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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两人曾经走过的风雨 ...

  •   关于谢朝之和慕容炳两人的渊源,还得从谢家蒙难讲起。
      十五月圆。
      还有三日,谢氏夫妇就要问斩于闹市,除谢朝之逃脱外,他的姐姐谢暮之因早年嫁入秦王府,也躲过一劫。
      可这次诬陷谢家的人正是秦王和晋王,因为谢家手握重兵,又同慕容炳亲近,太子之位悬空,这让他们寝食难安,遂联手下了这样一盘大棋。
      谢朝之不能让姐姐落在仇人手里。
      他趁着凤翼和犀通两位侍从睡着,偷偷溜出了茅舍。
      这几日为了抓他闹的满城风雨,戒备比平日森严许多,他不敢轻易入城,而今夜是满月,是谢朝之平安入城的机会。
      他这次进城是想救出在秦
      他左手指月,转动食指,凝神念出一串咒语,一道月光的精华便被他吸入体魄,催动一丝微薄的法力,变成了狐狸真身。
      乡间小路,看的不太清楚,一不小心就滚河里了,弄湿漉漉的。
      入城后,他身手灵敏的跳上屋檐,手脚并用飞檐走壁,轻车熟路地潜入了慕容衍的府邸后宅。
      姐姐比他年长十三岁,像母亲一般疼爱他,教导他。
      他不同于普通小孩,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朝之记不清楚这是自己多少次来这里了,从姐姐出嫁后,他每次想她就趁着月圆偷偷来看她,只是这次心情格外的沉重。
      谢暮之住在秦王府最偏僻的暮昙苑,苑子最小可偏偏围墙修的最高,金色高墙圆圆的围成一圈,谢朝之从高处往下看,仿佛是一个鸟笼子。
      谢朝之刚到人间时不懂,如今知道人类的住宅讲究天圆地方,坐北朝南,王妃作为秦王府的主母,又怎么会住这样的房子?
      如今谢家出了这样大的祸事,他恍然大悟,慕容衍不止是怨恨谢家,连他无辜的姐姐也一遍跟着怨恨了。
      谢朝之越想越气,他一跃而下落入昙花茂密的枝叶里,变回了人形。
      今夜他就要带姐姐离开这个牢笼。
      已是二更时分,谢暮之的房间还亮着灯。
      谢朝之第一次来的这样晚,按理此时姐姐应该歇息了才对,他担心慕容衍在里面,此时进去落得个自投罗网,便一直藏在叶堆里,不敢轻举妄动。
      谢朝之等的心烦意乱,蹲的太久双脚已经发麻。
      浑身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极不舒服,好在夏夜并不寒冷,到也能忍耐。
      “见过狐王大人!”脚下响起了一声细小的声音。
      谢朝之使劲睁大眼睛却看不清楚,月光暗淡,他看的不甚清楚。
      “你是何物?”他压低声音细问。
      “我本是住在这王府的蚂蚁,今日刚搬进暮昙苑。”蚂蚁从叶子底下爬出来,在月光下双手插着腰。
      谢朝之这才看见它,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你去帮我去那屋子里瞅一眼,看下都有什么人?”
      “大人何不露出真身自己去查探,倘若被人一脚踩死可如何是好?”大蚂蚁可怜兮兮地望着谢朝之。
      谢朝之轻咳了两下,端起架子道:“露出真身?你以为本尊不想,倘若吓着姐姐如何是好?因而此事非你不可,本尊下凡是来拯救苍生的,若事成你功不可没,必能得道。”
      话音刚落,大蚂蚁就已经屁颠屁颠地出发了。
      来回一趟,谢朝之仿佛等了百年一般漫长。
      “狐王大人,只有两个姑娘呢!”
      “多谢!”谢朝之吃力地起身,腿都快麻的没了知觉。
      ......
