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 44 章 ...
-
艾姐联系我,最近在本埠我有两个通告,和彦君拍摄杂志封面,并参与宣传。我日日在别院,已经习惯了闲适的生活。忽然又有工作,我趴在沈栖迟腿上,说,真的不想工作啊。
沈栖迟说,淡淡说,我已经日日赋闲了,你再一起赋闲,收入怎么办?
我一怔。
他竟这样一本正经开玩笑。心里甜起来,他这样说,仿佛我们已经是共同面对生活的夫妻一般。
我环住他的腰说,难道不是男人赚钱养家吗?
沈栖迟垂眼看着我,语气平静,哦?你让一个残疾人出去赚钱,忍心吗?
我气结。
喂,你就不能骗骗我说你赚钱养我吗?!
他漫不经心说,我等你养我,大明星。
沈栖迟你以为你那么好养吗?
怎么不好养?我身体不好,吃的不多,腿脚不便也不会乱跑。
沈大少垂着眼睛看着我,带着一丝谐谑的笑容。
我腹诽他,天,养他?想都不敢想……想想他那些定制的衣服鞋……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说,栖迟,那天你和我爸爸说什么?怎么那么久?
他沉默了一下,轻描淡写,笑了笑了,说,我对他说我身残志坚,一定好好待你。
他口气认真,可是内容怎么听都不是真的。
真的?
嗯,真的,不骗你。
他不愿多说,我也就没有追问了。
我们上午就一直懒在书房的沙发上,直到他到时间复建。沈栖迟的复建非常简单,大多是一些被动运动,在穿上支具在站立架站一会。
我每次看他复建都非常不忍。他站起的过程要非常慢,因为他要克服低血压和因为体位变化带来的胸闷。我问我秦晴,为什么他心脏已经这样不好了,还要坚持每天站立一会儿。秦晴说,站着的那一会对他来说是意义很大的,可以帮助血液循环,对骨骼内脏也有好处。不然他这么高的个子,长时间坐轮椅,反而对他是种伤害。
我走过去,在他胸闷难忍的时候,轻抚他后背。他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平,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是真的很心疼,从十八岁,见过他经常生病,见过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成了庭院深处的“钟楼怪人”,可是每次看到他大半身体瘫软无力的样子,总是无法抑制的觉得难过。
近些日子岱青很忙来别院的次数不多,但是秦晴常来,除了给沈栖迟做一些简单的检查外,经常带一些我喜欢吃的小吃。秦晴过来,看我和沈栖迟在廊下,就笑嘻嘻过来说,溪南,我带了好吃的呦,我们先趁热吃。
她在我耳边耳语,是臭豆腐啦,刚做出来的!
我很开心,因为太久没有吃到了。拎着袋子就准备进去。
等等。
沈栖迟声音响起。
你们要吃什么?
他问。
我说,没什么,小吃而已。说着就要拉秦晴进去。
沈栖迟坐在轮椅上,朝院中石桌扬扬头,说,去那里吃。
喂!我们只是吃点小吃而已!
沈栖迟面不改色,说,我耳朵是聋的,但鼻子还能用。去石桌吃。
秦晴说,沈大少爷,我作为你的医生,好歹也有那么几次救命之恩吧,你就这么报恩?
