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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往日旧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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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倒计时,你将于两天后晚上19:23分死亡。”
熟悉的早晨,又是熟悉的声音。
肖明泽抬头看看窗外初生的太阳,心跳漏了一拍,又是早晨!
昨天是三天后死亡,今日是两天后,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肖明泽挥退身旁的侍女,努力压低声音。
屋中安静的只有肖明泽的呼吸,他等了又等,始终没发现第二个人的存在。
“你是武林高手吗?既然你来到这里,必是知道我的身份,我的舅舅乃是肃瑾侯,父亲魏武侯,想要什么只管说出来!”
肖明泽声音冷静丝毫不乱,一派从容姿态。
这人两次给自己传音,必定是有所求的,最怕的反而是不开口。
然而让他失望了,一切仿佛是他的臆想,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半点。
“世子——”门外传来红云的声音。
肖明泽面色恢复了正常,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角落里红珠正揪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横眉立目:“我说院中怎么无人清扫,原来是你这小蹄子当值!
丰儿,当日你病的要死,若不是世子请了大夫又花了几十两银子,哪里有今天?小小年纪,不思回报,只会偷懒,想当姑奶奶不成?!”
“落叶荒庭人不扫,相看垂首思春日。
红珠姐姐,是我吩咐丰儿的,留着赏景吧。”肖明泽出声打断了红珠举起的手。
红珠脸上愠怒顿消,温柔一笑:“世子雅趣,奴婢真是无知。”
丰儿举着手中一片暗红的叶子,不顾红珠尴尬的神色,小跑到肖明泽身旁:“世子,您看!”
“丰儿眼光不错!”肖明泽挥开红云的手,亲自接过叶子低头认真赏玩,眼中却涌起一片骇浪:“无人吗?难不成真是鬼神?”
“侯爷,可是你昨日骂了泽儿,为何神色有些匆匆?”
知子莫如母,尽管肖明泽尽力掩饰还是显露一丝异常,立刻让王夫人察觉出来,等儿子离去就开始质问魏武侯。
魏武侯苦笑一声:“夫人,我不过是教些俗务,哪里有责骂呢?”
王夫人轻哼一声,夫妻二人再次起了争执。
不知道自己身后官司的肖明泽,心中着火一般焦躁,只是还有许多事情等他处理,只能强行压下,一直到晚上,再次来到魏武侯的书房,暗中的恐惧才消去了许多。
许是年节将至,魏武侯往日性子冷淡如冰,最近也融化了许多。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泽儿这今日辛苦了!”
魏武侯少有的夸奖让肖明泽心中极为畅快,他到底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又很是敬仰父亲,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父亲不嫌明泽愚笨,明泽怎能让您失望?”
魏武侯眼中柔和:“你一向是我最优秀的孩子。”
肖明泽脸上一热,他从未想过父亲这样的满意!
“侯爷,这是夫人派人给您送来的。“父子二人正在饮茶畅聊,一小厮忽然手捧一袖珍玉壶跪着求见。
魏武侯放下手中茶盏,眼中带了一丝笑意。
肖明泽揶揄道:“母亲昨日还怨我只顾着父亲呢。”
“咳咳”,魏武侯轻咳一声,想到儿子这些日子的疲惫,到底忍住了没有斥责。
“父亲可是身体不适?儿子看这茶中添了独活,还有杜仲、桑寄生吧。”
魏武侯双眼一凝:“泽儿何时学了医术?”
“这几个月恩师所授,儿子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想到恩师文圣,肖明泽满是敬慕,他老人家书画双绝,对医术、武道也是颇有研究,是自己生平所见最厉害的人物!
听到是文圣之名,魏武侯点点头,随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淡淡的苦涩在喉咙间滑过,安慰肖明泽:“只是你母亲担心罢了,明日可要去你舅舅府上?”
肖明泽点头应道:“前天令安叔下过帖子。舅舅、舅母、几位表兄、表妹等人俱备好了礼物,母亲亲自过目的。”
“为父那些年身体不适,多亏了你舅舅肯教导你。一会把我新得的茶送去。
我们魏武侯人丁单薄,我跟你母亲没有再给你添几个弟弟妹妹……”
年底诸家祭祀先人,更显得侯府人丁单薄了,魏武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心底连连叹息。
至于那个年龄尚小的庶子,他从不会对肖明泽提起。
肖明泽听着魏武侯的话,细细观察发现父亲脸上皱纹多了一些,脸色红润的异常,还是担心不已。等魏武侯讲完再次开口:“师傅于医道也很是精通,不如求师傅为您诊治?”
魏武侯闻言摇头:“这点小事不必麻烦文圣。早年为父在江南流连半载,恰逢梅雨时节沾染了些湿气,这茶就是当年太医给的方子,这些年早已无碍。
近日冬雪连连湿气颇重,想必是你母亲担心旧疾复发,实则是多虑。这茶往年也是夏日惯用,”
肖明泽眉头微皱:“是明泽学医不精,竟然没有注意父亲夏日用的是药茶。”
听到儿子这番自责的话,魏武侯不觉好笑:“人人皆赞你聪慧,乃是我肖家美玉,真当自己无所不能?你才学了几个月!
