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热连同午热》否二看自

4、话剧雷雨2预备群

　　易醒抬手看了一眼电子表，“今天课下课这么早?”
　　“翘了十分钟的课，”陈延漾闻言从台阶站起身，轻盈盈笑着：“秦梦诗说，这个位置能碰到你。”

　　的确，这个位置是通往摄影系实验室的必经之路。
　　“我去拿器材”，易醒顺嘴一问，“一起？”

　　“好。”陈延漾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器材包，俩人的手指无意识撞在一起。

　　易醒轻咳了一嗓，把肩上的挎包带重新抻好了，“没事，不是很重，我都习惯了。”

　　对方自然地把易醒的挎包带绕到自己肩上，“我也没事，给我吧。”

　　两人走了几百米就到实验室门口，易醒轻踹了一下门框，发现门关得严丝合缝。又扣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开门出来，他诧异道：周伟老师不是说好给我留门的吗？

　　陈延漾也没言语，在欣赏走廊一侧展示栏里的摄影作品。

　　易醒把门缝周围都摸了一圈，确定没有留下钥匙。接着把周伟的电话拨了过去，“周老师，你人呢？”

　　电话那头传来周伟紊乱的喘息声：“你好...好意思问我，你说...我在哪儿！”

　　易醒把头低下去，降低音量答了一句：“您这一喘，我不好意思猜。”

　　周伟一口老血都喷/在手机上：“我家这边的健身房！”
　　易醒讪讪道：“保养身体好啊，但您没跟我留钥匙。”

　　“是嘛？忘了。”易醒心想，这真的是故意得一点都不明显啊。

　　电话那头的周伟按停了跑步机，继续说道：“你小子不是乐意翻嘛，让你翻个够。对了，左边那个窗子我封好了。你想要钥匙自己过来找我吧。”

　　“老师，可能来不及了，秦梦诗那边催着我呐。”周伟住在城北，学校在城南边，这一来一回的，骑摩托车也得要个四十来分钟，“我自己找找野路子。”

　　“不许破坏公物！”
　　“肯定不会。”

　　挂断电话，陈延漾已经走近了，发问道：“没留钥匙吗？”
　　易醒把肩上的几大个器材包往地上一搁，“没事，我能进去。”

　　“你有复刻钥匙？”
　　易醒这才惊觉反应过来：“我……他/妈没想到还有这种办法。”

　　随即还是撑住了面子，让陈延漾站着稍等片刻。
　　他跑道走廊尽头的隔壁实验室，门敞开着，几个穿实验服的女生凑在一起看着报表。

　　易醒轻扣了两下门，开口道：“学姐好，我想借......”
　　一个女生转身望过来，推了一下镜框，“借鞋套是吧？门背后自己拿吧。”

　　易醒道完谢又一路小跑到陈延漾跟前。
　　实验室靠走廊的这一面墙也开了小窗，不过位置偏高，估摸有两米七的高度。窗户是敞开的，窗沿有三四公分宽。

　　易醒把东西都顺到后门放好，绕着小窗户打量了一圈，又把鞋套/套好。

　　陈延漾拧眉在窗下立着，见易醒跃跃欲试，一把拉住了他的腕子，“你想翻窗进去？”
　　“放心，我就看一眼，不行的话我就下来。”

　　陈延漾只得将信将疑放开他的手。
　　易醒一个原地起跳，双手稳稳挂住窗沿，绷直身体，右手再往前一够，一下握住窗框，接着足尖抵住墙壁，使劲一蹬，借跃起的力把左腿荡起来挂住窗沿，右腿踹一步墙体也蹬上了窗沿。

　　陈延漾站在墙边，担忧的望着易醒，“还行吗？太高了你别跳进去，换我来吧。”

　　易醒浅浅喘完：“没事，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翻过，里面靠墙的地方有张桌子。”

　　说完把长腿往窗户里一送，右臂撑在窗沿上，套着鞋套的腿借着墙面滑下来，左腿往前迈半步，在一张闲置的书桌上踩实了，才把重心移到左脚，顺势跳到地面上了。

　　陈延漾只听到里面哐当一声，朝着窗口关切询问：“易醒，还好吗？”

　　“吱呀”一声，易醒拉开后门探头出来，脸上挂着轻松笑意，“我没事，我刚刚把板凳碰倒了。”

