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先行》夏之初也

17、新年快乐

　　寒风送走过去的一年，新的一年不期而至，生活也变得红起来。
　　灯笼挂起来，福字贴起来，年货也一堆一堆往家里送。
　　“白阿姨，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怎么说？”江秋也问。
　　白其青明白江秋也的意思，她也好久没回家了，一直暂住在江秋也家里，如果回去，江秋也的早中晚三顿饭都要另作计划了。
　　因为罗老板估计没那个兴致在大过年的开店。
　　不过白其青没有担心这个：“我不回去了。”
　　“嗯？”江秋也闻言一愣，谁过年的时候不和自己家人在一起？
　　白其青把簸箕里的灰尘倒进垃圾桶里，说：“我之前也是自己一个人住，过年也是空空荡荡的，不如我们俩凑一对，这样我也好帮帮你。”
　　江秋也笑起来：“可以啊，不过我的钱包没这个预算哈，帮忙不给钱的哈，白嫖。”
　　白其青抬起头，把簸箕和扫把放到原位，道：“我有时间，没事，白阿姨给你白嫖。”
　　江秋也耳朵一痒，感觉这句话有歧义，但说不定只是自己感觉。

　　除夕当天，江秋也和白其青逛了趟超市。
　　按理说，别人准备过年的东西都是提前四五天，甚至两个星期，而江秋也小同学今天才想起来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现在才决定去超市逛逛，白其青自然是奉陪到底啦。
　　年货都差不多卖得光光了，瓜子花生，苹果橘子，还有很多蔬菜肉类，大灯笼小灯笼，福字对联，该没的都没了。
　　江秋也对这些东西无感，去零食区看了看，货架上也没多少东西了，她也只拿了两包青柠味的薯片和几袋话梅干，准备去收银台和白其青汇合。
　　白其青则在蔬菜水果区逛了好久，似乎是要做顿大餐。
　　等白其青挑挑拣拣称了几个塑料袋后，她便去了收银台，在长龙一般的队里没发现江秋也，在旁边的饮料区也没见着江秋也。
　　于是白其青犹豫半天，还是拎着大包小包去找江秋也，主要是放在前台不太放心。

　　“江秋也，你干嘛呢？”最后白其青在生活用品区域看见了弯着腰的江秋也。
　　江秋也闻言抬头：“我想给你买个新年礼物。”
　　白其青面露疑色，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面前的这一面墙都是拖鞋吧？
　　“我觉得你那双黑色的棉拖鞋不好看，我给你重买一双吧，你看这个怎么样？”江秋也举起一双浅蓝色的小鱼拖鞋。
　　白其青很想抬手扶额，但由于手上的重物她做不到。
　　江秋也见白其青“默认”了，便自然而然地一手抱着零食一手拎着拖鞋走向收银台。

　　然而，路过饮料区的时候，江秋也停下了脚步，在一柜子气泡酒中看了片刻。
　　接着，她放下手中的小鱼拖鞋，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来两瓶粉色的气泡酒，大概是水蜜桃味的，放到怀里抱住。江秋也感觉东西太多，所以防止零食掉下来她低头用下巴抵住了气泡酒黑色的瓶盖，蹲下拎起小鱼拖鞋，走向收银台。
　　白其青在江秋也身后看了全部，只得摇摇头，笨得可爱。

　　走出了超市，江秋也和白其青平分了大包小包，其实准确来说，当然是白其青拿的多一点。
　　途中，白其青没跟江秋也讲一句话，江秋也以为白其青生气了。
　　新年礼物居然只有一双拖鞋！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江秋也慢吞吞地解释道：“白阿姨，我看你不经常穿高跟鞋，又不怎么穿运动鞋，而且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拖鞋嘛，都是均码的。”
　　见白其青没有半点动容，江秋也又找借口说：“白阿姨，你看，这个拖鞋不是也很可爱吗？小鱼多好啊，和我的小猫也配。”
　　不知道是哪句话取悦了白其青，她突然笑起来：“没生气，有礼物就很好啦，快点走吧，不然做饭要迟了。”
　　江秋也顿了一下，停在原地，“白阿姨，你不会没有给我准备新年礼物吧？”
　　白其青没说话。
　　“喂，”这次连称呼都没有了，“什么叫‘有礼物就很好了’？你不会真的没给我准备吧？”

