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筹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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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乍暖，气候宜人。
每逢百花齐开时节，为了让王昭昭疗愈病体，公主府上便会举办赏花宴。亲友相访，既有了热闹，也有利于王昭昭游园透气。
公主府的管事益四不过四十来岁，却手脚麻利，经验丰富。此刻的他正指挥着婢女搬送花盆，确保每盆花都万无一失。
这已经是他在公主府上举办的第五次赏花宴了。每逢宴会操办，他准能办的得体妥帖。只是今年赏花宴让他颇为苦恼，哀叹连连。
今年的赏花宴本来早早便订好了请帖和名录，每位客人的手礼餐食什么的也都给定了下来。谁成想公主从春宴回来后，一拍脑袋决定加上个季知行，还把长久定下的宾客李少如从名录上给撤了。
叫益四着实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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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愤愤回家的李少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赏花宴的邀请，没有意识到严重后果。还当公主只是一时任性发脾气，过几天就会回心转意。
现在李少如的日子可没有从前那般好过了，春宴的事情搞的李少如在同僚里抬不起头，回到家也被父亲直骂不争气。李少如还不肯再去拜访公主，指望着公主主动来找他。看的李父又气又急，竟然叫李少如跪下。
李父全名李阳华，是李家庶出。考了半辈子功名只能考个秀才，最后靠着家里关系当上工部一个小小侍郎。一辈子吃死俸禄，看工部尚书脸色行事。
生了个儿子李少如后，没成想儿子更是无用，秀才都考不上。还是李父动用关系，让儿子挤了个名额进了工部。
眼看李少如成为驸马有望，原本瞧不起李父的本家都在巴结李少如父亲，日子过的蒸蒸日上。春宴这么一出在官员中传开，连李家本家也态度大变，有意拉开距离。李父面上无光，李母也整日哭哭啼啼的。
本来儿子拉下颜面做那面首之事已经够让李父丢脸，却又不敢违抗背后指使人的意思。没想到儿子还不争气，简简单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李父越想越气，骂道：“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真是废物！我养你有什么用！”
李少如低着头跪在两人面前，膝盖下垫着软垫，却也让他难受好一阵。从小受母亲娇生惯养，他哪里吃过这种苦啊，心中不贫愤恨一股脑怪在了公主王昭昭身上。
李母劝说：“别骂了，你也消停一会。等自家儿子当上驸马，这公主不得还嫁鸡随鸡？现在公主嚣张又怎么了，等以后这公主嫁进李家来，皇帝也管不了她一个外嫁妇的家长里短。”
一番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李父听了之后左思右想。最后拿了点礼品银钱来，让李少如去公主府打探打探，看公主气消了没有。
李少如把自己好做一番打扮，装模作样提着礼品去公主府求见。春宴当天李少如被公主厌弃的事情还没有大范围传开，再加上几颗碎银，守门的小厮见到李少如并没有把他拒之门外，也没有放他进府，只是把他带到了侧门。
李少如还是有点能耐，揣着家里的银子打点一二，在这群下仆面前造就了风流世家公子的人设，还引得一个叫钟红的婢女倾心。
从婢女钟红的口中，李少如知道了自己没有被邀请的事情。也得知了季知行在赴宴名录上的事情，这就出乎李少如的意料了。
赏花宴乃是公主亲友相聚的私宴，又不是什么社交宴席。公主竟然邀请那位一向不对付的季首辅前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季首辅与公主结下的梁子满城皆知，公主府的人更是知道绝不能在公主面前谈起季首辅。若是季知行真的来赴宴，也不知道公主会是怎样的脸色。估计会恨得牙根痒痒，以为他又想利用公主来抬高自己的名声吧。
李少如心思一动，这不就是个好机会？等季知行和公主在宴会上争吵起来，自己再过去维护一番公主，不得又能哄公主开心？
无论如何，这赏花宴定是要参加的。李少如想起父亲的叮嘱，更想起上次春宴未来得及实施的计划，又气的捏紧了拳头。
钟红倒是忧心忡忡，她虽不在公主身边服侍过，却略知一二公主脾性。她忧心道：“赏花宴那天你还是不要来了吧，公主邀请那姓季的来，定是要给他难堪的。你再不请自来，触了公主的霉头怎么办？”
贱婢就是没见识。李少如内心嫌恶，面上却带笑宽慰：“你是害怕我娶了公主后把你忘了？你放心。等我娶了公主，也会把你抬进门的。我受到公主胁迫讨好她，只有对你才是真的。”
一番哄骗下来，钟红被迷的五迷三道。钟红满眼爱慕：“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担心你又被公主折辱罢了。”
“这世间只有你待我好。”李少如边说边装作缠绵，抱住了钟红。
不好多聊，李少如生怕被人看见和婢女私会，匆匆抱了一下便找借口作势离开。得到消息的李少如不再想和个婢女多做亲昵，不顾挽留，观望着四下无人，便离开了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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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中，益管事再三与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青珠核对。无论怎么问，得到的都是季知行必定会来的答复。
青珠神色严肃：“这次赏花宴不同以往，不再是一次简单的小聚宴会。正因为有季知行这个人要来，我们更要办的慎重典雅。”
