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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疼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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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去软塌上躺着,老是这么站在朕跟前儿,朕和你说话还要抬眼看你,怪累的。”
分明可以把她打发回云逸宫嘛。薛意安想是这么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软塌上。
俩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陛下每天要看多少本折子?”
“不一定,有时候十来本,有时候多一些,不过谢玄会先写好批复,朕大多数不过是写上‘准’与‘不准’。”
“陛下很累,前朝那么多事,还要留心后宫,王美人那头也不知要如何处理。”
“王氏家人多半拿捏在谢玄手里,她不敢站出来指认,朕若令人严刑拷打,谢玄便会说是屈打成招。”
“那怎么办?”
“过一阵吧,朕想个别的法子,再者王氏算个人证,朕打算留着她,将来或许有用,没用也不过就是多养个人。”
“唔……”
“朕现在在琢磨另一件事,如何再把你的位份晋一晋,虽然还不能给你后位,但朕已决定要让你做贵妃,也好名正言顺给你协理六宫之权。”
没人回答他。
又说一句,“下次可以不做糖醋荷藕,换个来做,说不定味道能好起来。”
还是没人应声。
霍承渊抬头看去,西面的窗格透过清淡的阳光,正好铺在薛意安的身上,大概是有些热,她翻了个身,背转过去,换了个甚是舒服的姿势,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唧声。
在这勤政殿里他身旁,薛意安似乎挺安心。
霍承渊心里莫名有些舒坦,准备喊人进来,想了想,直接走到门前,小声道:“陈允。”
陈允应着,打开门,看见霍承渊就站在那里,惊道:“陛下有什么吩咐直接喊奴才就是,怎么还过来了?”
“小点声。”霍承渊吩咐,“你叫人再去搬一点冰来,就放在软塌旁,记住找手脚利落的,不许发出动静。”
陈允明白了,皇帝这是疼爱薛昭仪呢,连忙带着人去办,阿越在一旁听着,乐开了花。
然而这一晚,薛意安还是没有很争气,用过晚膳后没有被留下来侍寝,直接回了云逸宫。
倒是从霍承渊的库房里又扒拉了不少东西,阿越捧着各类珍奇古玩,撇了撇嘴,嘀嘀咕咕,“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虽然看着是挺喜欢娘娘的,但每次都不留娘娘,那流云殿很金贵么?娘娘住不得么?”
薛意安笑言,“你敢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话?”
“那肯定不敢,奴婢多胆小的人。”阿越极其坦然,“奴婢是怕娘娘心里不舒坦,所以先说出来,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不舒服,陛下有陛下的想法,我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对了,”薛意安盘算着,“父亲如今在沅州可还好?怎么不见一封家书?”
阿越道:“奴婢也不知道,明儿奴婢找个小太监去问问,看看府里有没有收到。娘娘不用担心,大将军在沅州定然很忙,再说从前在家的时候,大将军也少寄信,都是一得空了就赶着回来看娘娘。”
薛意安“嗯”了声,看着眼前的路,虽然两旁点着风灯,但总有照不到的角落,聚集着黑暗的气息,“我有心给父亲写信,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安全的门路,总是担忧信会被别人看到。”
阿越自然而然地问:“那娘娘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陛下?陛下总是有本事的。”
薛意安恍然大悟,“说得有理,我只想着信要从云逸宫走,却没想过陛下可以帮这个忙,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写,明天再去拜见陛下。”
“娘娘是自己动笔吗?”阿越很认真。
薛意安迟疑了,“要不还是我来说,你来写……沅州本就苦寒,为了父亲的身体,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
“奴婢就知道……”
这日云逸宫的灯火很晚才灭,薛意安斟词酌句,除了问安,让父亲保重身体,便是提醒他提防身边的人以及羌国。
前世薛照打羌人,明明就胜多败少,且就算败仗,也损失不多,薛意安思来想去,除了有人把大楚军中信息透露给羌人,不可能有其他原因致使楚军大败,败到主帅战死的地步。
怕薛照不信,她还特地编造了几句谎话,就讲在宫里隐约听到有人和某将领私下里联系,妄图污蔑主将,牟取私利,但具体的姓名,那人没有透露分毫。
一封信写下来,又要看阿越的字,又要编故事,又要写得稍稍沾点文采,薛意安绞尽脑汁,洗漱过后瘫在床榻上就睡着了。
六宫殿宇楼阁绵延数里,云逸宫的灯火不是最后一个熄灭的。
凤鸣宫里,皇后抱膝坐在薄被旁发愣,春盛进来放帘子,蹙眉道:“娘娘怎么还没睡?听奴婢一句劝,今儿的事已经发生了,娘娘就不要多想了。”
“怎么能不多想。”皇后仰起头,看着床帘上绣着的回字纹,怔怔地说,“父亲不是说今天过后,薛昭仪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后宫里了么?你究竟有没有和父亲互通消息?他现在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春盛解释,“奴婢也要等到晚上才能和谢大人安排的人见上一面,大人已经知道了宫里的情况,得知薛昭仪撇的干干净净,大人也有些意外,其实明儿上书弹劾薛将军的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薛昭仪洗清嫌疑,也用不上了。”
“你的意思是,父亲也拿薛昭仪没有办法。”皇后忽然添了怒气,“那本宫今日所做,除了在陛下和后宫嫔妃面前丢尽脸面,让陛下和本宫产生了嫌隙,又得到了什么?!”
