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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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承认得这么干脆？明明还有很多可以辩驳的地方……而且，如果靡真的是代行者的话，那么应该先投靡吧……”
“没时间了。”山梦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我的话，并自觉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眼瞅着大家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画戟大声重复了一遍：“没时间了！所有人十秒内做出决定，快点！”
画戟迅速地将头绳框在山梦的手上，用眼神催促着其他人做出行动。紫阳抿了抿嘴，冲到靡身边给他投票。安娜托利亚短暂地看了一眼靡，然后低着头为山梦投票。拒霜慌张地左右望望，然后赌气般背过身去，抛下一句“我弃票”。
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山梦非得在这个时候死掉呢？一定还有什么疑点，一定还有什么没被注意到的地方……
还有什么我能做的事？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改变的事情……
我径直走向靡，将绳子框到他的手上。
靡皱了皱眉，轻声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已经连笑容也懒得摆出来了：“我本来就不是。”
山梦瞪大眼睛望着我，我竟好像能够理解她眼神中的含义，像是她认为，我并不是一个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似的。
我应该理性地，优先把吹笛人除掉。这样才是符合“那个雷厉风行的记者”的作风，这样才是我这个“为了真相不择手段的侦探”的做法。毕竟这只是一场游戏，我的目的是找出代行者，将它结束，然后继续深入调查布罗门村庄。
可我实际上是知道的，我不能因为自己还活着，就否认他人的死亡。我难道看不见其他人的不幸吗？红雨和君影，她们该死吗？眼看着生命陨落，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的人未免显得太没有人情味。我只是不愿如此罢了，我不愿变成冷酷无情之人。
“椿”只是希望，“山梦”能够活下来。
我看着她，就好像在看着另一个我自己。
她突然笑得很温柔，不像她之前的任何一种笑容——没有焦点的靛青眼此刻就像面明镜，初看以为她在注视着你，第二眼才知道，是众生映在她眼底；嘴角的弧度浅浅的，虽说在“笑”，但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是淡然，对一切的淡然。
我已了然。这是山梦的选择，死亡对她来说不足为惧，她像个无法停止舞蹈的人偶，在神的棋盘上大摇大摆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显现出真正的模样来。
靡也看着山梦，面无表情道：“别再来了。”
山梦没有回应靡。
短短十几秒的快速抉择后，黑夜如期而至。三比三的票数下，靡和山梦都还活着。
在黑夜中，我以理性的思维再次问自己，问刚才那个冲动的被情感驱使的自己，为什么要给靡投票？为什么不给山梦投票？就连山梦也承认自己是第三方阵营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投给山梦吗？
不对。正因如此，才让人怀疑。如果山梦真的怀有恶意，那么她不可能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
混乱的思绪难以理顺，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隐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等待我去发现。也许只能到下一个白天和大家一起讨论，才能慢慢将真相抽丝剥茧。
可是……大家……？
这个夜晚，代行者会将谁杀掉？
仅仅过了几秒，我适应着光线的变化，睁开了双眼。
君影的死体已经被一滩血迹取代，血迹呈现扭曲的状态向馆内延伸，就好像要和第一位死者的血交融在一起。血液流到我的脚下，流淌出忘川的河流。我压下想要干呕的念头，抬起头正欲观察四周——
可视线的正中心已经向我昭示了结果。山梦闭着眼躺倒在地上，仿佛一个陷入熟睡的婴儿。她左手腕内侧的十字印记已经变黑，并渗出大量的血迹。
——山梦死了。
山梦死了？被杀了？代行者干的？
可是我还什么都不明白。吹笛人这个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听到笛声到底有什么含义？所有人都听到笛声后会发生什么？
山梦，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画戟的面上显出明显的惊讶之色，但却不是没能保护好山梦的懊悔，更像是疑惑：“山梦现在应该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还有人听到笛声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
“之前每晚都能听见，上个晚上声音就消失了。山梦确实是第三方阵营。”靡捻了捻自己的辫子。
“可是，为什么是山梦……”拒霜白皙的脸上眉头紧缩，似是也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
“因为我们都无法肯定这个白天能否找出代行者，所以在晚上杀掉除了山梦以外的人肯定是更好的选择。因为无论代行者最后是否能被找到，承认自己吹笛人身份的山梦都是一定要被处死的。代行者……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我托腮认真思考着。
紫阳撅起嘴摇摇头：“不知道代行者怎么想的……”
安娜托利亚握紧了拳头：“是因为山梦怀疑到代行者头上，所以留着她肯定对代行者不利吧。”
“可要这么说，那也太明显了。代行者的身份直接坐实了。”我接话道。
画戟望着山梦的死体叹口气：“不管怎么说，吹笛人一‘死’，现在就让我们重新将话题聚焦在找出代行者这件事上吧。”
“等一下！”拒霜紧张地举起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上一个白天的时间缩短了，本来不应该那么仓促地投票的……”
“你的感觉没问题，白天的时间确实缩短了。据我观察，有人投出第一票的时候，以及……对代行者局势不利时，白天会明显缩短。”画戟边说，边向靡走去，“长话短说。靡，你就是代行者吧。就算不是代行者，也一定不是普通人。你是拥有神力，还是像山梦一样是什么第三方阵营？你已经留下了太多疑点，好好坦白对大家都好。”
