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足深陷》净水流深

73、第 73 章

　　“那你说我什么来路？”
　　酒保擦完杯子，单手支着手肘，靠近曹步成，小声在他耳边说：“哥想带个人回去。”
　　曹步成一愣，这么明显吗？“那你觉得哥今晚的愿望能实现吗？”
　　“能啊，”酒保撤回身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我12点下班。”
　　“12点？”曹步成又打量了酒保两眼，露出一副老不正经的模样，骚气十足的说：“我有点等不及……”
　　酒保噗嗤一笑，回头朝吧台后面看了一眼，转过脸说：“哥你等我一下。”
　　酒保扔下手里的毛巾朝后面走了，周舫问：“你真带他走？”
　　“这还有假？”曹步成喝完最后一口酒，将酒瓶往吧台上一搁，眼里闪过一丝凶光，“一会儿，干死他。”
　　周舫冷哼，“记得戴套，这儿的人，没几个干净的。”
　　“知道，”曹步成转头看着周舫，“那我先走了，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你别操心我，我都这么大人了。”
　　曹步成和酒保一前一后从酒吧离开，周舫回过身，指了指酒架上一瓶洋酒，对新来的酒保说：“那个来一杯。”
　　“这就很烈。”酒保嘟囔了一句。
　　周舫说：“就要烈的。”
　　连着三杯下肚，周舫才知道，这酒确实够烈，就他这酒量，第一次三杯就倒，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把手机和信用卡拍在桌子上说：“帮我打个电话。”
　　廖青阳怎么把他送回家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周舫完全没有印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被尿憋醒的，上完厕所，看见廖青阳蜷缩着身体睡在床脚，身上盖着棉衣，周舫的心一下子又酸又软。
　　他走过去，将棉衣扔到床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棉被将廖青阳整个人包住，只露出一张清瘦苍白的脸。
　　周舫看着廖青阳的脸，抬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虽然只过去了短短半个月，但对周舫来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他有多想他呀，想得心都是痛的。
　　“你这个狠心的人啊……”周舫蠕动着嘴唇，轻轻印在廖青阳嘴上，他眯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廖青阳柔软的气息，他太想念这个味道了，这一刻，他仿佛又活过来了。
　　本想浅尝辄止，可是廖青阳太诱人了，周舫素了半个多月，他实在忍不住，抱着廖青阳的头大力吮吸着他的唇，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揉捏着廖青阳的屁股，廖青阳一病，瘦了很多，屁股上都没几两肉了，周舫一边心疼，一边沉迷，想狠狠抱他，狠狠操他。
　　吻着吻着，周舫唇边一阵濡湿，廖青阳哭了。
　　周舫抽回手，捧住廖青阳的脸，拉开一点距离，额头抵着额头，深情的叫着“宝贝”。
　　廖青阳要哭，周舫就随他哭，他捧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吸干净脸上的泪，陪着他、抱着他、哄着他。
　　廖青阳哭了很久，窗外的亮光一点一点照进来，两个人就这么抱着，看着彼此的眼睛，好像怎么抱都抱不够，怎么看都看不够，周舫要亲，廖青阳就给他亲，要摸就给他摸。
　　天色大亮的时候，周舫说：“你要抛弃我了……”
　　“嗯……”
　　“为什么……这么狠心？”
　　“对不起，太疼了……”廖青阳说着，又流泪了，没有声音，只是流泪。
　　“为什么哭，明明被抛弃的是我……”周舫说不下去了，所有话梗在喉咙里，他用力吻住廖青阳，他想永远记住这种感觉、这个味道。
　　缓了好一会儿，周舫又问：“我犯错误了？”
　　廖青阳犹豫了一下，摇头。
　　“我犯错误了！”
　　廖青阳只是看着周舫，没有回答。
　　“那我来猜猜，”周舫摩挲着廖青阳的背，“因为我和秦意睡了……”
　　“……”
　　“我就知道……”周舫笑了，眼泪却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周舫为廖青阳哭过，可从没有哪一次让他哭得如此狼狈。
　　廖青阳似乎被吓到了，他抬起手不停给他擦眼泪，可是眼泪还是越擦越多，最后，他自己也哭了，如果悲伤可以用眼泪计算，大概有一公斤吧。
　　当眼泪流干的时候，周舫说：“廖青阳，能原谅我最后一次吗？”
　　廖青阳的眼睛肿到没法看，他拿起周舫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着，“你并没有对不起我，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不是背叛，让我怎么原谅你？”
　　周舫想起之前的争吵，他跟廖青阳说，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跟谁睡，廖青阳都没有资格管，当时理直气壮，觉得全天下的道理都站在自己这边，可是全天下有什么用？他不要全天下，他只想要廖青阳，廖青阳才是标准，他不能接受，对不对还重要吗？
　　“廖青阳，”周舫哽着说：“跟你才是□□，特别特别好，我也特别特别爱你……”周舫已经没有眼泪了，话没说完，就开始张着嘴巴干嚎，周舫想，自己扭曲的脸一定很难看，但他顾不了那些，深深的绝望已经摧毁了他的意志。
　　廖青阳伸出胳膊，将周舫紧紧搂在怀里，等周舫冷静下来，廖青阳才沙哑着声音说：“哥哥哎，你知道你几乎睡了我身边所有的女性朋友吗？从莫西亭开始，到秦意……，我以为秦意是例外，可是我错了，我……我继续不下去了，我太累了……”