      此时的慕容衍正在花满楼和同僚一起喝花酒。
      雅室里,想拍马屁的刑部侍郎董环,推了身旁最貌美的花魁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陪殿下。”
      这花魁唤作芳主,取的是百花之王的意思。
      论皮相她并不输仙宾阁的秋婉婉,但论风情和胆识却相差甚远。
      此刻她怯生生地望向慕容衍。
      明明眼前男人生了一张极具吸引力的俊美面容,可他身上有被权利浸泡过的杀伐,浑身冷凝,不怒自威。
      再加上慕容衍重用酷吏,手段残忍,喜怒无常,她不是没有耳闻,心里忍不住害怕。
      随着她离他越来越近,心跳也愈发紊乱。
      “殿下。”芳主嗲着嗓音唤他,妄想唤醒他身上一丝丝怜香惜玉的柔情。
      慕容炳闻声转过身,一双幽深如潭的黑眸射向她,恍若利箭。
      芳主的身体不争气地抖了两下,低下头,丝毫也不敢再直视他了。
      “没劲透了。”慕容衍不耐地推了她一把。
      用力不算大,但她本已经吓的腿发软,这微微一推整个人直接摔倒在酒桌上,杯盏果品噼里啪啦坠了一地。
      芳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忙不迭起身跪倒在地,头深深埋在地毯上,一眼也不敢瞧慕容衍:“奴家饶了殿下的雅兴,罪该万死。”
      边求饶,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大理寺少卿朱耀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哪里见的这样的场面,更何况他知道慕容衍刚被秋婉婉摆了一道,一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发作,当即起身道:“不知好歹的贱人,还不快滚——”
      “是。”芳主听完如得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雅室。
      慕容衍是何等聪明人,自然知晓朱耀是故意在替芳主解围,揶揄道:“你抓犯人如果也这般上心,本王又何必如此忧患劳心?”
      朱耀讪笑道:“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死了岂不是暴遣天物。”
      慕容衍冷笑一声:“再好的东西一但脏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花满楼是正儿八经的青楼,和卖艺不卖身的仙宾阁不一样,这里做的就是皮肉生意,连花魁也不可避免。
      平常人家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将女儿卖到此处,这里的姑娘大多是拐来的,或者是大户人家犯错的丫头。
      慕容衍自然是看不上花满楼的姑娘,但他也不愿意去仙宾阁,在他看来秋婉婉站在了慕容炳那一边,就等于整个仙宾阁都是他的敌人。
      董环顿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灵机一动将老鸨叫了过来。
      “有没有新来的姑娘?模样周正,完璧之身的那种。”
      “有的,有的。”老鸨拿了赏银,笑的比花还灿烂。
      不一会儿,便领了三个姑娘上来。
      这是她们第一次接客,被迫穿着半透明的衣裙,玉臂和香肩清晰可见。她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羞怯地想钻到地低下。
      “把头抬起来。”老鸨凶神恶煞地训斥她们,转过头看慕容衍时又换了一副笑脸:“殿下,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们计较。”
      姑娘们缓缓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慕容衍从小在宫中长大,父君又是出了名的好色,那貌美如花的妃子多不胜数,少有女人入的了他的眼,他淡淡一瞥,看也未曾细看。
      朱耀倒是看的仔细,这些姑娘比起芳主真是相差甚远,五官周正是周正,终归普通了一些,唯独绿衣的女子稍有几分姿色。
      他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绿衣姑娘到生的也几分像王妃!”
      朱耀正吃力的回忆,谁知却董环抢先一步打趣着笑了起来。
      慕容衍神色一凛,犀利双眸猛然射向董环。
      董环顿时察觉到失言,连忙匍匐跪下:“微臣失言。”
      慕容衍站起身,一脚将身前桌案踹翻在地:“拿妓女比王妃,好大的胆子。”
      空气瞬间凝固。
      “微臣口误,心中对王妃绝无半点不敬,否则天诛地灭。”董环冷汗直流,心如擂鼓。
      他是官场的老油条,岂会不知这话的轻重,只是他以为慕容衍厌恶谢暮之,甚至对谢家赶尽杀绝,心里自然是不把谢暮之当回事的。
      如今谢朝之跑了,慕容衍心里正懊恼,拿谢暮之取乐不过是讨好慕容衍的手段。
      但万万没有想到,拍马屁竟然拍到了马蹄子上,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下不为例。”慕容衍恶狠狠的放话,负手而去。
      他的王妃他随意折磨侮辱是他自己的事,还轮不到旁人。
      侍从撑着伞伺候他上了马车,他静坐在车里,想起那姑娘的模样,再想想谢暮之,好像谢暮之的模样在他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他许久没见过她了,只是那个蠢女人还是逢年过节地给他做衣裳。
      他不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针脚细密,刺绣栩栩如生,就连宫里的御衣坊也没有这样的手艺。
      “这个蠢女人手倒是不笨!”他自语道。
      赌衣思人,鬼使神差地他突然想见她了。
      ......
