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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真相 ...

  •   云禧气得瞪直了眼,抬手指着沈济之:

      “你、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区区一个教书的,竟然如此狂妄自大,目无尊卑!”

      沈济之扫了云禧一眼,淡淡道:

      “你又怎知,一定是云祝为尊我为卑呢?”

      云禧嗤笑一声,叉起腰来:“那还用说吗?我哥贵为驸马,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济之冷笑一声:“还真是巧了,区区不才,刚好也有个姓裴的母亲。”

      云禧正要张口,却忽然噎住了。

      当朝国姓正是裴姓,难道沈济之也是皇室宗亲?

      云禧一方面觉得不可能,世上哪会有跑来教书的皇室子弟,但另一方面,她又真不敢肯定沈济之是在说谎。

      能生出这样的相貌,谁知他到底是什么出身。

      沈济之沉下脸色,冷淡地看了云禧一眼:

      “云姑娘若是不希望自家兄长出妻的理由传到皇上耳朵里,往后还是不要这般放肆为好,姑娘莫非以为,云祝在京城当真手眼通天不成?”

      “实话说与你,你家兄长文章不过平平,名次原本仅是三甲,按律只是个同进士出身,能考取探花,不过是因为河阳公主看中了他,皇上觉得公主嫁个同进士,名声不好听罢了。”

      “云探花本就不得皇上青眼,若再被你连累,岂不是更可怜了。”

      云禧满脸通红,勉强道:“你、你这是信口雌黄!”

      “是与不是,天下人又不是瞎子。”

      沈济之微微一笑,垂下眼来:

      “新科进士的程文早就已经付梓,料想青云镇也应该买得到才对,凡是看过程文的应该也都能看出来,云祝的文章照比他前后的人差出一大截子呢。”

      “能被取中,还是因为青云镇地偏,处于锦安府境内,在本科之前,锦安府已经连续三科没有出过一个进士,锦安知府告到了皇上面前,说是无论如何不认为锦安是这等文理不通之处,虽然事后查证出来并无不妥,但皇上为着公允,还是在朝上定死了要给锦安府一个名额,因此才选出云祝这个矬子里的大个儿来罢了。”

      “这在京城,早不是什么秘密,也只有青云镇这偏僻所在,一无所知罢了,你要是因此就以为云祝是什么满腹经纶的才子,那就是打错了算盘了。”

      “真是才子,何至于头一科考不中,难道三年时间,够他脱胎换骨不成?”

      李月筝在旁边连连点头,她原本也是这么猜的,结果借由这位沈先生的口给证实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果律的作用,但是在她所处的环境里,原著中原本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有了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譬如云祝,按说他乃是一甲进士,应该是立即授官,为翰林院编修的,可是直到书的结尾,女主都“考中”状元了,他依然被人称为云驸马、云探花,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但若是真如沈先生所言,那么云祝根本就是被提上来的三甲进士,当然不能让他顶了真正探花的官职。

      就算皇上愿意,按大公主的脾气,应该也不会点头的。

      不过沈济之居然敢就这么把云祝中举的真相说出来,李月筝也只能猜测,这事在京城不算秘密。

      既然京城人尽皆知,青云镇当然也可以知道。

      云禧这下脸是真绿了,她一直以为自家兄长是有才之人,万没想到竟是靠脸吃饭,这不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吗?

      这打击对于云禧来说未免太大,而且周围人的议论也在间接证实沈济之的话,云禧实在遭不住这等议论,一跺脚跑掉了。

      云禧离开之后,众人没了热闹可看,自然三三两两地散去了,李昭文擦了擦额角的汗:

      “先生快进去吧,这就是我家了。”

      他一面引着沈济之进院子,一面又问李月筝:“星槎呢?先生找他有事。”

      李月筝不明所以,照实回答:

      “在屋子里学写三字经呢,找他什么事儿啊?”

      李昭文瞪她一眼:“别糊弄人了,星槎的事儿先生都已经知道了,你还在这儿蒙我呢!”

      李月筝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儿啊?”

      她这两天没有出门,除了吃饭睡觉看店,剩下的时间都跟李星槎在一块儿。

      李星槎晚上倒是也出去玩,昨天还把隔壁二虎子踹了一个屁股墩,但那是小孩子之间打闹做戏,二虎子扮老虎,李星槎扮武松,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是被各自的妈揪着耳朵骂回家的……但是这也不至于惊动沈先生吧?

      难道二虎子是沈先生的亲戚?

