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深海》桑知枝

4、第 4 章

　　敲定了工作室的选址，颜深打算就在周边租个便宜的房子。
　　在别墅区附近要找个普通住宅也挺困难，和虞明净道别之后，他在周边看了好几个房子，运气不错，还真让他找到了。

　　他和房东沟通了一下，确定过几天再搬进去，在此之前还是先住酒店。
　　差不多到八点的时候，颜国强给他打了个电话。

　　“最近怎么样？华星的人有没有为难你？”颜国强问道。
　　“没有，已经解约了，您放心吧，我这边一切都好。”

　　“好好好，那就好，怕你这边不顺利，我还和你中学那边打了招呼，说想让你回去做音乐老师呢。”
　　“爸，我不想回去。”颜深无奈地说。
　　颜国强一直不想让他在外面做艺人，反而经过了四年前那场变故，颜国强才逐渐妥协，但只要有机会，还是想要颜深回去做老师。

　　之前只是口头说说，这次厉害，连门路都给他找好了。
　　“我目前一切顺利，您就不要再费心了。”
　　这句话，颜深说了一遍又一遍，颜国强也听多了，连连叹道：“知道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啊？行行行，不想回就不回，过些时候我去京市看看你？”

　　“行，等我这边稳定了再来吧。”
　　颜深一口应下，打算等搬到新租的房子里再说。
　　另一头，颜国强也没什么意见，看颜深这边没问题，心情也挺好，“好，随时都行，反正你爸我手里一大把的调休，想休到什么时候就休到什么时候。”

　　一听调休，颜深眉头又皱起来了，“都五十多的人了，怎么还不顾身体天天加班？该休息就好好休息，知道吗？最近身体还好吗？”

　　“还好，就是偶尔犯颈椎。”
　　一面说着，颜国强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好像一提到颈椎，这脖子就开始闹腾了，偏偏手里还握着个手机，就算颜深看不到，他揉脖子的动作也还是偷偷摸摸的。

　　颜深也清楚，颈椎是颜国强的老毛病了，“记得多休息，您一个人住多注意些，每年都要去医院检查身体，知道吗？”
　　“知道知道。”颜国强一脸笑呵呵的，说：“别说我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这样了，倒是你，都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成家啊？”

　　到了这个年纪，长辈不是操心事业，就是操心婚姻。
　　颜深现在自己都深陷泥沼，还在拼命往外爬，哪里还有闲心想这些，只会越听越头疼，“您别想这些了，我现在没这想法。”
　　“真的？就没遇见个漂亮的，让你心动的姑娘家？”

　　颜深：“……”
　　估计虞明净是他唯一一个交流较多的女孩，拥有让人一见就很难忘的漂亮，还和普通女孩不一样，听到颜国强的问题，他居然只想得到虞明净。

　　他沉默了很久，说：“没有。”

　　殊不知长时间的沉默，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来说，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颜国强心满意足，没说破，“行吧，那我这边先挂了啊。”

　　-

　　从第二天开始，工作室进入了装修阶段。
　　单是设计风格，虞明净就给颜深提出了七八个方案。

　　颜深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只想着给虞明净省点钱，选了预算最低的简约风。另外顾及到虞明净的腿脚不方便，他主动包揽了大部分的事情，时不时就要去一趟家居城。

　　虞明净心里有数，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就是偶尔想起会自我唾弃一下，如果可以走路就好了。这样颜深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创作音乐，而不是管理工作室的装修。
　　她没将这些情绪表达出来，只是默默藏在心里。

　　“小姐，少爷的电话。”许果把虞明净的手机递了过来。

　　她怏怏接通了电话，听对面说：“姐，爸要你今晚回来参加蒋安怡的生日宴会。”
　　“知道了。”她更恹了。

　　虞明晖要是不和她说，她都忘了今天是蒋安怡的生日。不过这所谓的生日宴会，和商业宴会也没什么区别。叫她过去，也就是让她扮演一下家庭和睦，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

　　虞明净：【家里有事，先回家了。】
　　她给颜深发了条微信，和许果回了虞家的半山庄园。

　　虞家的宴会一律都在半山庄园举办，因为位于京郊，虞明净三点多出发，快六点才到。
　　管家早就为她备好了礼服，款式简单大方，也比别的礼服穿脱更方便一点。她回房间一个人费力地换上，出来就雷打不动去了二楼正对着庄园大门口的露台。