      暮昙苑。
      确认过慕容衍不在,谢朝之一瘸一拐到了门旁,他戳破窗户纸,往里望去。
      只见一盏白烛灯下,谢暮之正吃力地绣着一件华服,她身侧坐着一名贴身丫鬟,帮她绷直衣服的边角。
      那丫鬟他认得,是谢暮之从谢府带来的陪嫁丫头,唤作流芳。
      “小姐,该歇息了!再这么熬下去眼睛都快熬坏了。”
      小丫头看着不分昼夜做活的主子,心疼不已。
      “马上要到乞巧节了,殿下等着穿呢。”谢暮之手上一刻也未停地刺绣,全神贯注,丝毫也未察觉,谢朝之推来了门。
      流芳转过身,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谢朝之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到喉咙的声音便通通都压了下去。
      说来自家这个三公子也是神奇人物,谢将军长子五岁便夭折了,三公子是老来得子。从小看着就比一般孩子成熟机灵。
      后来她随小姐嫁入秦王府,慕容衍不许谢暮之离开暮昙苑半步,可这三公子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总是偷偷进来看小姐。
      简直超乎常理。
      但小姐开心,流芳就很满足了,也不曾多问。
      谢朝之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姐姐走去。
      姐姐又清瘦了,本来圆润的脸蛋已经脱相,显出了微尖的下巴,比以前圆脸的顿感纤巧精致许多,但谢朝之不喜欢,他不要姐姐有这种残酷的美,更怀念以前她天真可爱之感。
      纤长的暗影落在了绷子上,谢暮之看不清针脚,这才停下针线,缓缓抬起头来。
      那幽淡的烛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尽是疲惫之态。
      “弟弟。”她惊站起来。
      连忙上前握住谢朝之的手:“怎生弄成这样?”
      她头一次看见谢朝之穿女孩的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方才踏过的地上一片水渍。
      谢暮之又错愕,又心疼,连忙让流芳去寻干净的衣物,自己拿了干帕子给他擦拭。
      谢朝之则一动不动站着,任由她们捯饬。
      姐姐刚刚的话,如雷在耳,谢朝之心里撕裂一般疼痛。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姐姐还蒙在鼓里,再看看姐姐精心缝制的锦衣华服,谢朝之更是恨得牙痒痒。
      慕容衍这个人渣,他不配。
      这里并没有小孩的衣物,谢暮之只有把自己的衣服拿来,勉强给谢朝之裹上,长长的袖子掉在身子两侧,裙摆拖到了地上。
      “这是小姐最好的一件衣服哩,至从嫁进王府,就缺吃少穿的,小姐虽有一双巧手,却尽替别人忙活了......”
      “流芳。”谢暮之截断她的话,黯然道:“朝之只是个孩子,别在他面前说这些。”
      她的弟弟才六岁,她希望他永远是天真烂漫的,更何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苦再累也怨不得旁人。
      流芳心疼的提起裙摆,抱着谢朝之坐到椅子上。
      这可是小姐最体面的一件衣裳了。
      到不是她故意说这些话,实在是心里憋屈太久,可这暮昙苑里只有她们主仆相依为命,她和小姐的满腹委屈,实在是无人诉说。
      况且在她心里从未将谢朝之当成一个小孩子,总觉得他的心智不亚于成年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能察觉到这一点不止是因为流芳细心,而是谢朝之在下人面前演的马虎了一些,毕竟下人没有胆子质疑主子的怪异。
      谢暮之解了他的发髻,谢朝之一头乌发散落在了两肩。虽被河水浸湿重重的贴着脸,但依然不影响谢朝之精致夺目的面容,反而添了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新。
      “流芳你瞧瞧,亏得我弟弟是个男儿,若是姑娘长大了那还得了。”
      谢暮之温柔给他擦着头发,脸上不禁荡起了甜甜的笑容。能见到弟弟,又见弟弟生的这样端丽,她心里自然欢喜,甚至衍生出一丝骄傲来。
      “那可不是。”流芳心头舒缓了一些,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难得见到小姐这样开心。
      谢暮之不禁捧住了谢朝之的脸,细细端详,越看越欢喜。
      指腹薄茧摩挲到谢朝之白嫩的脸,他眉心深蹙,握住姐姐的手,心里酸涩的厉害。
      他的姐姐在将军府时是何等的养尊处优,芊芊十指何曾沾过阳春水,如今嫁来不过三年,这手和乡野村妇如出一辙了。
      谢暮之看出弟弟的忧思,忙不迭抽回手道:“大抵是针线活做的多,手未免粗糙了一些。”
      这话半真半假,针线活确实做的多,但也做了不少洗衣打扫做饭等粗活。
      虽有流芳这个丫头,但流芳是她的贴身丫鬟,在将军府时也只负责穿衣叠被这样的轻活,其他重活粗活一律是不粘的。
      如今两人被幽禁在此相依为命,流芳固然护主,可她也心疼流芳,自然也要抢着做一些。