靡轻声笑笑，眼神空洞地俯视着画戟：“很遗憾，我只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类。怎么，你是希望我像山梦一样来个自曝身份的戏码吗？”
画戟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确实，能节省时间的话再好不过，不过果然没那么容易撬开你的嘴巴。我们还是一起将线索拼凑起来吧。”
靡摆摆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疑点？我哪有什么疑点？虽然不知道你盯着我的原因，但要论可疑，紫阳也挺可疑的不是吗？画戟，你似乎被以前的私人感情影响了判断，这不像你。况且，紫阳现在也已经是失忆的状态了，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紫阳边看向画戟边摇摇头，抿着嘴沉默不语。
“别说废话，将紫阳和你列为嫌疑对象是山梦在寻找吹笛人时提出来的，那与我们现在讨论的话题无关。从第一晚说起的话，你和椿因为距离骆驼最近而具有嫌疑，要说怀疑，也该从你们两个开始怀疑。”
靡认同地点点头：“这一点我承认。”
画戟挑了挑眉，沉吟了会儿便接着往下说：“其次，还有一个疑点……你犯了也许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错误。那就是在提及吹笛人时，你说……吹笛人第一晚应该选择了椿为目标，而正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家有没有闻到过……面包香？”
安娜托利亚和我连忙点头，其他人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闻是闻到了，但是没太在意……面包香怎么了？”拒霜歪着脑袋疑惑道。
“这种面包香，拒霜和靡也许不熟悉，但安娜托利亚绝对不陌生吧。”画戟看了眼安娜托利亚。
“我？”安娜托利亚讶异地指了指自己，“我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还以为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呢。唔，我记得……君影的面包房内就是这股香味。椿有没有印象？”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点头如捣蒜。关于这股奇怪的香味，我的心中也一直有疑惑。
“作为拥有‘神力’的人，我已经向大家坦白，我能够在每次夜晚降临时保护一人不被杀害。但是我是如何保护的，我却还没有细讲。”画戟清了清嗓子，“安娜托利亚，你觉得夜晚的时间长还是短？”
安娜托利亚无需思考就做出了回答：“短。应该只有几秒，短到我没法相信代行者能在短时间内做到一切。”
画戟不加掩饰地观察了会儿靡听到这话之后的反应，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在我所经历的上一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普通人，我的感觉也是这样的。但是这次游戏，对我来说，黑夜降临的时间不仅长到难以置信，我甚至还能在黑夜里清晰地看到你们每一个人的脸，只不过，你们全都处于‘时间暂停’的状态，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没有。我选择保护对象的方式，只是在心里默念某人的名字，能看到对方的十字印记泛出一阵红光，我就知道我的保护已经完成了。”
“大家感受到的时间长短为什么会不同呢？”我皱了皱眉。
靡托腮沉思着：“可是画戟，你对自己的‘神力’好像很熟悉，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获得‘神力’的人。”
拒霜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这个我知道。在获得‘神力’的那一瞬，这股‘神力’的使用方法就已经深深烙进了我们的心中，自然而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画戟附和地点点头：“说回面包香的事吧。其实我也是在刚刚才终于完全弄了自己的‘神力’，因为在第三个夜晚前，每天晚上我都只能看清三个人的面孔，并且这三人的站位一定在一起，而其他人的身形都隐匿在淡淡的烟雾中。而我经过尝试，发现处在烟雾中的人我也能保护，但在潜意识里……却似乎有人告诉我——‘无需担心’。我现在才明白，这应该是一种选定目标的限制，仅仅适用于代行者。”
“烟雾？”紫阳疑惑道。
“而这烟雾带来的气味，正是那股我们经常闻到的面包香。”画戟叹了口气，语气竟变得柔和了，“在君影死后，烟雾消失了，面包香也闻不到了。由此我们能推出——君影也拥有‘神力’，她能够选定三个离彼此最近的人，让夜晚来临之时，代行者只能在她选择的三人里寻找目标。”
安娜托利亚犹豫着上前拍了拍画戟的背，收获了画戟一个疑惑的眼神。
“好吧，我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你看起来好像有点落寞。”安娜托利亚抿了抿嘴。我闻言想仔细挖掘画戟那隐藏在冷静下的悲伤，但此时她已经恢复了那副严肃的表情。
画戟板着脸，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君影为什么会死了。”
“据我所知，代行者对于目标是有自己的选择规律的，其中一条就是‘灵魂的优先级比人类高’。原因在于，人类同时具有躯壳和灵魂，代行者如要将人类作为祭品，那么人类的躯壳会保护灵魂，灵魂就会因为遭受躯壳损坏的重大冲击而弹出布罗门村庄。虽然游戏开始的条件是三名人类聚集，但人类对于神明的游戏来说是巨大的变量，有害无利。”
“君影死之前，特地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她的旁边是椿和山梦。代行者只能选择她作为目标。”画戟还是垂下了头，双手捂住了脸，从齿间挤出低沉的声音，“她是故意的，她早就已经不想活了。”
靡也垂下了眼帘：“你在后悔没有保护好她吗？”
“不，我永远不会后悔。”画戟深呼一口气，“但人类会。灵魂失了躯壳的束缚，本该如此自由。君影在布罗门村庄待了数十年，却一直不肯割舍人类的心。所以她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深。红雨的死只是一个导火索，她一直想获得真正的解脱——”
“她想真正的死去。”
说完这句话的画戟，有如被鬼神附体一般虔诚地望着天花板，状态显得极不自然。
但我只觉得诡异。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