      沈济之却是若有所思,看了看李月筝的手。

      如李月筝所言,李星槎还是未开蒙的蒙童,显然不可能写得出那等锦绣文章来。

      而李月筝本人虽是闺阁女子,但右手食指、中指的指尖,以及无名指关节处都有薄茧,显然是时常动笔。

      “方才人多不及细问,沈某此来是想问问,令兄的习作,莫非是李姑娘捉刀代笔?”

      李月筝脸上一红,不由得瞪了李昭文一眼,这人怎么回事,她好心帮忙,怎么这货把她卖了。

      但先生都找到家里来了,她也只能轻咳一声,支吾道:

      “这个……原本是听了兄长的话,胡乱练笔之作,过后遍寻不着,可能是被嫂子看见,当成是兄长的作品,给收到包裹里了吧。”

      沈济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月筝身上,心下有几分可惜。

      据他来看,云祝的文章不及他这位下堂妻子多矣,只可惜李月筝身为女子,不能应试赴考,否则且轮不到云祝及第。

      但沈济之既然来了,那些原本就想好的话还是要说:

      “姑娘文章固然辞气矫健,非凡语可比,只是立意稍显平实,全文扣紧了‘子’与‘不为政’几字,于‘奚’字上稍显不足,如能在此字上另作功夫,想来文章定能更近一层楼。”

      李月筝点了点头,她事后也觉得那篇文章虽然言辞上有出色之处,但是立意还是太普通了,不过八股是替圣人立言,朱子是这么说的,她也只能往这个方向创作,如果将来有机会,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写,应该是能换个角度去思考。

      这般想着,李月筝郑重地给沈济之行了个礼:

      “多谢先生指教,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再作一文,到时还请先生雅正。”

      沈济之笑道:“岂敢,不过是‘疑义相与析’罢了。”

      李昭文在一旁站着,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那文章居然真是李月筝写的——自己这念了许多年书的兄长,竟敌不过在云家胡乱认了三年字的小妹!

      他这书还念得个什么劲儿?

      此时天色已过了午,沈济之自然是赶不回书院,因此这一夜便在李家凑合了,好在李家房间多,倒也不拥挤。

      第二日一早,沈济之与李昭文便告辞回书院了。

      经了昨日的打击之后,李昭文整个人便有些浑浑噩噩,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沈济之虽然明知关节在何处,但也无可奈何。

      李昭文自己读书不成,别人又能怎么办,难道给他换个脑子?

      两人同乘一车回了书院,沈济之临下车时思索一番,还是跟李昭文商议了,让他做自己的亲传弟子。

      倒不是因为觉得李昭文是可造之材,而是因为这样方便——李昭文每月旬休的时候,可以帮他把李月筝的文章带回来。

      李昭文到了此时,唯有苦笑而已。

      这么算,他还沾了李月筝的光。

      回到房间,沈济之叫了小童来:“爷,您叫我?”

      沈济之此时正在写信,闻言淡淡道:“在书院里叫先生。”

      小童吐了吐舌头:“是,先生有什么吩咐?”

      沈济之封好了信,递给小童:

      “派人送回京城,一定要尽快送到父亲手里。”

      朝堂上倾轧非只一日,自家父亲虽然不参与其中,心里却也是有倾向的,说来说去,总是不赞成女子主政,认为男女有别,女子还是应以相夫教子为主,这政事唯有男子才能处理妥当。

      沈济之此番出京,固然是为了避祸,再不想阴差阳错,倒有此奇遇。

      他此番寄书,便是将李月筝的文章封了进去,要给父亲瞧一瞧,叫他也知道,天下女子并非都是闺阁弱质,也有读了圣贤文章,心系朝堂天下之人。

      是科举考试不许女子应试,逼得女子入仕无门,不得不以家务为业,如何现在却反过来说女子没有主政的才能?

      在沈济之看来,父亲显然是读圣贤书读久,把脑筋也给读死了。

      难道景亲王那等草包,就真的比母亲更适合坐在皇位之上?

      论文韬武略,母亲胜过所有成年皇子十倍,为何只因为她是女子,便要甘心囿于后宅,成日与家长里短为伍?

      沈济之从小过惯了父母离居的日子,甚至他都这么大了,父母竟还没有成亲,就是因为常为这事争执不下。

      他父亲任职朝野,但母亲却无论如何不愿以妻子身份成为他的“内人”,成日与柴米油盐、出入款项打交道,而父亲宁可离经叛道,也不愿俯就——可能也是怕母亲坐上皇位之后,他自个儿成了皇夫,成日家面对三千佳丽,心有不甘吧?

      沈济之揉了揉额角,反正按如今局势来看,景亲王绝非母亲对手,父亲早晚是要认命的,还不如由自己这亲生儿子来给他一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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