      谢朝之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好在他今天来就是要带谢暮之走的。
      酝酿片刻,他抬起晶莹的眼眸望向谢暮之:“姐姐可愿意跟朝之走,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暮之微微一怔,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小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她虽不知谢朝之是如何进来的,心底大底猜想是小孩子仗着身体小巧,钻了空子。
      若说要带她和流芳一起逃出去是万万不能的,且不说府里有护院和官兵把守,即便没有,她这一走就要陷谢家于不忠不义,事关天家皇室的颜面,万万不能害了爹娘。
      况且她心里对慕容衍竟有一丝不舍。
      他曾那样爱过她,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归是成了千丝万缕的线牢牢缠绕在她心头,以至于后来亲身经历他的冷酷无情,她也不曾怨恨他。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挚爱的夫君,她在中间夹着,磨的个粉身碎骨。
      只恨自己无能,不能让他的宏图大业如虎添翼,妄想着默默付出能够弥补对他的亏欠。
      可怜的谢暮之此时还全然不知,她深爱的这个男人,此刻双手已经沾满了她至亲的鲜血。
      谢府尸横满地,哀鸿遍野。
      “弟弟此话并非玩笑,今日来就是为了带姐姐和流芳出去,弟弟也可以向姐姐担保,定然不会连累家里。”谢朝之说话铿锵有力,不像一个孩子,到像一个见多识广极有主见的成年人。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告诉姐姐谢家已经蒙难,只能拐着弯说这样的话。
      谢暮之和流芳皆是心头一颤。
      她看了一眼流芳,心头五味陈杂。她可以受苦,但万万不想再拉着流芳一起受苦了。
      倘若她不走,流芳这个倔丫头,也是断然不肯其她而去。
      更可况,这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父母。
      默然良久,她终于开口道:“弟弟,你先把你的法子和姐姐说一下。”
      “趁着外面下雨,守院的松懈,寻一根绳子来,我爬上屋檐将姐姐和流芳拉上来,虽费劲,但终归能出去的。出去后姐姐和流芳去仙宾阁找秋婉婉,一定会有人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城。”
      谢朝之心里暗自盘算,先救出姐姐,再救出父母,一家人逃至盘龙关投身镇守边关的大伯谢守。
      只要手里有兵,慕容家再敢为难,索性就反了。
      “你有这样的力气吗?那院墙如此高又如何爬的上去?”谢暮之和流芳都有些难以置信。
      “姐姐照做便是。”谢朝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谢暮之的眼眸,目光坚定。
      流芳已经去寻绳子,可寻了半晌什么也没有,灵机一动,将破烂衣服都翻了出来。
      “咱们把这衣服系在一起,就可以当绳子用了,务必系紧一些。”
      谢暮之连忙蹲下身去帮忙,谢朝之抱住裙摆也从桌上跳了下来,三人一起携手同心地系好了一跟长绳。
      “走。”谢朝之拿起衣绳,心里微微激动。
      终于不用再让姐姐受欺负了,爹娘知道他救出了姐姐,定然高兴。
      谢暮之缓缓转过身,望了一眼绣架上尚未完成的华服,心里隐隐作痛。
      她抬起手腕,上面是一条和美人镯一般的手环,通体雪白,宛若水晶般晶莹,又带着白玉的润泽。
      此环名为生死环,一黑一白,白的在她这里,黑的在慕容衍手上,是慕容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既然要走,也该把这环还他了。
      她用力往外抹,那环径口却仿佛变小似的,越箍越紧。
      谢暮之用了好些力气,骨关节都变的红肿,却还是能抹下来。
      奇怪,这些年她明明瘦了才是,忽而想起慕容衍以前说过的话,白环黑环心灵相通,夫妻戴上除非一方寿终正寝,否则是取不下来的。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其中一人死于非命,彼时黑白两环都会同时碎裂。
      她当时感动不已,后来知道他从未真心爱过她,便也一同觉得那些话全部都是哄她的谎言罢了。
      这一刻,她竟有些诧异,原来唯独这一句是真的。
      “走吧小姐,取不下来便是老天的意思。”流芳忧心忡忡地催促,时间紧急,以免夜长梦多。
      在她看来谢暮之所付出那么多,就该带走一些东西,不能白白便宜慕容衍。
      谢暮之移动莲步,跟上他们的脚步,清澈的双眸含了水光,晶莹剔透。
      她心知,这一去与慕容衍死生不复相见。
      谁知三人还未出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谢暮之。”
      是慕容衍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令人颤抖的威慑力。
