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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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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戟垂头思考了一会儿,冷静道:“这莫非也是女神赐予的神力?”
拒霜不解地扬起一边眉毛:“那这力量有什么效果?”
“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画戟充满锐意的双眼在众人身上巡视,但终是无果。她双手抱臂,腰杆直挺,像是一只为捕食做好准备的鹰。
安娜托利亚颦了颦眉,脸色苍白,耳边红色的玫瑰让她显得脆弱却明艳。她轻声开口:“所以,除了代行者之外,还出现了其他的敌人?”
我捏了捏戴在左手的手表:“不能是代行者的同伙吗?”
画戟摇摇头:“不可能。且不说神明的力量还没恢复到能让祂指定那么多代行者,代行者本身也是有限制的,黑夜是他们的主场,但他们在黑夜里也只能杀害一人。拒霜、靡、山梦、紫阳……如此大范围地波及那么多人,持续好几个黑夜,做到这件事的家伙绝对不是代行者。而这份力量如此不详……我想,应该也与花神无关。”
“也就是说,是第三方阵营吧?这样的游戏不止是花神与邪神的博弈,还有其他变量插手。”靡摸着下巴,闭眼沉思。
紫阳左看看右看看,焦急道:“可是……当务之急是找到代行者对吧?时间不是不够用吗,我们不可以一直纠结这些没用的事情……”
“并不是没用的事情。”画戟脸上少见地显出惊恐的神色,“除不掉代行者,我们普通灵魂会死。可是除不掉释放笛声的这家伙,我们所有灵魂……甚至是他们三个人类,都可能会死!”
被画戟怼回去,紫阳瞪大了兔子般的双眼,急得语无伦次:“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邪神啊!能把代行者一起除掉,我们牺牲了又怎么样!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死人了,不是吗?!”
奇怪,紫阳很奇怪。
失去记忆的紫阳,搞不清楚状况的紫阳,唯唯诺诺的紫阳。在这次黑夜降临之前,紫阳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可是她现在的反常……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而且还对那个发现十分笃定和恐惧。
难道她发现了代行者?
画戟意味深长地看了紫阳好一会儿,眼底藏着荒芜的原野,五味杂陈的情绪透过那双眼得以窥见一二。她拍拍紫阳的肩膀,给了紫阳一个拥抱。紫阳不明白画戟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顺从地享受了片刻的温存。
“实际上,我也拥有‘神力’。”画戟严肃道,“在黑夜里,我能够保护一个人不被代行者杀害。”
紫阳目瞪口呆地望着画戟。
画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被设计好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精致的谎言:“除了紫阳以外,你们应该能够明白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吧?当然,我也知道紫阳在顾虑什么……假如今天我们没有杀掉代行者,那么第二天一定还会有人死亡。”
山梦附和地点点头。
“实际上,不论是我曾经参加过游戏这件事,还是我掌握了‘神力’这件事,我都不想那么快让你们知道。”
因为容易被代行者盯上……原因不言而喻。
画戟又直直地看向紫阳:“但现在我将这件事摊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下一个黑夜,我会竭力不让人死亡。这应该算是我与代行者之间的博弈。所以你们要放心地寻找吹笛子的家伙。”
紫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反驳,只是摇头,不断地摇摇头,表情变得扭曲而疑惑。
“不……如果画戟没能守护住被选中的灵魂呢?那不还是……”紫阳支支吾吾道。
靡皱了皱眉:“远水救不了近火。先除掉代行者不是一个万全之策,在代行者还存在两人以上的情况下,第三方阵营可能经过两个黑夜就完成他自己的计划。而后果……为其他神明提供力量?所有灵魂和人类马上死去?谁也不知道。”
紫阳沉默了会儿,然后把头埋下来蹲在了一边,似乎是同意了靡的解释。
“代行者如果还存在理智的话,希望他今晚不要对任何人下手,假如这笛声源自其他更强大的神明,而代行者恰好选择了吹笛子的家伙作为目标……会不会触怒那位神明可就不好说了。”山梦慢悠悠地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我也接话道:“没错。我记得在第二次黑夜的时候就无人死亡,当时我们猜测,应该是代行者没有杀人。”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猜测是错误的。”画戟沉声道,“准确的说,代行者被强烈的杀意驱使行动,每个黑夜他都一定会行动并杀死一人。代行者不杀人的情况是不存在的,红雨的那只骆驼……也许是保护了红雨吧。所以,在第二个黑夜来临时,代行者其实出手了……我很幸运,选对了人。”
画戟的手指向了——我。
我……?
在第二次黑夜的时候,代行者选择我作为目标?怎么可能呢?!
那个时候局势很混乱,大家忙着给红雨投票,而君影冲出来扑向了红雨……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情况下,选择只是普通地参与讨论,没发挥任何作用的我呢?真如画戟所说,只是因为幸运吗?
