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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南逍连拉带拽把整个【灵】从斯内普的额头上拉出来的时候,斯内普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但出于对这种违背了人类生理常识的现象的敬畏,他一直到整个狐狸都被拔/出来才敢喘上一口气,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无助。
      南逍抱着它腋下笑着直呼“乖宝贝”,雪白的小狐狸欢快地舔起了他的脸,大尾巴一甩一甩,旁若无人得好像旁边躺在床上那个是团毯子。
      “你……”斯内普咬着牙坐起身,“你是把它设定成了一条狗吗?”
      “躺回去。”南逍横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然后睡觉。”
      斯内普:“……”
      说真的,南逍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这种话的家伙。
      斯内普一边冷漠地想着一边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他不跟这恼人玩意儿呛声,掉价。而且一开了口来就没完没了,他还要睡的,明天还有见鬼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合堂的魔药课(安排课表的人是怎么想的),虽然没有波特但他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力应对的。
      他又不打算多用提神剂,那种东西致瘾,他至今还没找到方法去掉这一弊端。
      南逍抱着【灵】飘到了单人沙发上。小狐狸窝在他的大腿上满脸惬意地接受抚摸,被挠得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斯内普真心觉得这东西是南逍按家猫和狗的组合捏出来的,这哪里有一点野生动物的野性,净会撒娇蹭人和求抚摸。
      “睡吧,西弗。”南逍低声说。
      青年低着头漫不经心抚摸着小狐狸,没有看他。
      瘦长的手指在细软的毛发间下陷,慢条斯理地滑行。垂落的白发在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
      斯内普突然感到一丝不安,就像树叶间无声游走的青蛇,他看不见,却能感到一丝本能的恐惧。
      有哪里不对。他想。
      不对。
      他忘记了什么。
      他本来想到了什么,他想知道什么,他要问南逍的,他要……
      “睡吧,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南逍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的,带着叹息般的柔和与不容置疑的温柔。
      然而他的身影静默地凝固在沙发里,就像一尊冰冷的塑像,唯有手部一下,一下,抚弄着雪白的狐,任它玩闹翻滚,却都是随着手指的逗弄。
      思维似乎一下子陷入浆糊,睡意兵临城下,浪潮般倾涌,眼皮变得沉重。
      是的,很晚了,他该睡了,明天还有课。
      不着急,他已经困住了南逍,离奇洛盗取魔法石还有一段时间,什么都可以慢慢说。
      所以,睡去……吧?
      不对!
      南逍!!!
      斯内普的意识猛然剧烈挣扎起来,曾骗过伏地魔的大脑封闭术飞速运转,带来了睡意之下的刹那清明。模模糊糊间他看见那沙发里的人终于抬起头来似乎露出了一个错愕的表情,而后……
      “咔嚓”
      无比清晰的碎裂声。
      那层层叠叠的漆黑锁链显形,僵直一瞬而后从根部开始寸寸崩裂,飞灰湮灭。那被绞紧束缚的妖物只是轻轻一抖就脱去了浑身枷锁,白发血眸,不似人类的身姿中煞气尽显,墨纹遍布,那张带上了邪异之气的脸上惊讶散去,勾勾嘴角露出个轻佻笑容。
      阵法,被破!
      他要逃了。
      或者说,他待够了。
      那他所言真假几分,那他情绪多少真诚!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让自己参与其中,他想规划好一切等待着自己按照他的剧本来演,这和强加于身的命运有何区别!
      他憎恨,被人掌控、无能为力!
      这一刻被欺骗的愤怒直直冲上斯内普的脑海,然而刹那的清明根本不足以让他抓起魔杖念出什么。他的目光刺破锁链碎裂的满室虚幻碎片直直锁定对方那双兽类般猩红的眼,对方不知为何刹那恍神,斯内普已经完成了他在大脑最为混乱的情况下一个清晰且冷静的无声无杖咒语——
      摄神取念!
      让我看看,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在想些什么!
      ……
      八年的混沌。残破,凌乱,意识弥散,浑浑噩噩。
      黑暗里的一丝微光。
      好饿。
      那个人类的灵魂似乎散发着一丝香气,就像腐败泥泞里开出的一小簇野花努力吸引传粉昆虫的不甘气息,像被折断了翅膀扔下山崖仍拼命展翅的小鹰,那股倔强的血腥气。
      好饿。
      想吃了他。
      引诱他,欺骗他,我的无知空茫,我心怀善意。
      我为何要如此?
      啊,我要吃掉他,如此才能增长我的力量。
      但增长力量又能干什么呢?延缓我的死亡?
      我不怕死亡,我好像期待它。但我为何又仍在这不属于我的世间苟延残喘?