　　“……”
　　“我是个人呢，我也有心……”
　　廖青阳的话，让周舫太痛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颤抖着身体，紧紧抱住廖青阳。
　　“过去的一年，谢谢你，”廖青阳深吸口气，轻轻拍着周舫的背，温柔的说：“跟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特别幸福，够了，我没有遗憾了。”
　　什么是温柔一刀？周舫觉得廖青阳这样的就是，从头到尾，没有指责、没有控诉、没有歇斯底里，比两人好的时候还要温柔、还要体贴、还要善解人意，可是那些温柔的话语呀，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扎得他鲜血淋漓，痛得他怎么都缓不上这口气，心像破了个打通，冷风飕飕往里吹，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睡觉，求求让他睡觉吧。
　　周舫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黑峻峻，是晚上了。
　　爬起来到厨房找水，看到餐桌上的饭菜，阿姨应该来过了，没猜错的话，他24小时没进食，奇怪的是，肚子一点不饿，看来以后要修炼升仙了。
　　过完正月十五，学校很快开学了。周舫收拾心情，辞掉阿姨，带着行李住进学校集体宿舍，和廖青阳同一栋，就住楼上。
　　搬进宿舍当晚，老板召集大家聚餐，这是老史的惯例，周舫记得上一次，廖青阳聚餐喝多了，回来后对他上下其手的样子，害他整晚都没睡好。
　　这次不知道谁定的地方，在一条又脏又窄的小巷子里，黑布隆冬的，周舫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蹲下揉了揉脚脖子，感觉没啥大事儿，还能走。
　　到地方，拖着脚上了二楼，老史他们都到了，在一个大包间，见周舫进来，老史开起了玩笑，“哎呀，就等你了，姗姗来迟呀，你要再不来，廖青阳都要急了。”
　　周舫笑了笑，看向廖青阳，并轻轻点了点头，像对新朋友一样，透漏着冷淡和疏离。
　　别人看不出来，但廖青阳不是别人，他太了解周舫了，他可以敏锐的察觉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每一个眼神背后的含义。
　　包括老史在内的所有人，体贴地把廖青阳身边的座位留给了周舫，周舫稍一犹豫，便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了。
　　廖青阳轻轻问了句，“怎么这么晚？”
　　周舫低头，一边调整椅子一边说：“找地方花了点时间。”
　　老史见人到齐了，吩咐服务员上菜，老史说：“周舫，你刚没来，我们让廖青阳帮你点了，没意见吧。”
　　“哦，没事儿，我什么都吃。”周舫说完，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再想喝的时候，被廖青阳拦下了，“这茶凉了，加点热的再喝。”
　　周舫没说话，像没听见一样，又喝了一口。
　　廖青阳眨了眨眼，扭过脸不说话了。
　　老史的聚餐，就是聚餐，不讨论课题，不教育、不展望、不发牢骚，反正就是吃吃吃。
　　这次定这场子位置偏了点儿，门面小了点儿，但烧烤做得特别地道，年轻人，都好这一口，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很热闹。
　　周舫午饭都是凑合吃的，这会儿，只管闷头吃，别人说什么、笑什么，一概不关心。
　　老史见肉串上来没几分钟，都进周舫嘴里了，一面招手让服务员加菜一边说：“周舫你几天没吃饭了，怎么跟个饿死鬼似的？”
　　周舫笑了下说：“好几天了。”
　　这是实话，自从被廖青阳抛弃后，周舫就没正经吃过饭，不知怎么的，一见廖青阳就胃口大开了，他得趁着有胃口多吃点儿，不然下一次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廖青阳见周舫拿的都是肉，他挑了几样周舫爱吃的蔬菜，给他放在盘子里，周舫眼皮都没抬，依旧照着肉吃，直到离开，那几根还在盘子里。
　　周舫明显在避嫌，廖青阳觉得这是好事，有助于两人从这份感情中走出来，可是看着前面一瘸一拐的周舫，心里却如撕扯般疼痛。
　　回到宿舍，从药箱里找出云南白药喷雾，想拜托邓晓翔送去，可是他和周舫分手的事情还没公开，邓晓翔一定会追问，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费心解释这件事情，所以一咬牙，自己送上去了。
　　周舫开门，廖青阳把药塞到他手里，“按说明使用，别赌气，不然明天得肿成猪蹄子。”廖青阳说完，转身噔噔”几步下楼，周舫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药，久久不能回神。
　　开学后，周舫选修课、专业课，排得满满当当，白天在实验室几乎见不到人，就算过来，也都是晚上，做得有些刻意，谁都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懂？于是廖青阳只在白天来，晚上要么图书馆，要么宿舍，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同处于一个空间，却不再相见。
　　时间久了，虽然谁都没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分手了。
　　生活是忙碌的，忙碌填满了时间，也让心不再空得难受，偶尔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赖，不快乐，但也不心痛。
　　日子，总是过着过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