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深海》桑知枝

5、第 5 章

　　这场生日宴会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虞明净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经纪人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很熟？”她反问了一句，懒得搭理，操纵着轮椅要走。
　　穆婵马上跑到她面前拦住前路，拿颜深攀关系，“你忘了吗？我是颜深的前经纪人穆婵，颜深出道之后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虞小姐是喜欢追星吗？喜欢颜深那样的？我们新签的艺人也是这种类型的，虞小姐要不要看看？”

　　她在这头滔滔不绝地说，一个年轻的小爱豆走到了她身边。
　　看长相，和颜深有三分像。

　　虞明净大致明白了她的意图，对她没有半分客气，“是吗？我怎么记得限定团出道不归原公司负责，限定团解散没两个月，他不是就被雪藏了吗？你负责过什么？”
　　她坐着轮椅比穆婵矮一些，从站位来看处在了劣势上，气势却狠狠压住了穆婵，嗤笑道：“负责做华星的爪牙，逼他退圈吗？”

　　“还有，别什么人都往我面前推，你以为是在做什么不入流的交易吗？”

　　小心思被说开，穆婵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那小爱豆的脸也青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死埋着头想走，看得出难堪到了极点，却被穆婵拉住不让走。
　　穆婵这会儿完全是因为虞明净的身份才强忍着，还讪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带他来混个脸熟。颜深被雪藏是高层做下的决定，我充其量就是个执行者。”

　　“但作为经纪人，你只知道执行上层决定，不为艺人考虑，不觉得很不称职？”
　　虞明晖不想在后面做透明人，跟着加了把火，说：“颜深被迫退圈的时候，可是顶流。这么一把好牌都能烂在手里，该说你什么好呢？”

　　穆婵被怼得哑口无言。
　　以颜深当时的流量，她就是闭着眼睛运营，也至少能让颜深保持热度，让自己成为圈内知名经纪人，如今却成了这样。
　　想来想去，她也觉得不甘心。

　　然而虞明净可不是给她指点迷津的，对她没有半点耐心，操纵着轮椅绕过了她，“行了，不要为难人家年轻艺人了，有功夫不如多琢磨怎么提升业务能力。”

　　“我业务能力没有问题，圈里不就是这样的？”
　　穆婵毫不犹豫将过错推了出去，“是这个圈子本来就肮脏，我只是一个经纪人而已，我能有什么话语权，都是高层指使的，我除了照做还能怎么样?”

　　甩得一手好锅，虞明净都想给她鼓鼓掌。
　　她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倒霉蛋小爱豆，说：“这也不是你做老鸨的理由。”

　　虞明晖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别说，老鸨这个形容词用得是真到位。

　　穆婵本来还能忍一下，一听虞明晖这笑声，当场就破防了，满脑子都觉得是她委屈，是她不被理解。
　　本来想讨好虞明净，现下讨好不成，她索性也不装了。“你以为我想做吗？还不是为了满足你们这些有钱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至于每天卑躬屈膝，看人脸色吗？”

　　她还挺多怨言，然而虞明净毫不在乎，只轻飘飘地问：“然后呢？”
　　穆婵没回答。

　　答案大家心里都门清，然后就是现在这样，努力错了方向，一手好牌打稀烂。

　　虞明净和她说话说得心累，直接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她好心说了句：“送你句劝，别只把艺人当商品。”

　　该说的说了，听不听就与她无关了。

　　电梯门关上，虞明净和虞明晖一起到了庄园二楼。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颜深骂她一顿，没想到你还好言相劝了。”虞明晖推着她出了电梯。

　　“帮衬同行而已。”
　　虞明净神色淡淡，眉眼微微下垂，是真的疲倦了，“关于颜深的事情，问题主要在华星，没必要和她多计较。但如果她做过什么对颜深不好的事情，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虞明晖默默地听，无声笑了一下，这才是他预料中的结果。

　　二楼的走廊正对着一楼宴会厅，能够看清一楼的全貌。
　　虞明净路过时随意看了看，就看到穆婵拉着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小爱豆走到了一位小姐身边，“死不悔改，投机取巧，上限也就到这了。”

　　“什么？”虞明晖问。
　　虞明净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自己看，也不知道刚才还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位小姐很不客气地推了那小爱豆一下，动作有点大，还把旁边的宾客们吓到了。

　　那一块瞬间变得乱糟糟的，虞明净看不下去，问：“这是谁？”
　　其实虞明晖看着也有点面生，趴在走廊栏杆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巧了，好像是华星苏董的独女，苏意遥。”