　　一个人坐了没几分钟，虞明晖就过来了。
　　少年穿上了一身得体的银灰色西装，185的个子落拓修长，面若冷霜，极具冷感，气质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不知在外会是多少女孩的梦想。
　　不过到了虞明净身边他就自动变成了小奶狗，开口就跟没了精气神似的，“下面太没意思了，还是在这吹风舒服。”

　　回到这里，虞明净的情绪好不起来，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虞董不说你？”
　　“一群人围着他谈天说地呢，这是他的生意场，他哪有闲工夫管我？”虞明晖在她身边没形象地瘫坐着，仰望着天空，懒洋洋的，“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出来透个气也不行？”
　　“你说呢？”虞明净不答反问。

　　这肯定不是虞明净说了算，但是以虞怀志那个脑回路来想，肯定是不能。
　　更何况虞明晖是虞氏集团的继承人，去年又考上了名校，是虞怀志的骄傲，肯定要带他见京市各大集团的高层人物，甚至于一些政府高官，想跑必然是跑不了的。

　　“下去见见人也不是坏事，就当为了创业拓展人脉。”虞明净适当劝一下。
　　她和虞怀志蒋安怡关系不好是他们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对虞明晖有好处，该劝还是要劝的。

　　这些道理虞明晖都清楚，就是一下子犯懒不想动，还想腻在虞明净身边，“你说的我都知道，你就让我休息会儿吧，这些天你总和颜深在一起，我都见不着你人了。”

　　噢，明摆着是吃醋了。
　　虞明净多少有点无语，不过到底没再劝他了。
　　说的也是，他们俩也好几天没有一块儿坐着吹吹风了，反正虞明晖是个有主见的，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其实不需要她太操心。

　　这场夜风很短暂，不过短短十分钟，管家就上来叫他们了。
　　根据流程来推测的话，虞明净估计虞怀志已经结束了第一轮商务交谈，准备切个蛋糕做小插曲。叫她下去，无非就是让她给蒋安怡这个寿星敬一杯酒，彰显一下家庭和睦。

　　她每年都要陪虞怀志这么演几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下了楼自有侍者将香槟送到她和虞明晖手上，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下，她熟练地扬起一抹假笑，操纵着轮椅来到蒋安怡面前，和她碰了一下杯，“祝蒋姨生日快乐。”
　　她说完，虞明晖跟在后面敬酒，说的话也是简简单单，懒得说那么一大堆的漂亮话。

　　这里宾客那么多，会说漂亮话的人多的是，想听完全能听个够。

　　蒋安怡也毫不在意他们的真实态度如何，下巴高高扬起，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凹出贵夫人的姿态，喝下一口香槟，与虞怀志共握一把塑料小刀在蛋糕上切了一刀。
　　“虞夫人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喊了一声，都还挺捧场。

　　剩下的蛋糕都由侍者来切分，虞明净拿到了一小块就打算功成身退。

　　“明净，明晖，你们过来。”虞怀志忽然叫了一声。
　　虞明净不免觉得稀奇，她和虞怀志对彼此都抱着眼不见为净的态度，突然叫她这么一下，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既视感。

　　不过尽管心里有千千万万的不乐意，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会把戏演好，操纵着轮椅掉了个头，和虞明晖一起走到虞怀志身边，才发现站在虞怀志对面的是京市市长。

　　市长身材偏胖，一脸和蔼，见了他俩就笑，“一年没见，明晖好像又长高了啊，看上去也是越来越成熟稳重了。还有明净，越长越漂亮了，我刚才还和虞董说这些年越来越少见你了。”

　　虞明净了然，难怪虞怀志会突然叫她，原来是被市长点了名。
　　“叔叔谬赞了，我腿脚不便，就不在外露面了。”她装着乖。

　　虞怀志这人本来就重男轻女，后来虞明净出了意外，就更嫌弃这个女儿了，嫌弃她这双腿会给他丢脸，早早就给她编好了深居简出的剧本。
　　虞明净现在全按剧本走，虞怀志就算对她本人不满，也稍微舒心了些。

　　不过虞明净为的真不是他，虞氏集团早晚是虞明晖的，她只图对虞明晖好。
　　与之相反，虞明晖也只图对她好，“爸，叔叔，我姐她身体不好，要不我送她上去休息？”他知道在这种宴会里，他觉得不舒服，虞明净只会更不舒服。

　　除了虞怀志，没人想为难一个倒霉又可怜的小姑娘，市长颔首表了态，虞怀志也就无所谓了。
　　得了应允，虞明晖借机跟着一块儿溜走。

　　“虞小姐，请留步。”
　　奈何总有人不上道，虞明净瞧了一眼，是穆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