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烟葬星》闫筱若

10、玖

　　炎府
　　门外放置了两只石狮，气派雄壮，让人望而却步。见到女子走来，两只狮子拜服与地。
　　“放你们于此，便是护人平安，怎可然异物进入府中。”女子微有责备，淡扫两只石狮，举步向内。两只石狮羞愧地卧下，一眨眼已融入石像中。他们将在此思过千年。
　　府内拾得倒干净暖人，空气中有种袅袅清香，那是山间的菊花，由千年雪水浇灌，取天地之精华而孕育而成的菊花之香，沁人心肺。女子静静踏在青石板上，裙角被枝叶轻轻撩起，蕴出别样的温柔。
　　“你来了？”从正屋中走出一位英俊男子。他月白的袍子一尘不染，鬓角纷飞，英气的眉毛向上一挑。就如他们初见时一般，不羁的样子一丝未变。
　　“你，为何在此？”女子淡淡看向男子，当然也未忽略院中开了满地的菊花。早听闻柳氏二公子喜菊成痴，却不想，竟是他。
　　男子未答她的话，目光柔和地投向天际。“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似乎很久很久了，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
　　“不，就三百年而已。”女子也不由地想起他们从前，那时的他们……
　　“三百年啊！我还记得三百五十六年前，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常一起玩。你尤其爱在满是菊花处跳舞，跳那支你自编的琵琶语。我则站在一旁，为你喝那首曲子。那时的你，如出尘仙子，白色衣袂在空中飞旋出动人的样子，徐徐翩飞如坠翼之蝶，如水之现子，出尘不染，黑发在空中不断飞旋。那样子，我从未忘记。你可知晓，那片田地至今仍在。我将它开辟得更大，种上更多的菊，仿似菊之天地，旷古悠久。我每日均会在那里等你，等你……”
　　女子静静听着男子的回忆，语气淡淡。“你本该同我一起修成正果，为何要停滞人间？”
　　“你晓得，我不愿受缚，那比杀了我还要难受。”男子笑笑道，眼里却浮起一丝无奈。许多年过去了，他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果真是，天意弄人。
　　“一切均是你在策划。”是陈述，而非询问。早在到达京城之时，她便感觉到了他，他亦然。男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我借了他的身体，而他的条件便是，让我助他夺得城主之位。”男子轻轻笑道。“在多年前，我只是一缕游魂。”
　　“什么？”女子不禁一惊。“凭你的修为，怎会被人打得只剩魂魄？”虽然她一直有种飘忽的感觉，但她从不知晓，他，竟连妖都不是。
　　“只怪我当日逞强好胜，想去找你却误入府邸，闯下大祸。”男子未说明，轻烟却已听出他当时急切寻他她之心及所受待遇，他……
　　“炎，你……”轻烟视线有些迷蒙，心中一惊却已无力。“你……”
　　“烟儿，我不会再放开你。”男子倾身拥住她。他了解她的弱点，只因他对她已太过熟悉。“这么多年所受之苦，只为了今日……”男子抱起她，往正屋而去，视线从未在她绝美的脸上移开半步。只因，他已等得太久太久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放下她。”
　　男子在门口停住，回身，见到一个冷漠男子。他笑起来，同时觉察到怀中女子的情绪。“葬星将军，不知为何未有城主之命便擅自回城，这可不好。”
　　“你以为我养的都是酒囊饭袋？”男子冷冷笑道，望了望他怀中的女子。“将她放下。”
　　“怎么，将军对儿女之事也有了兴趣吗？不知盈盈可合你的口味？”
　　“那样的女子，的确是特别了些，但，终究还是少了些人气。”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小看了将军。”男子的视线一暗，两旁便已跃出无数卫士，甚至其中还混了妖类。
　　“你……”女子微微一颤。
　　“烟儿，必要的手段是需要的，以后你自会明了。”或许只有面对她时，他才是当初的那个男子。轻烟不由愣住，怔怔看着男子优美的侧脸。
　　“将人放下。”葬星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她可是未来的乌颜夫人。”
　　“哦？”男子冷淡道。“或许是未来城主夫人。”只听男子一声令下，四周的卫兵已冲向男子。
　　男子冷抿唇角，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如白光般劈向人群。见过千军万马的马，对眼前的一切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的剑就如屠刀般，毫无阻碍地划过那些皮肉。渐渐，人群便已失了大半。见到满地尸体，女子的眉心皱了皱。“炎，停手吧。”
　　“烟儿，你别忘了，妖可是与人为敌的。况且，他们的数量可是惊人的……“
　　“什么？”还未等男子说完，两旁已跃出更多的妖，将男子团团包围在中心。几轮围攻，男子的动作有些滞缓，额上的汗珠也渗了出来。女子不由担忧了起来。
　　“小心。”一个小妖在他停憩片刻，从背后偷袭。男子背中一刀，血显得异样黑色。
　　“你在刀上涂毒。”女子更加震惊。他从前不是这样会置人的生死于不顾，不会卑鄙取胜，更加不会如此冰冷地面对死亡。他，已不是他。“放开我，炎，放开我……”
　　男子不顾她的挣扎，双手紧紧将她箍在怀里，低头，吻上她的唇。这是他迷恋的味道，柔软得，令他的心也在轻颤。他在她的唇瓣温柔碾转，舍不得离开。女子呜呜躲着他的亲吻，目光惊惧。他的唇会很凉，如月底的冰块，冷得彻骨。众人正在打斗，未注意到二人的动作。可是，男子还是看到了。心底莫地一紧，挥剑劈开身旁的卫兵，直向男子而去，目光里是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愤怒。
　　“吭！”挥来的剑被男子用手一挡，停了下来。男子抬头，以迅耳不及地速度攻向男子，女子则被他用手放置在门槛处靠住。
　　“我等这天很久了。”男子的掌风挥向男子，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轻烟靠在门上，吃惊地望向一脸狠绝的男子。他，真的变了。
　　只见葬星的剑气与男子的掌风在空中交缠，纠结而有分开，碰出无数火花，一次次均是二人奋力之战。如两条光带，从东边打至西边又回到中间，跳至屋顶上方又落下。女子已辨不清男子的动作，位置，只觉胸口闷得很。正在此时，一个小妖偷行至她的身后，一把利剑明晃晃的放于她身后，倒映出她绝美的容颜。
　　“何人敢动她！”男子蓦地大吼一声，却已不及。剑，刺进肉里的声音，竟也是如此悦耳的声音，却令二人失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