　　晚上，白其青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江秋也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安稳地坐在客厅里，就跑过去看能不能帮助白阿姨做点什么。
　　“嗯？你怎么到厨房来了？饿了？”白其青余光瞟到了江秋也。
　　江秋也站在白其青旁边：“不是，我想帮点忙，总是你一个人做饭，而我只负责吃。”
　　白其青笑起来：“负责吃不好吗？”
　　“也不是……嘶——”
　　白其青后退两步去用碗盛水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江秋也。
　　小鱼拖鞋覆盖在小猫拖鞋上。
　　“哦对不起对不起，”白其青看着量在糯米粉里倒了些水，“你还是出去吧，干站着容易踩着你。”
　　江秋也站到门边上，语气有些不开心：“我真的想帮你。”
　　白其青没回答她，自顾自地揉着面团，手抬起来按下去抬起来按下去。
　　江秋也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装模作样地拿了本杂志，默默腹诽着白其青的不好。
　　没过五分钟，白其青从厨房里出来，还带着她的面团，以及一个如烤盘的长方形盘子。
　　“来吧，搓汤圆总会吧？”白其青指尖敲了敲盘子。
　　江秋也一下子蹦起来，“会。”
　　“从面团上揪一小点搓，大概这么大，”白其青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看着兴奋的江秋也说，“去洗手。”
　　不会包饺子不会包馄饨的手残党江秋也美滋滋地搓着无馅汤圆，自我感觉良好。
　　她不喜欢吃什么豆沙芝麻花生馅的，更别提什么新兴的草莓蓝莓橙子馅的了。

　　七点不到，饭菜一一上齐。
　　山楂排骨，荷塘小炒，清蒸鱼，萝卜豆腐汤。
　　“唔，白阿姨，这个山楂好好吃，”江秋也吃了一口山楂后就停不下来了，“排骨也好吃。”
　　说实话，白其青从江秋也口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白阿姨，这个好好吃，喔，这个也好好吃。
　　“厨房里还有剩余的山楂，过会洗给你吃。”
　　江秋也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还是留着晚上糖炒山楂吧，生吃有点酸。”
　　白其青看见江秋也吃了两口鱼，吐了两口刺，“你吃边上的，上面应该也没刺，怎么净挑有刺的吃？”
　　江秋也嘿嘿笑了两声。
　　“白阿姨，豆腐怎么这么嫩啊？”江秋也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白其青想了想说：“我买的是最右边的豆腐，菜场靠近卖鱼的那家的豆腐也很嫩。”
　　江秋也毫不在乎，夹了一筷子山药片，又吃了一口荷兰豆。
　　态度是大写的“不是有你吗”。
　　“算了，当我没说。”白其青感觉自讨没趣。

　　晚上八点准时打开电视，一首欢欢乐乐的歌曲必定要唱起来。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
　　江秋也急急忙忙地拿着薯片和气泡酒坐到沙发上，然后单方面云互动道：“过年好过年好。”
　　几个节目结束了，江秋也手中的薯片都见底了，她抽空投了个目光给厨房：“白阿姨，你快来看啊，别忙了，有什么事情比过年还重要？”
　　“嗯，马上。”白其青应道，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不知道是谁想吃糖炒山楂。
　　用盐泡山楂十分钟，接着用水过滤两遍，凉水煮山楂，这样山楂会变得软一点，方便去核，酸涩的味道也不见了。去核的时候，可以拿一根筷子戳进去，然后全放进一个盘子里备用。
　　在锅里放入适量的水，最好用冰糖，白砂糖也是可以的，不停地用铲子翻炒，直到糖水变成焦糖色、变得粘稠起来，倒入山楂翻炒，等糖浆全部浸入山楂就可以关火了。