春盛赶紧弓着腰给她抚胸口顺气儿。
“娘娘息怒,本来不是所有的计谋都能按人所想一步步走下去,薛昭仪暗度陈仓,大人也想不到啊。更何况王美人确实不中用,说到底都是新入宫的嫔妃,在家里不是嫡女便是长女,就算小门小户也是娇养到大,哪里会这些弯弯绕绕的手段,皇后若再挑了人,也只能慢慢教。”
“慢慢教,要慢到什么时候去?本宫才入宫多少日子,已经把委屈给吃尽了,父亲那样有本事都帮不了本宫,还能有什么指望。”
“大人毕竟还是要以前朝为重,分出一点心思给后宫,已经是不易。”春盛犹豫了一下,还是续道,“娘娘入宫前,大人请了名医给娘娘把脉,说娘娘是好生养的,其实娘娘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能生出嫡子……”
“嫡子嫡子,你们就晓得催本宫这个。”皇后的手覆在小腹上,“它一点儿没动静,本宫能把他变出来吗?”
春盛耐心地说:“没有人催娘娘,只是想让娘娘放宽心。”
“薛意安在,本宫就无法放宽心,如果说今天之前,薛意安不过是个稍稍得宠的妃子,瞧她不顺眼除去便是,今天之后,薛意安已经成了在喉骨鲠。父亲在前朝翻手为云,本宫听说又拿下了好几个大臣,总不至于要几次三番和这小小的昭仪斗法。”
春盛顺着解释,“娘娘也知大人在前朝拿下好几个大臣,可见确实没有太多时间管娘娘这头,娘娘还是要多理解大人。”
“本宫是父亲独女,难道还不比其他重要?”皇后抓住春盛的手腕,认认真真地嘱咐,“你再去见一见父亲的人,让他转告父亲,薛照如今不在晟京,对薛意安下手还容易些,若等年下薛照回京述职,薛意安只会更加得意。”
春盛心底叹了口气,这太顺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来来回回劝了这半天,还是一点不肯落于人后,若只是这性情,又怎么能走到天下之巅。
不过皇后年纪还小,又素来聪明,时间久了多半能教好,春盛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哄着道:“奴婢记下了,奴婢明儿就去给大人传话。”
“嗯。”皇后舒心了些,又问,“那王美人呢?本宫想着若是别人审问,还能收买收买,现在陛下说他亲自审……”
“大人的意思是,王美人的家人都攥在大人手上,她暂时不敢胡乱说什么,此时动手动静也太大。若她真的不懂事,再想个法子斩草除根,便无可对证。”
皇后半信半疑,春盛却是轻描淡写,看着一点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手上帮她把枕头铺陈好,扶她躺下,又把薄被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娘娘别想那么多了,明天是十五,按规矩陛下要与娘娘在一处,娘娘养好精神,奴婢在这里祈祝娘娘一举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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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整个禁宫都甚是沉寂,薛意安让阿越打听着,乾明宫里的大臣们都离去后,她便收拾妥当,拿了家书还有小厨房的糕饼去求见。
霍承渊听她主动来寻自己,忙令陈允迎了进来,虽然表面上不见有什么高兴之处,口吻还是比寻常雀跃了些许。
“今天倒是主动来看朕,可别带一些你亲自下厨做的东西,朕吃不下。”
薛意安有求于人,才不在乎他的嫌弃,把糕饼一碟碟拿出,“陛下说笑了,自从上次的糖醋荷藕,臣妾再不敢下厨,这些都是吩咐云逸宫小厨房做的,陛下看看合不合口味?”
霍承渊嫌弃地看了一眼,“宫里那些人做东西,都是赶着挑不出错来做,换来换去都是一个口味,朕不想尝。”
“臣妾做的味道和他们不一样,可陛下也不爱吃啊。”薛意安双手递去一双银筷,“陛下就尝尝吧。”
吃人嘴软,他要先吃,自己才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