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流年谁共醉》独自莫凭栏

15、第十五章 喜欢不喜欢

　　此后明秀想避免与沈舒单独相处，教中又没有其他相熟的人，因此时时总跟在明珏身边，甚至不肯与沈舒有眼神接触，这些行为看在沈舒眼中倒是一次次地坐实了葶苈的说法，自是暗自神伤。
　　明珏对此却不在意，倒是真按先前所说，留他在一旁伺候，适时地教导他教中事务，何处何地有据点，常用的切口，买卖收入，事无俱细，竟一一细细说与他听，与教中一众骨干议事也从不避忌他。
　　这日，新州有报：教中新研制的伤药配方被泄，而新州南家近日新出售的火琼丹配方疑是被泄药方改制而成。
　　“教主，此事必是南家搞的鬼，属下提议派人往新州调查。”出列的岳树人，是百花教左使，年过半百，长得额阔脸尖，眼角盛放的大丽花几乎占了半张脸，随着年深日久，竟似带着黑色般，此时脸色森然，看起来异常的狰狞可怖。明秀看得心里悚然，双肩一缩，竟不自觉地往明珏身后躲了躲。岳树人心中恼怒，却不好向这教主新新提拔上任的明使发作，当下扯起嘴角微微一笑，道：“不知明使有何见解？”
　　明秀有些慌张地看了明珏一眼，小声道：“明秀以为，既是药品问题，何不让教中药师研制更高明的伤药，再压那南家一头。”他虽是慕容醒的爱徒，但从未接触归元山庄的事务，此番话说出来，显得十分稚嫩。在场的教众均是暗自摇头：果然是毛还没长齐的黄毛小子。沈舒也是听得暗自皱眉，正待要出言相帮，便听明珏朗声笑道：“秀儿说的是，既是药品问题，便让教中药师研制更高明的伤药吧。”
　　沈舒一怔，向明珏望了一眼，却见明秀低头站在明珏身边，两人身影相依，一个温顺，一个张扬，竟说不出的和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难受，竟说不出话来。
　　“然，左使说的也有道理。南家……”明珏冷哼了一声，道：“既然胆敢招惹我教，本座也不必心慈手软。”
　　众人闻言，纷纷道：“属下愿往，必替教主狠狠教训南家。”一时争先恐后，吵作一团。“好了。”明珏道：“既然众卿选不出个合适的人选来，便由本座亲自去走一趟，顺便带秀儿见识见识。”
　　众人愕然，忖道：“这明秀果然得教主器重。”顿时心有不忿，转念想到明珏一贯的性子，又悻然心想：且看你能得意到何时？！
　　此事既定，别无大事，众人相继告退后，明珏冷冷道：“可想明白了？”
　　明秀默然点头。他虽然缺少经验，但胜在聪慧，此刻冷静细想，便知方才出了丑，幸而明珏出声解围，才不至过于难堪。只是，他总觉得今天明珏的态度不似前些日子温和可亲，正这般想着，果然听到明珏冷笑道：“慕容醒这老匹夫倒将你当姑娘般教养了。”明秀闻言恼怒不已，正欲驳斥，抬头看见明珏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心不受控地一跳，竟然又有了初上落星崖时对着明珏时那种无边的惊惧。
　　明珏眉头一挑，道：“秀儿可是怕我？”
　　明秀定了定神，道：“明秀不怕。”
　　明珏看着他悄悄收起来正在微微发颤的手，忽地笑了，眼角处的曼陀罗花随之生动起来，仿佛在风中摇曳。“紫瑛，引明使去见一见我教药师。”这番轻淡描写的吩咐，便是将新药的配制交由明秀负责督办了。
　　明秀不敢推辞，偕紫瑛应了便退了出来。
　　紫瑛默不作声在一旁引路，行了一阵，突然道：“慕容毓秀，你后悔了？”
　　这些日子再无他人以慕容此姓称呼他，乍一听倒觉得有几分陌生，明秀愣了愣，道：“后悔什么……”话未说完，已反应过来紫瑛所说何事。他沉默半晌，道：“造化弄人，事不由我，亦不由她。”
　　紫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喜欢教主？”
　　明秀闻言一口气噎住，脚下一歪，险些从台阶上掉下去。“怎么可能，我是因为……”他突然想到近日来沈舒流连在他与明珏之间古怪的目光，“啊”的一声呆住，倒忘了反驳。
　　紫瑛盯着他冷冷地道：“莫教我发现你三心两意。”明秀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紫瑛也有如此冷冽的神色，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紫瑛“哦”了一声，道：“那是怎样？”她怀疑的眼光打过来，明秀不知为何想起那日在山林中意外的亲吻，脸“腾”地红了。紫瑛见状，不以为然地说：“纵然你与教主同是男子又如何？我教素来率性而为，喜欢就是喜欢。教主若是也喜欢你，真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说话，不必教主说话，且看我如何削了他。”明秀听她用这般淡然的语调说着如此粗暴的话，不觉一呆，待要再说，紫瑛已复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明秀一句话憋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默不作声又走了一阵，紫瑛停住脚步，往右边一指，道：“前面便是药师的屋子，你自行去吧。”明秀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不去？”
　　紫瑛道：“药师喜静，不见闲杂人，我不便前去。”顿了顿，又道：“左边那园子是教中禁地，入者杀无赦，你莫要乱闯。”说完便径自离去。
　　明秀放眼望去，左边前方是一个大园子，院门紧闭，围墙外只隐约看到亭台楼榭的尖顶参差错落，依稀当初繁华，如今已然败落，再无往日的光鲜亮丽；右边却是孤零零一间简陋的木屋，倒是门前草药遍地，此时正值春夏之季，一片花红叶绿的欣荣之象。心忖：“这般离群索居的，这药师性子只怕有些古怪。”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请求配制新药，却听“吱呀”一声，有人自屋子里开门走了出来，才走两三步便停住了脚步，显然是看见了明秀，只听他问道：“明珏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