　　“来啦。”白其青端着糖炒山楂出来。
　　“啊，”江秋也看见糖炒山楂的时候眼前一亮，“白阿姨最好了，先来看春晚吧。”
　　白其青坐在了江秋也的旁边，吃的都堵不住江秋也的嘴：“正好是个小品，前面的歌都还行，没有很突出的。”
　　江秋也从茶几上拿了另一袋薯片塞到白其青怀里，然后一系列地服务好，顺势拎起水蜜桃味的气泡酒，眼睛直盯着电视，手上用力一掰，黑色的盖子贴在江秋也手里，已经开好的气泡酒塞进白其青手中。
　　白其青一整个被安排了。
　　江秋也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品上，手上的瓶盖随手拍在茶几上，然后又抓起两片薯片塞进嘴里。
　　白其青看着江秋也的动作“噗”地一声笑出来了。
　　江秋也转头看了眼白其青：“是吧，这个小品蛮有意思的。”
　　白其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到后来有个相声，正好江秋也的薯片吃完了，她赤着脚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也就是两支筷子，串着山楂吃，就如同冰糖葫芦一样。
　　没有用起盖器，江秋也再一次徒手掰开了瓶盖，发出“啵”的一声，拿着的过程中不可能不摇晃，开盖后气泡酒就开始滋滋作响。
　　江秋也串了两串山楂，大方地分了一串给白其青，那个小表情好像在说，看我仗义吧？
　　山楂串进去恰恰好，因为也是用筷子去核的，江秋也怀着一颗热忱的心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感叹好吃呢，除了被她吃掉的那一口以外的山楂“啪”地掉在了地板上。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山楂是圆形的，除了江秋也。
　　咬了一口山楂后，露出筷子的木色，剩余的山楂肯定会掉下来。
　　而江秋也状况外地肉眼可见地愣了一秒，然后用了一秒反应，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捡起了山楂，扔进了嘴里。
　　含糊间，江秋也对着欲言又止的白其青说：“三秒之内。”
　　说完，江秋也边嚼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
　　白其青摇了摇头，拿她没办法，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块抹布，把山楂在地上留下的糖浆擦了。
　　一口山楂，配着一口气泡酒，还毫无形象地翘着腿，江秋也硬生生地吃出了烧烤摊的样子。

　　虽然说气泡酒的度数不高，就像饮料一样将就着喝的，但是夜深了，瞌睡虫多多少少也爬上了江秋也的大脑，不知不觉间，她睡着了。
　　白其青喝完了最后一口气泡酒，磨砂的酒瓶里还有些残留的粉色，和江秋也一样可爱。
　　白其青想叫醒江秋也，让她回床上睡觉，可是她还没开口，注意力就被江秋也绵延平稳的呼吸声吸引了过去。
　　白其青用她的目光描摹了江秋也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唇，还有那泛着不明显的红的脸颊。顺着呼吸，江秋也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白其青的心跟着颤了颤。
　　半晌，她还是起身去拿了条毯子，轻轻地盖在江秋也的身上，然后又坐回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江秋也。
　　没有做任何越界的动作，没有说任何吐露真心的话。

　　梦中的江秋也可不知道梦外的这一切。
　　江秋也梦见自己发表了一篇在植物学引起轰动的论文，好像是什么植物一些细微的动作传递的是独特的“语言”，接着她因为这篇论文，去出席了好多好多演讲，拿了好多好多奖学金。
　　最后江秋也用这些钱和几个看不清脸的人开了一家花店，她梦到她自己种下的花全都活了，没有一个死于她手。
　　然后江秋也正哼着小曲儿，开开心心地拿着剪刀给竹子修剪叶子。
　　对，你没有看错，就是竹子！
　　咔嚓咔嚓一顿操作猛如虎，突然，竹子说起话来——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江秋也猛地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电视里穿着红衣服的人在唱《难忘今宵》。
　　真是一个关注时政的竹子啊。
　　迟钝了片刻，江秋也转头对白其青说：“白阿姨，新年快乐！”
　　白其青放下手机，笑着回她：“嗯，新年快乐！”
　　话音未落，白其青起身去了书房，从她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江秋也抬眼看了看白其青，发现她正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走来。
　　她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
　　江秋也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没睡醒的想法扔出去。

　　“喏，新年礼物。”白其青把小盒子递过来。
　　江秋也双手接过，打开了盖子，一条金色的手链映入眼帘，上面挂着一个金色的银杏叶。
　　江秋也的瞳仁放大了，嘴型无声地说着“哇哦”。
　　白其青看到江秋也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个礼物她是喜欢的，不禁在底下勾了勾嘴角。
　　江秋也转身抱了一下白其青，双手环住白其青的脖子，脸颊贴着脸颊，江秋也小声地说：“白阿姨，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暖暖的气息吹过白其青的耳边，白其青还没来得及体会呢，江秋也收回胳膊，摆弄她的手链去了。
　　白其青也没恼，抬手轻轻碰了一下江秋也温热的手环住的地方，有些小小的窃喜。
　　在白其青体会的功夫，江秋也已经戴好了手链，然后伸出白皙的爪爪在白其青面前甩了几下，“当当，好看吧？谢谢白阿姨。”
　　白其青没说话，但眼眸里满是笑意。

　　凌晨，江秋也微信里收到了好多人的新年快乐。
　　有三文鱼、罗老板和教授的，其中有一条+86+电话号码的短信形式的新年快乐。
　　这个号码已经祝江秋也好几年的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了，虽然没有挑明关系，但是江秋也知道对方是谁。
　　她理所应当地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白其青睡前刷到了江秋也发的朋友圈。
　　［一切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