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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露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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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承渊接过来,随便拈了块酥黄独,尝了一口就搁下,看着是漫不经心地说:“还行。不过朕觉得,你手艺虽然不行,偶尔尝尝,还怪有意思的。”
薛意安听明白了,“陛下是想吃臣妾做出来的东西?”
这才是有意思呐,堂堂天子,竟然好这一口。
霍承渊立刻撇清,“朕没有说,朕只是觉得你若闲来无事,可以尝试着下下厨,你做的吃食有趣儿,朕看了说你两句也松快松快。”
薛意安顺口回道:“那怎么不见陛下下厨给臣妾做些有趣的玩意儿,让臣妾松快呢。”
霍承渊竟觉得她这个反问也挺有道理,虽然他从小到大金尊玉贵,从没靠近过厨房这种地方,但没准儿他的手艺,真比薛意安强些。
倒是薛意安看他若有所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瞧瞧臣妾这说的是什么话,其实今天臣妾过来,是有件事想求陛下帮忙。”
“你且说。”
“不知陛下有没有专门送信的亲信,臣妾有一封家书,想送去沅州。”
霍承渊奇道:“是给你父亲?怎么不托小太监带到宫外驿站?”
“臣妾怕被人盯上,看了信的内容倒也罢了,截了信不让送到父亲手里,臣妾这信还不如不寄出去。”
顿了顿,想让霍承渊知道严重性,补了句话,“臣妾怕有些人不想让父亲知道臣妾叮嘱的事。”
“这封信如此重要?朕这里确实有人专程给薛将军送信,且这两天刚好要去一趟沅州,你把信留下,想来不日便能到。”霍承渊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问,“只是朕能不能知道你与薛将军说了什么,自然你不想讲便罢了。”
薛意安听得如此顺利,心情愉悦之余不免松懈了好些,便把昨天想的那些和盘托出。
霍承渊听后,肃然问:“你真的在后宫里听到有人说与军中将领合谋?”
“陛下放心,臣妾是编的,臣妾怕父亲不信,所以故意讲个故事。”薛意安笑得很得意,“陛下可不要告诉臣妾的父亲,免得他说臣妾危言耸听。”
霍承渊听后,看起来并没有松懈多少,反而定定地看着她,问出两个薛意安完全忽略的问题。
“如果你并未在后宫里听到这些,朕知道,你也没有接触过朝政,那么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薛将军身边会有小人暗害?又如何得知将来那些明明打不过薛将军的羌人会对他不利?”
薛意安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只是请他帮忙送一封信,为什么三言两语之间,她最大的秘密就要被套出来了?!
“那个……臣妾……”
面对对方死都不挪开的目光,薛意安这次是真的绞尽脑汁。
结果霍承渊见她不答,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加了两句话。
“意安,你还知道什么将来可能发生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完了完了,这是真把她当成能占会算的妖女了!
可是薛意安心里很清楚,她并不事事都知晓,比如眼下的霍承渊就很不一样,还有皇后也没有怀上嫡子,后宫里发生的很多事,都变了。
而重生,是比会算命更离谱的说辞,霍承渊能不能接受,她心里没底儿,便不敢冒险。
仿佛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薛意安一闭眼,豁出去了。
“臣妾怎会知道将来发生什么!之所以想到要提醒父亲,是因为……是因为臣妾害怕啊!”
