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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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跟不上谈话的节奏了。面对画戟突然指出的某个事实，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但比起我，红雨似乎显得更加惊讶，她用手指着自己，迷茫地大喊。
“我是‘神明’？！”
画戟的眼神里却并没有敌意，只是残存着困惑。她垂了垂眉眼，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个将我们置身于这个游戏的‘神明’。曾经的你是另一位‘神明’，我记得当时大家都叫祂……‘桃花神’。不过，你没有记忆不是吗？但你的面容可和那位‘桃花神’一模一样。”画戟边说边看了眼陷入迷茫的君影。
来这里之前，我还不知道神明是这种遍地都是的东西。怎么又冒出一个神明来了？
红雨有些语无伦次，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所以你们，一直知道这件事？”
“我只是从君影的态度里发现了这件事，看样子君影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吧？毕竟距离‘上个游戏’已经过了很久了，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也难怪。”画戟自顾自解释道。
“其实我，我刚刚才发现……”君影低着头小声道。
安娜托利亚惊异道：“上个游戏？这样的游戏已经举办很多次了吗？”
画戟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表情有一瞬变得相当难看：“我和君影，都曾是游戏的参加者……并且，是幸存者。君影的那场游戏中，‘桃花神’也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参与其中。”
靡皱了皱眉：“为什么神还要参与游戏？”
君影瞥了一眼靡，猛烈地摇摇头：“不知道。就连祂为什么会出现在布罗门村庄我都至今也不明白。在那场游戏中，桃花神因投票而死……祂告诉我们，被投票的人就能离开这个地方，让我们不要有负罪感，可……唉。桃花神于我有恩，我不能……我不能看着祂再从我眼前消失。”
红雨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连连转了好几圈：“如果画戟说的才是对的，被投票而死的人会永远待在这里，对吗？可是我是从布罗门村庄外面进来的，我怎么可能是什么……神明？太疯狂了……太不现实了！我应该是一名闯入这里的人类，就像椿和山梦，这样才合理啊！”
“说明你从来就没离开过。”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你几乎忘记了一切，确实一直留在这里，徘徊着……红雨，你在布罗门村庄外面待了多久？”
红雨的唇颤抖着，手摸着额头，滑到脸上，又向下揪住了自己的披肩，深深地低下了头。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双目空洞地呢喃：“所以我真的已经死了……我没有想过，怎么会……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君影踌躇地朝红雨看了一眼，白皙的面庞是冷的，细看那眼神里却是发自内心的担忧：“不知道……现在，就连怎么救你……我也不知道了。”君影的言语中带着止不住的啜泣声，她低头抹了抹眼泪，看起来孤独又无助。
“但是……君影，你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你只是……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执念，你甚至没有问过红雨的意愿。连如何让红雨脱离这个游戏的方法都还未弄明白，就急急忙忙地主张投票，所以才会像这样闹了个乌龙。”
靡揉了揉眉心，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还是忍不住越说越严厉。语毕，他察觉自己的话可能有些重了，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又忽觉得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欲言又止。
“现在确实不是伤感的时候。”画戟用锐利的眼神看向君影，“问题还没有解决，我们现在还是要找出代行者……最有嫌疑的是红雨，这是我们刚才讨论出的结果，这一切还是没变。”
“不可能是——”
“闭嘴！”
画戟不客气地瞪了一眼君影。
君影的语气本身也失去了感情，不带逻辑地开口。她并不是认真地在为红雨提出抗议，她只是像坚持着什么埋在她心中的信念一般。就像靡说的……“执念”，身为“灵魂”……作为一个死人，待在这个地方不知过了多久的她，也许心底有一根弦在刚才那一刻已经绷断了。
一直是那个“桃花神”在支撑着她走下去罢了。
红雨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用带着复杂感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君影。也许君影与“桃花神”之间经历了许多故事，也许君影对“桃花神”的感情很沉重，但对于“红雨”来说，那只是陌生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能否接受。
画戟冷静道：“根据我以前参加游戏的经验，每次‘白天’的时间相当于人类世界的十分钟。但我对时间的感知也不太准确……总之，这次‘白天’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将红雨投出去来验明真身。”
山梦摸着下巴思考道：“但现在甚至没有任何人死亡，除了那只骆驼。代行者是否存在还是个谜，我们自己为‘神明’上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可不好笑。”