当时你的兄长、姐姐接连早亡,为父心痛难忍,这才被病气侵体。”
提到早年亡故的三位亲人,虽然不曾见过,肖明泽亦感到沉重无比。
多年无嗣,父亲母亲过的颇为艰难,甚至皇上都反常的插手臣子内闱,专门赏赐三名女子。
“我的兄长、姐姐们皆不满五岁而亡,恐怕不少人以为我也会如此。”肖明泽心底安念。
所以从他出生侯府两位主人当眼珠子一样呵护。
五岁之前一直在王夫人院中长大,被多少人暗中嘲笑“凤凰蛋”、“娇小姐”
年幼的时候肖明泽也曾暗中垂泪,随着长大,他越发明白了父亲的深意——父母年岁渐长,侯府的担子哪里容得人轻松?
更何况,两年前——
肖明泽收敛心中思绪,安慰父亲:“父亲只管放心吧,如今孩儿也长大了。”
魏武侯摸索着王夫人送来的汤药,等暖意彻底消散倒出最后一杯,一口饮尽,苦涩越发浓郁了:“是啊,泽儿长大了,侯府还是要交到你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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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倒计时,你将于今晚19:23分死亡。”
收下第三片丰儿送的叶子,肖明泽轻轻揉搓,心中发狠:倒要看看是何人害我,又是如何害我!
既然是非人力所为,他一介凡人能做的就是尽力,起码清醒的死去。
“母亲,孩儿有件事情不解——”
早晨肖明泽照例请过安,眼神踌躇的望着王夫人。
“小姐,表小姐明天就到京城了。”想着张嬷嬷的话,王夫人神情有些恍惚。
“母亲——母亲——”肖明泽轻声呼唤。
王夫人晃了晃头,看出儿子想要单独谈的意思,挥退下人依然温柔:“泽儿可是缺银子了?需要多少只管说!”
母亲这样体贴的照顾他少年人的脸面,肖明泽却是心情复杂。
他少有的严肃:“孩儿已经十二岁,母亲可有想过将来?”
“将来,什么将来?”王夫人满脸困惑,“你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王夫人突然觉得头有些疼,喃喃道:“怎得又不舒服了?泽儿,若无要事,等年后再——”
“礼记有云‘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嫁娶”肖明泽看着王夫人神色慌张,越发失望,声音逐渐冰冷:“母亲,孩儿是十二岁,不是两岁!”
“啊!”王夫人猛地脸色苍白,胸口急促的一起一伏:“泽儿我头疼,头好疼!”
“母亲,真者真之,伪者伪也,真者不伪,伪者不真!”肖明一字一句像石头一样砸向王夫人,看到王夫人手指颤抖,眼神凌厉得吃人一般,心中一阵痛苦一阵畅快——
他本就是少年人,什么深思熟虑、谋而后定不过是一层又一层的面具;冲动、热血才是本性。
这个秘密压在心头两年了,压得他早就忘记了什么是轻松,就连呼吸都不得自由!
少年的眼睛闪耀,声音忽地轻柔了许多,带着格外的坚定:“母亲,您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我是——”
“住嘴!住嘴!你快住嘴!张嬷嬷——张嬷嬷——”王夫人脸如白纸,站起身来高声喊道,守在门口的张嬷嬷立刻走了进来,小跑到王夫人身旁:“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王夫人额头青筋一阵阵跳动,右手努力支撑;张嬷嬷急躁的看向肖明泽:“世子还不快去请大夫!”
肖明泽心头火气压力下去,用力握了握手:“嬷嬷放心吧,母亲不会有事的。”
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肖明泽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来母亲也是纸塑泥雕,轻轻一推就倒。”
往日母亲高大得形象消散,背后竟然如此不堪。
肖明泽突然觉得这两年自己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是如此可笑。
“世子为何如此开心?”红珠好奇的问道,往日的肖明泽老成内敛,恰似温润玉石;现在竟如普通少年一般,明媚如太阳。
肖明泽轻声笑道:“突然发现困扰我许久的噩梦竟然是自己赋予的。
是我让它强大,让它无懈可击。”
今日的魏武侯府有些热闹,据传侯府夫人身体不适,急吼吼叫了几位大夫,才发现是劳累过度。
“真是个纸糊的”不少人暗中嘀咕,“不过若妹妹嫁过去岂不是可早早掌家?”
“那王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么多妾室,居然只有一个庶子,她自己倒是生了四个子女。”
“休要胡说,那些妾室中还有皇上赐的?谁跟招惹?”
“你懂什么,就是皇上赏的,才要招惹呢!”
“管他们做什么,能看肖明泽那小子的热闹才有意思呢!一天天板着张脸,狗屁的君子如玉!”
肖明泽坐在茶室中,听着隔壁的茶室小声讨论,心中毫无波澜,这些话他早就听了几百遍了。
至于她母亲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谁在乎呢?只要人人夸她为人宽和就够了。
“世子?”茶馆掌柜小心请示,“真要如此做吗?”他有几分为难。
肖明泽神色不动:“我吩咐的物件都找到了吗?”
“您吩咐的,小人拼了命也给您弄来呀。”掌柜讨好的托着手上盒子打开展示出来。
“做的不错。”肖明泽满意的点点头:“照我吩咐的,去吧。”
茶馆掌柜察觉肖明泽的坚定,赶忙点头应了下来。
做下人的不需要想太多,至于后果相比也是世子早就预料好的。
这个小孩子呀,可真是不简单呢!
掌柜嘀咕着退出房间,再看看旁边自以为隐蔽的几人,心中有些好笑:“京城多少子弟,世子敢称诸家表率,若无几分本事真以为一个魏武侯府能服众?无知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