      涂山,我姓涂山啊。我是只……妖狐,是吧。
      也许作为提醒了我的报答,可以晚些再吃掉他。一个……人类幼崽,男孩。
      好饿。
      我在他的灵魂中种下烙印,只要我心念一动他的一切就无所遁形,而他的灵魂就好似被精心烹饪好的珍馐,只要我张嘴就能品尝。
      我本可以在他的灵魂里设下禁制,让他直到短暂的一生结束都不会对我产生怀疑。可我没有那么做,我本能地憎恨这种做法,忘记了原因,就好像我还是厌恶对这么一个无过错的男孩下手,哪怕我隐约记得我早已习惯杀戮。
      男女老少,异域中原,那么多张惊恐的面容碎片似的在我脑海中旋转飞舞,我记不清他们为何而死,只记得粘稠的血腥气和鲜红的颜色,还有我的沉默。
      或许巫师的索命咒相比之下会体面得多。
      好饿。
      男孩开始在母亲的教导下熬制魔药,西弗勒斯,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天资卓绝的灵魂。他对这世界的灵气有着绝妙的亲和,展现出对灵气流动的敏锐感应。
      哦,这个世界好像叫魔力。但巫师的修炼手法,似乎并不包含与世界互动。
      富含灵性的的灵魂。显然,除了美味以外还增加了丰富的营养价值。而我看着男孩长大,一年又一年,就像守着地下无数金银清贫而死的傻瓜,一个吝啬的守财奴得到了他的满足。
      我觉得自己要消散了。
      但我还没享受够自己的财宝。
      男孩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他对周围的绝大多数事物不屑一顾,他只想逃离这破烂的蜘蛛尾巷,这泥泞的地方里腐败散发着臭气的人们,他看不到那几年这肮脏的地方里多出了多少同样肮脏的尸体,因为我体贴地把那些不堪藏在了他的身后。
      麻木的腐烂的灵魂,味同嚼蜡,不过聊胜于无。
      我咀嚼着腐败之人的灵魂,吞咽他们看不到未来的生活,窥伺着男孩的人生,披上假皮与他互动。我似乎天生便知道该如何引诱一个人的情绪,如何得到他的信服。我正在绞尽心思得到一个多疑的男孩的友谊,为此许诺用一些对我毫无意义的能力来讨他欢心。
      我还记得中国有关礼义的古话,我想要把他塑造成正义高尚的有为之士,那样的灵魂最是鲜美,美得令人痴迷。然而他对着我写的“礼义”念着“利益”,眼底是赤/裸裸的野心。我终于想起他是泥潭里爬出来的野花,从始至终汲取的都是腐水,在身体里积蓄毒素,预备给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凶狠一击。这世间如何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不是我捏/弄的泥人,阴郁孤僻的表面下他顽固而傲慢得不可思议,他脱离我的掌控,丢开我的剧本走向他注定的命运,而我竟不合时宜地在为他的坦诚感到欢喜。
      一个偏执般坚定的,被野心和愤怒支配的,敢于走向黑暗而又没有完全抛却光明的复杂灵魂,他不会清甜也不会鲜醇,他必然辛辣苦涩得难以入口,沾到嗓子就连连咳嗽。且随着他命运的推进而愈发酝酿这种五味杂陈的滋味,直至所有的不甘痛苦悔恨绝望被不由分说地搅拌在一起,让一层层递进的口感被揉成一团死寂。一瓶比毒药更难以下咽的酒,无人品尝,最后只有在黑夜中落入一颗火星,将自己燃烧殆尽。
      我终于发现我并不是想品尝他,只是他的灵魂在慢慢将我吸引,就像那死亡后的浑噩里一点碎屑似的微光,他的倔强,他对生命的渴望,他蓬勃向上的野心,呼唤着我,感染着我。我曾试图影响他,却反过来被他染上颜色,我曾经忘却的压抑下去的东西在苏醒。我不愿触碰的过去,和我那过去里不敢触碰的最初的曾经。那年我看着那个向我伸出手,眼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光亮的少年,恍惚想起我好像也曾那样憧憬着未来,也曾为一次小小的成功和伙伴击掌,欢呼雀跃。
      他坐在黑湖边看书的时候,我想起自己被先生打过脑袋,变成狐狸想溜结果被抓住了尾巴,地板上留下了我怨念的抓痕。
      他熬完魔药擦拭额上汗珠的时候,我想起自己练完剑术拄着剑低头,看汗珠一颗颗滴落,砸得小草满身晶莹,我扔开剑躺倒在草地上眯着眼看天。
      他和莉莉讨论问题的时候,我想起自己和弟弟为了哪个招式更好御敌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下午又一起去偷先生的酒,醉得两只狐狸滚成一团,尾巴差点打成结。
      我需要一个锚点,系住我,不要让我散去,而男孩毫无疑问做到了,甚至比想象中更好。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最初的自己,一点一点回忆起最初的曾经。
      而与此同时,我的不安也与日俱增。男孩,如今已是少年了。少年如此敏感独立,像想要振翅高飞的鹰,可我早已失去了翅膀,只是依附他而生的残灵。我用灵魂的烙印将我们拴在一起,就像束缚的线,我不想让他在注定的歧途上走得太远,也不想失去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迷失自我,变成只知道杀戮与吞噬的怪物。
      曾有人这么设定我。
      可是我那泥潭里生长出来的野花,我那野心勃勃的天才少年,我还有什么能给他?我还有什么价值能供他使用?狡猾多疑的野心家,可还会留恋一个寄生在梦中失去价值的怪物?
      他在疏离我,我能感觉到。
      我再次感到无能,那种无可奈何的愤怒后的疲惫与麻木。少年时我以为我会得到一切,而结果是我什么都不配拥有。回忆起最初的美好之时我同样想起日后无尽的杀戮与折磨。我的所有无力与绝望,都是在那一刻开始的。
      “妖狐身,伏羲血,逍遥魂。吸神夺魄,至阴至煞。好一柄……天生魔剑。”
      “正巧,我还缺个趁手兵器。”
      神的低语落下,带着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
      从那以后没有混血的带黑毛的小狐狸,没有梦想纵横十方的使剑少年,没有逍。
      只有一柄剑。
      “熔骨为剑,炼肉作柄,化血为锋,驯魂作灵。”
      无名剑。
      染血百万,噬主九世,为神灵器。
      ……
      “!”
      斯内普猛地睁眼起身,捂嘴生生压回了一声干呕的冲动,表情阴沉得像是要杀人。
      无数血腥残忍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头痛欲裂。尤其是被活生生炼成一柄剑的画面,他险些直接崩溃在那里,差点没能抓住剩下那些记忆。
      他抬头,天还没亮,地窖里的光线依旧昏惑,单人沙发空着,没有狐狸的影子。
      阵法与他隐隐的感应消失了。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满室冷清。
      仿若从来如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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