      三人神色俱变,谢暮之忙不迭拉着谢朝之藏进衣柜,又觉得不安全,复又将他拉出来,打开一个箱子,谢朝之趁着身小,进入刚刚好。
      流芳把绳子一起扔进箱子里,谢暮之双手颤巍巍地将箱子锁上。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
      谢暮之瞟一眼,椅子上还有谢朝之换下的湿衣服,顾不得太多,直接抱进了衣柜里。
      门倏然被推开。
      慕容衍眯了眯眼睛,看着神色略微慌乱的主仆二人,顿时便感到了不对劲。
      长期居于深宫,习惯了宫中波诡云谲,他有惊乎常人的洞察力。
      “这么晚了,在忙活什么?”他眸光淡淡地瞥向谢暮之和流芳,只不过是轻飘飘一眼,就已经让流芳双腿发软。
      谢暮之规矩地朝他福了一福道:“马上要到乞巧节了,妾身在为殿下赶制新衣。”
      她毕竟是将门之女,有几分父亲征战沙场的胆色,很快就镇定下来。
      “哦?”慕容衍略带玩味地审视着她。
      他记得最近一次见谢暮之还是去年的除夕家宴,帝后皆在。
      谢暮之身为王妃,自然要随他一同入宫,不论怎么说镇东大将军是她的父亲,位列三公。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给她几分薄面。
      眼前谢暮之不禁让他眼前一亮,比以往的钝感稚嫩,她如今愈发清丽。风情的柳叶眉配合着鹅蛋脸,竟有一丝妩媚。
      那一身月白色素衣,虽是普通的轻纱没有刺绣,却为她添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让她媚而不俗。
      窄窄的衣袖和戈地裙摆本是为了方便干活,如今看上去却不繁重拖沓。
      可惜了,她是谢信的女儿,而谢信选择了慕容炳,他们注定是不共戴天的。
      慕容衍心里暗暗地想,收回目光,转而落到绣架上。
      天蓝色的蚕丝料子,上面绣的鹤行九霄的图案,白色云朵是最细的线,绣的极密,有云朵的轻盈之感,尚未完成的仙鹤虽还差一只羽翅,但那一双眼睛是用独特的针法绣的活灵活现,显的那鹤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慕容衍忍不住伸手触摸。
      谢暮之见慕容衍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绣架上,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
      而箱子里的谢朝之蜷缩在狭小空间里,已经闷的有些难受,这箱子比当日在仙宾阁的箱子还要小一圈。
      谢暮之自然也知晓弟弟的难处,斟酌片刻道:“虽知殿下喜爱玄色,但夏日炎热着玄色未免沉闷,到是天蓝色清爽,再过三日就到乞巧节了,定能完工。时候也不早了,还请殿下早些回去歇息。”
      她话里的意思是慕容衍来是看衣服进度的,既然衣服已经看了,自然要借着天晚下逐客令。
      慕容衍听完嗤笑一声,看向谢暮之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王妃好像不太乐意见本王?”
      哪一次她见他不是表面端着,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一次的谢暮之让他彻底陌生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暮之抿唇不语,这个节骨眼她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
      他犀利地凤目在房间环视一周,似乎在探寻着什么。本身他身上就有着肃杀的威仪,如今那英气逼人的面庞凌厉起来,更叫人心慌意乱。
      突然他的目光聚焦在衣柜上,猛地上前打开了衣柜。
      里面的没有人,只是一顿乱七八糟的衣物。
      谢暮之此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万幸她没有把谢朝之藏在衣柜里,否则凶多吉少。
      慕容衍缓缓转过身,深沉的目光好似无尽的暗夜,仿佛只要人看一眼,就会被那黑色吞没一般。
      谢暮之不敢正视他,流芳更是一万个不敢。
      倏然,慕容衍的目光聚焦在地面上,瞳孔狠狠一缩。
      没有地毯的陋室,上面的遗留的水渍格外显眼。
      虽然已是半干,但颜色比其他地面更深一些。看水渍的痕迹由外向内,在椅子的位置消失了。
      有人进来过?那人不知什么缘由,身上都的湿透了。
      慕容衍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肮脏不堪的画面,谢暮之背着他竟然和别的男人私会?
      新婚之夜之后,他再没有碰过她,她真耐不住寂寞了?
      一股怒火在胸腔里乱窜,慕容衍屈紧十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慢慢忙,本王也该回去歇息了。”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这招不过是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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