她忽然嗷出一嗓子,颇有阿越的风范,将霍承渊吓了一跳,“害怕?害怕什么,你慢些说。”
薛意安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心酸模样,“臣妾打从入宫以来,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不是这个要污蔑臣妾,就是那个要把臣妾打入冷宫。”
“昨儿的事陛下也看到了,要不是臣妾多长了个心眼子,还不知道现在是否有命在,臣妾过得苦,臣妾过得难,臣妾生怕有人把手伸到军中,把臣妾的父亲害了。”
“至于那些羌人,他们本就凶残,臣妾听说父亲也不是每场仗都能赢,叮嘱几句,将来没出事自然是最好,若是真的有什么,父亲提前注意着,也好过全然不做准备。”
“臣妾宁可多想想,白嘱咐,臣妾最害怕的是,因为没有做,而死不瞑目。”
本来一开始只是装出来柔弱,希望霍承渊因怜惜她而不再追问,可说到最末这句,想到前世父亲临死前还喊着自己的名字,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霍承渊果然不再问,痛心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好了好了,本来是朕的问题,朕让你卷入这些是非。朕知道很多人盯着云逸宫,虎视眈眈,唯恐你过得舒坦。如果朕不做这个皇帝,只是寻常百姓……”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薛意安被安慰着,情绪渐渐平稳。
到底如今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再哭便是矫情了。
抽了抽鼻子,她软软地说:“寻常百姓也有寻常百姓的苦楚,陛下若有朝一日能肃清朝政,安定天下,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岂不是更加有用?臣妾刚刚失态了。”
“甚少见你失态,偶有一次,”霍承渊顿了顿,忽地改口,“不,在朕面前,多多失态几次,朕才觉得你这是依赖朕,把朕当做自己人。”
薛意安听他这话,沉默地想着,看看,在霍承渊的后宫,贤良淑德那是一点用没有,非得做作矫情、爱使小性,才能讨他的喜欢。
不过刚才的话好似过了关,暗想下次可更得谨慎些,万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霍承渊又宽慰她几句,告诉她信件会很快送到薛照手中,便切了话题,说起能让人高兴的事。
“今天朕还是不留你侍寝,朕已经想好了,要让你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
霍承渊对她招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末了又道:“届时你记得配合着。”
薛意安“哎呀”一声,拧着帕子道:“臣妾何德何能,让陛下这样为臣妾打算。”
“朕乐意,且若是事成,你出宫更加方便。”
薛意安觉得这才最重要,“那陛下的暗卫,就能开始训练着了。”
俩人在一处,话总是很多,薛意安在乾明宫呆了一阵子,念着还是留在这里,且不说外面的闲言碎语,也耽误了霍承渊看折子,因此又帮着陈允奉了道茶,便规规矩矩告退。
阿越早已经习惯主子进去了,主子又出来了,等在外面的功夫,还打听了不少事,回去的路上便尽皆告诉给薛意安听。
原来今天是月中,照规矩该是皇后侍寝,但是那么不巧,皇后一早来了癸水,所以特地让春盛过来告知了一声。
霍承渊那会子刚下朝没多久,听到皇后告假,先是关怀了几句,就问身旁的陈允,“既然皇后今晚不能来流云殿,这后宫里可还有没侍寝的嫔妃?”
陈允赶紧回答:“大约只有还在禁足的云昭华,云昭华的绿头牌如今还没挂上呢。”
霍承渊皱了皱眉,就问:“云昭华是为何被禁足?”
春盛正好在旁边,便把云昭华先前请安时以下犯上、不敬贤妃的事儿说了。
当时霍承渊“嗯”了声,挺平和地说:“云昭华刚刚进宫,有些规矩不懂,皇后教着便是,这样动辄罚两个月不许挂绿头牌还不让出门,也稍稍严重了些。为免云昭华对皇后心生怨怼,今日就召幸云昭华罢。”
陈允赶紧去办,春盛留在那里,因摸不准霍承渊的意思,只能试探着道:“陛下也知道,皇后娘娘也才入宫没几月,有时候在奖赏惩罚上,尚不能拿捏好。”
“朕知道,所以朕并未说皇后的不是,只觉得后宫里风平浪静最好,放云昭华出来侍寝,也是希望皇后宽厚贤德的名声不被拖累。”
春盛忙跪下磕头,“奴婢替娘娘多谢陛下苦心,奴婢回去后一定和娘娘说明前因后果,等娘娘身子舒坦些了,便来向陛下谢恩。”
……
这些话,都是敞开门说,外面不少宫女太监听见了,都上赶着来告诉阿越。
薛意安听阿越转述后,只笑着说:“眼下你是乾明宫的红人了,我看那些人都喊你一声‘阿越姐姐’。”
阿越若是有尾巴,此刻便要翘到天上去,“娘娘在陛下跟前得脸,奴婢到哪去都有人捧着,现在奴婢说句话,不知多少人愿意为奴婢忙前忙后。”
“可要收敛着些,别让人说咱们太轻狂。”
“奴婢心里有数,其实奴婢对他们也很好,有什么好东西也常常拿出来和他们分一分。”
“这样才好。”薛意安念起霍承渊的话,忍不住又感慨,“咱们这位陛下如今是越来越会制衡之道了,就今天和春盛说的这些,凤鸣宫里多半还要琢磨琢磨,看看究竟是真为皇后好,还是故意给皇后没脸。”
阿越庆幸,“还好奴婢不是后宫里的嫔妃,这动脑子的活儿,奴婢可做不来。”
薛意安望着东北方的一处楼阁,忽地问:“那是锦沄阁?”
阿越看了看,连连点头,“奴婢没记错的话,就是锦沄阁。”
薛意安眯了眯眼,“也不知道王美人这步棋现在换到陛下手里,能不能走得顺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