我关切地问道：“这骆驼的死奇怪得很。红雨，关于那只骆驼的记忆，你还剩多少？”
红雨抽动了一下嘴角，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勉强地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现在，一点儿不剩了。记忆消失了，但感情还在。神明再厉害，唯有感情是无法被夺走的。也许是代行者想要杀我，但我的骆驼保护了我也说不定！”
我回应道：“唔，听上去不太可能……但好歹也是一种可能性。”
“我有一个疑问。真的没有人死亡吗？”安娜托利亚踌躇了一下开口道，“拒霜……我不知道她是否被算作参与游戏，我有些担心……诸位，能随我到公馆的后院来吗？我想要和大家一起确认一件事，不会耽搁很多时间。”
确认拒霜存活与否——我在心里补全了她的话。
大家也对安娜托利亚未明说的想法心领神会，于是在她的带领下绕去了芙蓉公馆的背面。通向花园的门仍然锁着，纯洁无瑕的少女以一个极其舒然的姿势躺倒在那片花圃中，充满着非人般精致的美，看不出生死。
在所有人辨别拒霜是否还有呼吸之时，紫阳好似发现了什么，焦急地跺跺脚，指着拒霜急切道：“她、她的口里，含着花朵！和我刚醒来时一样！”
顺着紫阳的视线望去，拒霜口中那红粉交加的花瓣清晰可见。但只看花瓣，我并不能辨别出那是什么花。一旦将注意力集中在拒霜的脸上，便能马上注意到拒霜脸上的泪痕。她刚才哭了……？为什么？
安娜托利亚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拒霜——！”
拒霜应当是听到了，但她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了起来，没有回应安娜托利亚的声音。
靡如同看见故人般轻笑了声：“她还是那么有个性。”
“呼……她还活着。太好了……”安娜托利亚没在意拒霜奇怪的、不礼貌的行为，捂着心口长舒一口气，“感谢你们陪我过来。现在我们就能够确定，确实没有人死亡。”
“差不多该投票了。”画戟盯着拒霜看了会儿，本来想说些什么，思及时间也许会不够的问题，还是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画戟干脆利落地将黑色头绳框在红雨的手上，抛下一句“该你们了”便站到了一旁。
红雨只是微微地笑着，乖顺地将手伸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黑色头绳框在红雨的手上，直到红雨也将自己的黑色头绳框了上去。红雨看着君影，声音里带着极其复杂的感情：“就差你了。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反正……我应该只是灵魂，灵魂本来就是要消失的，而且，说不定我真的是代行者呢？毕竟我都失忆了……君影？”
也许红雨和“桃花神”真是一个人也说不定，“桃花神”也让君影不要有心理负担……君影二次面对这种情景，不知心中作何想法。
沉默半晌，君影将头绳框到了自己的手上，又往边缘走近了些，远离着众人。她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地面：“我宁愿投给我自己。”
红雨盯着花圃良久，声音颤抖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画戟抿了抿嘴唇，叹口气道：“红雨，把眼睛闭上吧。其他人也是……如果不想看见不好的东西。”
红雨闻言闭上了眼睛。
“花园里的桃花，开得好漂亮。”
红雨笑着说。
我看了眼花圃，那里哪有什么桃花啊……？再说了，桃花不是春天开吗？现在可是夏天……难道？！
我连忙看向红雨——下一秒，从红雨右脸的红色十字印记开始，红雨整个人以肉眼难以辨明的速度，融化了。从观感上，更应该称之为消失了，只留下了一摊血水。只是之前听红雨提到骆驼“融化”的情况，我才能那么快反应过来这件事。
有的人发出了尖叫，有的人发出了惊呼，有的人跪倒在地，有的人流下了眼泪。我来不及分辨，来不及确认，来不及悲伤。
因为“黑夜”再次降临。
很多事情都来不及。
我只能祈祷，代行者已经消失，胜利的曙光即将来临。我必须忍住，忍住间接杀人的负罪感，对他人生命逝去的悲悯。否则，悲伤会像洪水猛兽一样吞噬我，吞噬我的理智，压迫我的情感。
没错，一定要保有自信。这场游戏早就已经写好了主旋律。“白天”的时间虽然只有十分钟，但“黑夜”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短暂的黑夜过后，我们能够迎来的一定是恒久的希望。
光线渐渐恢复了。这样想着，我适应着光线的变化，扫视着身边的人。
红雨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就连黑色头绳也不知何时回到了我们的手里，却不沾染一丝血迹。山梦、安娜托利亚、画戟、靡、紫阳……所有人的位置，包括躺着的拒霜都与黑暗来临前无异。
只差君影了。只要我回头，就可以看见摆着冷脸的君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山梦和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为什么紫阳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安娜托利亚的双目如此空洞？为什么画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后就背过身去？
我回过头，看见了君影——她背靠着后院旁的围墙，右手的长袖被挽起，露出了右手臂上的黑色十字印记，从那印记处渗出大量鲜血，但未见其他伤口。君影的头低垂着，眼睛微微睁开，已经失去了呼吸。
直到紫阳的一声尖叫点醒我，我才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们之中，代行者仍然存在。
是选错了人，还是代行者存在复数？
我不知道。
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