沈栖迟无动于衷。
我撒娇,大少,现在天气热了,外面吃太热了……
沈栖迟自己划着轮椅进去,留下一句话,说,不行,外面吃。
我和秦晴坐在石桌那里,吃着臭豆腐,说着沈栖迟坏话。
唉,真是个坏脾气的人。
我叹息
秦晴笑,说,大少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了。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我几乎都没看过他有什么表情。每天冷着脸。
我哈哈笑,说,是啊,我曾经住在别院,走路都是绕着他走的。
我们笑说着沈栖迟的疏离和孤僻,但我们心里都知道,这样如同皓月一样的人,承受了太多苦痛,他内心深处并非一个漠然的人,相反的他对人更是至情至义。
秦晴和岱青两人都是个性很开朗的人,两个人感情发展得很好。秦晴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那样迷恋沈栖迟。她说,有些人可能就像月亮一样,因为不可触及,所以更加迷惑,觉得自己深爱他。
秦晴说她和她父亲都没想到沈栖迟的状态能达到现在这样,那次病危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如风中之烛,不料如今看起来反而比从前好一些。
我心里大喜,抱住秦晴说,这可真的太好了。
秦晴笑了,说,我们学医的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有时不得不承认精神的强大力量。溪南,你功不可没,希望你和他一起,创造一个奇迹。
我使劲点头。
我们正聊着,岱青回来了,和我们坐在一起。秦晴叮嘱我,沈栖迟的身体千万不能有半分大意,足够的休息绝对是第一位的。
岱青说,小南瓜,你们干嘛在外面吃啊。
我说,哼,还不是你们沈家那位冰山,把我们赶出来吃。
我学了几句沈栖迟不许我们进屋吃的语气,岱青哈哈大笑。
他说,我十几岁的时候有次放学回来在他的客厅里整理滑板,滑板有点脏,他面无表情的就让人给我扔出去,让我去院子里整理。他那时刚刚失聪,心情很不好,很久没说话,我都以为他失聪后失去语言能力了。出去,不要弄脏客厅。这就是他那阵子和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和秦晴笑的前仰后合。
后来,他们两要出去。我就进屋去看沈栖迟。
他静静在躺椅上看书,摘掉了助听器。我进来他没有察觉,直到我坐在他身侧他才抬头朝我淡淡一笑。
他说,我叫阿福在石桌那里加一把适宜的遮阳伞,他去买了。
我笑,大少,你还是很心疼我被晒吧。
他莞尔,说,毕竟是大明星,晒黑了接不到戏怎么办。
他要坐起来,用手臂撑了一下失败了。
要起来吗?
他点点头。
我扶着他慢慢坐起来。
溪南,要麻烦你帮我坐上轮椅,我需要去一下卫生间。
我帮助他做转移,坐在轮椅上。坦白说,沈栖迟虽然清瘦,但毕竟是个高大的男人,我半抱着他做转移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几乎是硬拖着他的身体到轮椅上的。
我知道我的动作可能让他觉得不舒服,因为阿福每次都利落,三秒不到就能把他抱到轮椅上。
我问他,是不是坐得不舒服,要不要再调整一下?
他苦笑,摇摇头,说,难为你了。
我推着他到洗手间,说,沈大少,别这样说,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无奈笑笑。
洗手间有个类似pt床的矮床。沈栖迟非常介意自己失禁的事实。所以他即使身体再不适都坚决不在床上更换纸尿裤,基本上每次都是阿福在这个矮床上更换。每次换好后都有人马上做清洁消毒,我有时怀疑他是不是病态的洁癖。
沈栖迟说,好了,帮我叫佣人过来,你出去就好。
我大着胆子说,阿福不在,我帮你。
他马上说,不行,出去。
我说,栖迟,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和我见外。
他的声音暗哑,道,你帮我,我会觉得羞愧。
我蹲下来,说,沈栖迟,你要知道任何一对情侣,都不可能永远阳春白雪,就算是正常人也会生病,情侣之间也会照顾对方。
他面如寒霜,沉默不语。
我逐渐不敢再坚持,我怕他发怒。
良久。
我妥协。
好吧,我去帮你把佣人叫来。
等等。
他叫住我。
他垂着头,卫生间温和的灯光照在他发顶,形成一个光圈。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麻烦你。
沈栖迟声音艰涩。
我忽然有些想哭。我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秉性的人,忽然我有些后悔自己这样坚持。他的自尊心,一定受了伤。
我帮他躺在矮床上,褪下他的长裤。
解开已经快要饱和的纸尿裤,用消毒湿巾仔细擦洗他。
沈栖迟闭着眼,不看我。
我换上新的,拍拍他,说,喏,剩下的你自己来,别指望什么我都给你弄好。
我特意把新纸尿裤粘扣的活留给他。
他一怔,然后自己撑起身体贴好粘扣。
我拉起他的手,握握手,说,沈先生,完美合作。
眼前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眼中是有星点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