如果我是代行者,怎么说我也应该选择主持着讨论,为我们提供最多信息,永远做出正确判断的画戟……或者是冷静分析的靡。再者,就是杀掉看起来一无所知的安娜托利亚或紫阳,她们二人与他人没有敌对倾向,不会暴露任何破绽。
至于红雨和君影,红雨的嫌疑已经很大了,君影则举止异常,她们都可以留下来当作扰乱局面的棋子。
而我和山梦也一样,因为有可能是代行者……可以留下。
我将头转向画戟,用手掩住自己的嘴,装作思索的模样。
其实我心中已有答案。
选我做目标,是一个下下之策。只要稍加思考,就绝对不会选我作为目标,而且不仅代行者要杀我,连画戟也能预知到这件事从而保护我……这种几率在我看来,实在太小太小。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
要么代行者和画戟确实同时选择我作为目标,要么画戟撒谎了。
我当然更倾向于后者。但画戟不可能是代行者,如果没有她提供的信息,没有她指挥大局,我们可能很快就会陷入全灭的结局。
那么她撒谎的理由就很简单了——引出代行者。
因为除了画戟以外,还有一个人能够排除一切可能性,准确地判断出画戟是在撒谎。那就是代行者本人。在清楚地知道画戟是在撒谎之后,代行者自然会找寻其中的疑点来攻击画戟,从而驱使大家将画戟投出去。是的,万一画戟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那可就十分恐怖了。
但根据画戟的种种举动……我相信她。
从意识到她想杀死我是为了阻止游戏的那一刻……不,是从意识到她杀死我能够让我这个人类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我对她就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
“椿?”紫阳抬起头,疑惑地念了声我的名字,但在注意到所有人都似是思考着什么的模样,便立刻噤声了。
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我不留痕迹地观察着众人,但每个人都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是我的判断出错了吗……只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才会导致双方都选我作为目标。代行者真的想要杀死我,而画戟真的救了我一命……
山梦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那么就赶紧来讨论第三方阵营的事吧,首先我们梳理一下吧……从第一天夜晚开始听到笛声的有我和红雨,对吧?”
拒霜用力地点点头。
山梦接上话:“第二个黑夜开始听到笛声的有……紫阳和靡。”
“我则是在第三个黑夜时听到的。”拒霜郑重道。
“唉……搞不懂这家伙选择目标的规律呢。”山梦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无奈地耸耸肩。
我皱了皱眉:“说是每次黑夜选择两人也不对,第三次黑夜只有拒霜一人啊……等等,难道——”
我快速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君影,眼睛像被火烫到了一样快速地转了回来。
“第三个黑夜,第三方阵营选择的是君影和拒霜……只能这么理解了吧。”我低下了头。
靡把玩着袖口,低声喃喃:“听到笛声并且还活着的,只剩我们四个。而没听到笛声的……安娜托利亚、椿、画戟,只有你们三个。”
“你们觉得,第三方阵营会藏在哪一边?”
靡少见地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好像一个面对不攻自破的谜题的上位者。但他马上觉得自己的自满有些失态,为自己的得意而羞赧,脸上显出些微红,于是又收敛了笑容,摆出了严肃的姿态。
画戟立刻理解了靡的意思:“伪装成听到笛声的那一方,自然对那家伙更有利。”
拒霜被局势的改变惊得睁大了眼睛:“等一下,我们只是普通地听到了笛声,并且如实告诉你们而已。就这样居然也会被列入嫌疑人里吗?!”
“三个夜晚,一次两人,人员我们都已经列出来了,这看起来非常合理啊?”安娜托利亚撇了撇嘴,“我们不能为了怀疑而怀疑,如果有一点疑点就讨论,时间根本不够用。”
画戟听得有些犹豫,现在这个节骨眼确实不该再浪费时间。山梦则突然笑了笑:“放心,安娜托利亚,这并不是没用的讨论。因为代行者和第三方阵营,我都已经找到了。”
“一晚两人……假设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选人规则也只是那个第三方阵营故意透露给我们的呢?让我想想,什么是我们推测出来的来着……?君影在第三次黑夜听到笛声,这是我们推测出来的。还有一件事是我们不确定的,那就是……拒霜的身份。”山梦顿了顿,“不止拒霜,自称身负‘神力’的人,包括画戟,我们都不能确认真假。假如拒霜是在说谎的话,那么第一次黑夜的红雨,实际上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那么会变成什么结果呢——第一次夜晚是我,第二次夜晚是靡和紫阳,第三次夜晚是拒霜。奇怪了,照这样看,第三方阵营应该只能做到一晚一人,为什么第二次的夜晚会有两个人听到笛声呢?”
拒霜流了几滴冷汗,她未能明白山梦想要传达的意思,只是握紧了拳头,打算等山梦一说完就立刻反驳。
当然,我也不明白山梦的意图……
“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拒霜就是代行者,她和红雨同为代行者,先装作沉睡的样子降低我们的警惕,见同伴被投出去于是模拟好了身份,以这个虚构的身份来证明红雨不是代行者,并且还证明红雨在第一次夜晚听到了笛声,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份。”
拒霜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山梦嘴角含着笑意,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拒霜回以一记毫不客气的眼刀。
“那么第三方阵营在哪里?”山梦的语调兴奋地抬高了,“就在第二次黑夜听到笛声的二人之中,靡和紫阳,吹笛子的坏家伙就在你们之中!”
靡和紫阳迟疑地将头转向对方,对视了一眼。
“拒霜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谎言居然为吹笛人的隐藏铺好了路。但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除掉吹笛人,所以……”山梦沉默了一会儿。
“吹笛人……”我细细品味着这个词。
“时间不多,请大家在紫阳和靡之间投票吧。”
山梦嘴角带着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她不等任何人表态,也不顾其他人是否同意,只是利用言语,迅速分享了一个可能性给每个人。她径直走向靡,将黑色头绳绑在了靡的手上。而靡微微皱着眉,低头意欲与她对视,山梦却疾步走回原位,生怕与对方多接触半秒。只是靡的视线紧紧跟随着山梦——
那眼神冰冷刺骨,看似毫无温度,却带着点戏谑。
就像屠户在看努力挣扎的,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