知明亮是何物的。
      世俗小人。
      “你要怎样?”阮清乱咬咬下唇,喉间似是堵了一团火焰,灼热的,难以沉淀。
      延藤看着她,莫名嗤笑一声,抵上她的额头:“阮小姐,你应该知道。”
      自从多年前阮家落败,她沦落街边,是延藤救了她,给她工作。延藤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对谁好的人,所以这样看来,他是想要——
      “你会不会放过他?”“当然。”延藤起身,牵起她的手腕吻上去,又是笑:“你跟我这么久,也知道我什么脾性。”
      “好。”
      “你只管听我的话,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延藤注视着她离开,继而转身走向地下室。
      “她走了。”延藤坐下来,注视着面前身着白衣的相云鹤。“嗯。”相云鹤抬头,揉了揉酸软的肩膀,眯着眼同延藤对峙着。
      “不知都督大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延老板,做生意嘛,还是不要打探太多的好。”相云鹤弯了眉眼,笑道:“小心遭报应。”延藤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良久无言。
      “延老板,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啊。”相云鹤挑眉,看向延藤身后,道:“谁能保证下一秒你不会死呢?”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延藤笑着抬手,瞬时抓住了身后人的手腕:“阮小姐,怎么去而复返呢?”
      阮清乱手里握着匕首,却丝毫没有被抓住的慌乱,不过是抿唇,用力地把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来。
      “只是见了一面,什么也没说,就想好怎么联手杀掉我了?”延藤挑眉,抬头看着阮清乱,依旧是笑。
      “延二爷,您说过,我是您最听话的棋子。”阮清乱笑着俯身,将红唇凑到他的耳畔:“可惜,我不想做棋子了。”
      “青鸾,动手。”相云鹤皱眉,从腰间抽出一把枪,抵住延藤的额角:“不要说太多。”
      杀了他,杀了这个祸乱国家的罪人。
      “阮小姐,别忘了,背叛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枪声响起,红色的液体洒向墙壁。
      “青鸾——”
      延藤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因震惊而没有瞑目的相云鹤缓缓倒下。
      “延二爷,如果没有我,现在在地上躺着的,可就不是相云鹤了。”阮清乱笑着,随手将匕首扔在地上,然后擦了擦手上的血。
      “是啊是啊。”延藤起身,笑:“多亏了你。”
      “袁派的人都清除干净了吗?”“差不多。”延藤走到相云鹤身边,确定他断了气才抬头看向阮清乱:“忍心让他死掉?”“没什么不忍心,当年就是他们家投奔袁派那方,将我们阮家彻底掀翻,如今他还想□□,让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简直痴心妄想。”阮清乱冷哼一声,捡起相云鹤的手枪:“多亏今日给他换了把反置的枪,不然真的难说了。”
      延藤长出一口气,起身朝门外走去:“走了。”阮清乱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阮小姐,听说昨晚咱们城里的都督死了,凶手居然是延二爷,今天早晨我去买点心的时候听说延二爷也畏罪自杀了。”小丫头打开点心盒,拿了一块茯苓饼递给阮清乱,长出一口气感叹道:“阮小姐您也真是命大,多亏昨晚您没去。”“可惜了,少了一位常客。”阮清乱垂眸,捻起一枚棋子,笑得开怀。“阮小姐,您笑什么啊?有什么开心事吗?”
      “是啊……”
      阮清乱张口,咬下那甜腻腻的茯苓饼,还是笑。
      “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扰乱我们生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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