益管事给册子上记了几笔：“是！定要让那季知行吃尽苦头，把欠公主的都还回来！”
益四本是富贵人家府上的一个死契副管事，得罪府上宠妾，即将要被打死。是公主忽然想到上次来这户人家，只有益四记得公主茶点口味的喜好。念他侍奉得体，便一时兴起赎买了回来。
自此后益四对公主忠心耿耿，说一不二。这公主府上大半的下仆，都是公主这样一时兴起买回来的。
在建府初期，银钱不丰，公主甚至还拿自己私房体己来补贴家仆。除了要求严厉点之外，从来没有缺衣少食苛责过下人。整个公主府的人都怕她惧她，却不敢说公主对他们不好。
察觉到益四努力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青珠赶忙阻止道：“也不能这么过于苛待季首辅了。公主特地吩咐过，过去的事暂且放一放，要好好待客。”
“是公主亲口这么说的？以公主的性格，不应该是瑕疵必报吗？”益管事大惊。
青珠第一时间维护公主：“什么叫瑕疵必报，能不能说好听点。”
益管事点头哈腰：“错了错了，咱公主那叫、那叫……快意恩仇！”
益管事用自己多年管理内宅的经验猜测：“可能一方面是因为季知行是首辅，咱们也不太好招惹。一方面公主想着，越是好好对待季知行，越能衬托出季知行是个无耻小人，让他心生愧疚、心惊肉跳。”
青珠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
青珠总觉得这说法有几分不对，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总不能说公主有意和季知行交好才请他来赴宴的吧？那不如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益管事一拍大腿：“肯定是这样！我当年在富商内宅替那些小姐夫人做事的时候，她们就最喜欢这样了。给予对手无形的压力，顺便从地位和气度上打压对方。”
这么一想，青珠想起宫中嫔妃好像也喜欢这样。嫔妃私底下还会给茶里下佐料，克扣别人月例等。公主最讨厌这样的行为，青珠连忙提醒益四不要行小人之事，要顾及公主的面子。
益管事备受鼓舞：“放心吧，我才不会做丢了公主面子的事情。我定要那季知行颜面全无。”
看着益四信心十足的背影，青珠也没好意思问他要用何种方法。毕竟宴席操办这种内宅之事青珠也不擅长，她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回去禀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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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听完青珠讲述，王昭昭坐卧于梨雕美人榻上。她小口小口咽着苦药，回：“你放宽心，益管事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初赎买他回来，就是看中了他办事的能力。”
青珠熟练地把果脯掰碎成适宜入口的大小，递上前去，问：“季首辅前来，那我们岂不是要大肆操办？”
甜滋滋地果脯入口，冲散了咸苦药味，王昭昭顿时舒心了不少。她察觉到青珠的担忧，随口问道：“那你说要怎么操办？”
青珠迟疑了片刻，放下果脯，回道：“倘若叫我来办这赏花宴。我定要搬出来些全国罕见的珍稀花品，最好是金黄金黄的那种，才能彰显皇家威仪。”
青珠越说越起劲：“待客的制度配置也要按照宫中的规格来，客人用的餐碟得用银质细雕，餐食得请宫中御厨来亲自炮制。还有，一定要把库房□□烟红珊瑚盆景拿出来……”
一番畅谈听下来，王昭昭手指抵住嘴唇，没忍住露出了笑容。青珠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话也停住了，脸变得通红。
王昭昭向青珠凑近些，身上的苦药味参杂着果脯甜香向青珠笼罩。青珠脸上浮现红晕，等待着什么。
王昭昭没有责备也没有赞同，只是笑着开口：“先不说公主府有没有这么大的银钱能够用来操办宴会，要是真按照你这一套制度做下来，第二天我们这公主府就得死个干净。其原因就是因为宴会办的太招摇了，比皇帝的宴会还招摇，皇帝看见肯定生气。”
说着，王昭昭还用手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青珠果真被吓住，面色苍白。却不是因为皇帝会杀她的头，而是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公主不开心，更是怕公主嫌弃自己。
听见青珠在心里呜呜直哭，王昭昭才发觉作弄的有些过头了，安慰道：“我只是拿你开玩笑呢。”
“我还以为公主在嫌弃我不够聪明。”青珠忍住泪水，语气中无意间带着几分埋怨，“公主干嘛还问我的意见，明明没什么用。”
“有时候问问旁人的意见不是挺好的吗，能知道世人普遍看法，心里也好有个比对。”王昭昭眉眼弯起，起手撑住自己面颊，懒懒躺在美人塌上。
薄纱绫罗从王昭昭白净的手肘落下，腕间的环佩在窗光下闪烁，斑斑珠光映照在她面颊上。给原本病弱体虚面色的王昭昭带上几分浮华贵气，连带着笑容也如此勾魂夺魄。
青珠看着她，觉得她好似话本子里从烟雾中带来钱财珠宝的女妖。
“世人只知金银好。”王昭昭敛眸，慢悠悠自言道，“不晓归尘带不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多皇帝修皇陵，下陪葬又有什么用呢？”青珠下意识问出口，想反驳。
王昭昭好似困乏了，只是重复道：“是啊，又有什么用呢。”
在青珠呆愣不解的神色中，王昭昭翻过身睡去。药效上来后有嗜睡的副作用，公主觉多梦短已是常态，一天能睡好几次，一次最短也只有一炷香时间。身体亏空，连带精神上也受累。
见再没了吩咐，青珠服侍完她喝药，收拾好碗碟，端起托盘便出去了。等青珠合上门的时候，透过门缝望去，公主的背影若隐若现。
也许公主真的是女妖，不能叫人猜透其心神。青珠默默想，会有人猜得透公主吗？如果有，那个人不是神仙，也得是个半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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