　　“知道了。”
　　虞明净觉得有点晦气，因为颜深的关系，她着实是对华星毫无好感，连带着也不想见到任何和华星沾边的人。
　　“别看了，走吧。”她收回视线，兀自去了露台。

　　下面的小闹剧还没结束，穆婵领着小爱豆在和苏意遥弯腰道歉。
　　再往下看确实没意思，不过看着苏意遥在下面趾高气昂的样子，虞明晖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跑去了露台到虞明净身边坐下，：“姐，你以后注意离苏意遥远点，还有记得要颜深也要注意。”
　　一说起颜深，虞明净提起了警惕，“她有问题？”

　　“不仅有问题，还有很大的问题。”虞明晖想了一下，简单粗暴地说：“她是个私生。”
　　“你确定？”淡漠的眸子睁大了许多。

　　“确定，我记得这事情闹挺大的，当时那个艺人差点就要报警了，不过没成功。苏董要保她，二话不说就送她出国留学了，今年毕业刚刚回来，而且事情被华星封锁得很严，谁也不知道她对那个艺人到底做了什么，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
　　“那个艺人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说是无权无势的，只能认栽。”虞明晖摊了下手。

　　尽管不知道那艺人究竟是谁，但不得不说，他真是够倒霉的。
　　被苏意遥这种私生喜欢上，还不如没有粉丝呢。

　　虞明净难得对他人产生了同情，轻叹：“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就是想起来了和你说一声，这种人一般都挺疯的，尽量别对上了，容易吃亏。”虞明晖再三叮嘱，起了身，“我先下去了，要不然过会儿爸又要找我了，我晚点再上来。”
　　“好。”

　　露台上又只剩下虞明净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她一下想到穆婵指责华星高层的话，一下想着苏意遥的事情，最后竟然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颜深，或许就是那个倒霉艺人。

　　她不敢轻易断定，但也打心底心惊于这个猜想，左思右想也无法心安，决定给颜深发条微信。
　　虞明净：【你认识苏意遥吗？】
　　颜深没有立即回话。

　　时间已经指向了七点半，到了这个点，颜深还在盯着工人敲墙。
　　二楼的房间有点小，单独一间房做不了练习室，得把两间房中间的墙敲了才行。哐哐敲墙的声音大得出奇，掩盖住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等到一整面墙完全敲下来，他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看到虞明净发来的微信。

　　看着聊天界面上的这句话，他沉默了很久，直接发了个视频邀请过去。

　　虞明净本来就在等他的回话，一看到他的视频邀请，立即就接通了，看到屏幕对面的男人发梢上沾着墙灰，她瞬间把苏意遥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面色平淡，语气却难掩自责，“你还在工作室？”
　　“施工队来得有些晚，刚把练习室的墙敲了。”

　　敲墙这事虞明净知道，本来约的是今天下午，没想到拖到了现在。
　　颜深把镜头转为后置摄像头，虞明净看到被敲掉的那面墙，工人正在清理垃圾。
　　她微微敛眸，“对不起，这应该是我来负责的。”

　　女孩子满脸抱歉，好像舍不得他吃半点亏。

　　“你不用自责，这不是只属于你的责任，我们理应共同承担。”颜深声色温柔。
　　他把镜头转回来，屏幕中出现他那张几乎完美的脸，眉眼柔和，不知从何时开始，虞明净已经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疏离感，取而代之的是她过去隔着电脑屏幕所感受到的温柔。

　　不一样的是，以前所感受到的温柔是对所有粉丝的，而现在是只对她的。
　　虞明净想到这里，心脏雀跃地跳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你怎么突然问起苏意遥了？”颜深问。

　　话题回到了正轨，虞明净犹豫了一下，没说私生的事，“我在宴会上见到她了，听说她是华星苏董的独女，所以就随便问一下。”
　　她紧张起来，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捏了个拳头，“你认识她吗？”

　　“知道这个人，没见过。”
　　颜深的声音传来，虞明净松了口气。
　　她太害怕颜深就是那个倒霉艺人，否则她根本无法想象颜深究竟经历过什么，但她也突然发现，颜深从来没有透露过他被雪藏的原因。

　　不过，她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张俊脸，双唇动了好几次也没问出口。

　　“苏意遥有和你说什么吗？”颜深问。
　　“没有，她没见过我。”虞明净如实回答，看到颜深低着眸子半天没说话，轻声问：“怎么了？”

　　“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想带你去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