　　陈延漾眉目舒展开了，“下次别翻窗了，我知道一个地方配钥匙配挺好，我可以帮你配一把。”

　　易醒点头表示同意，转身在铁皮柜里一通翻找，翻出来两个三脚架，一个小痰盂镜头和两个拾音器。

　　在借还表上登记完后，提着器材和陈延漾肩并肩走了出去。
　　方才他俩碰面的时候，他就觉着陈延漾身上有一股淡香，不似香水，香水会杂糅花草的草本香味，初闻和后闻会有差异，但陈延漾身上是一种中庸的，有穿透力的香。

　　中途秦梦诗打电话过来，说约在图书馆外的凉亭碰面。
　　景南大学的图书馆，没有按照传统的黑白灰色调修筑，反而是红墙白砖头，四面修了凉亭和回廊，植了几行柳树，还有一弯小渠穿插而过，颇有些年代感。

　　见两人远远走来，田凯高举手臂摇了摇，“陈大帅哥，这边。”
　　陈延漾对“陈大帅哥”这种称谓非常陌生，田凯倒是非常自来熟，笑得非常灿烂，“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一个小组的，我叫田凯，也是您旁边这位易醒同志的爸爸。”

　　易醒眯眼望着洋洋得意的田凯，扯起嘴角笑道：“下次你的作业，叫爸爸我也不会帮你做了。”
　　“哎，醒哥，错了错了，开玩笑呢。”说着把易醒手里提着的三脚架全部接过来。

　　凉亭的石桌上叠了一沓纸张，最上面的封面印着《微电影之‘一次就好’》。

　　这次的拍摄主题是将歌曲改编成微电影，每组靠抓阄分到对应的歌曲。

　　抓阄的纸条上写着诸如《穿越时空的爱恋》主题曲、《imagine》、《我和我的祖国》、《大约在冬季》，田凯这组抽中的《一次就好》，完全算是一股清流了。

　　以至于田凯在抓阄的讲台上，社牛发作，来了一次即兴的领唱。

　　微电影的剧本是秦梦诗负责的，原本这首歌是一部喜剧里的暖水曲。
　　秦梦诗从歌词发出，另辟蹊径地改编了作品基调，改成了一个悲情的微电影剧本，她还找了俩音乐系的同学，改编了歌曲的曲风，改成了悲情歌调。

　　陈延漾刚把手里的器材放在石桌上，秦梦诗就把一沓装订好的剧本递到他眼前，“男主，准备一下，再有几分钟，女主角就到了，等下我们就操练起来。”

　　“好。”陈延漾从善如流翻看起剧本来。

　　秦梦诗埋头摆弄手机，“等下我们重新拉个群哦，把男女主加进去。”

　　易醒运了一口气，“秦导，商量个事成吗，能换一个群名吗？这群名我嫌丢人。”

　　秦梦诗振振有词道：“不改成这个群名，你俩有做小组作业的激情吗？”

　　田凯也凑过来，愤懑地瘪嘴，“恕我直言，一点都没有，而且越来越寡淡。”

　　易醒中肯道：“确实没有能让人激情的元素。”

　　李雪阳挤进三人中间来，把下巴搁在秦梦诗肩上，“群名挺好啊，超短群，‘超高标准短片拍摄群’的简称。”

　　田凯继续反驳：“这也不押韵呐！哪个组能叫‘超短裙组’ ？”
　　秦梦诗握着手机，挑高眉望着二人，“那两位有什么高见呢？”

　　易醒自信开口：“吴彦组！”
　　“爬！”易醒的提议直接被秦梦诗一票否决了。

　　陈延漾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声，又把头低下去了。

　　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易醒摸出手机看，秦梦诗拉了一个新的讨论群，群名是“话剧雷雨2预备群”。
　　易醒心想：雷雨还2？好大一个饼。

　　易醒点进去，7人的讨论组，只有两个微信头像是陌生的，一个是只打了腮红的布偶猫，另一个是一张对焦不清晰的黑胶唱片。很明显陈延漾的头像是后者。

　　易醒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动漫三只眼的蓝猫，这个头像还是他的插画师室友创作的李二白，当年领养它的时候，它的额头被削掉了指甲盖大的一块皮，往外渗着血，像是开了天眼。

　　他那个插画师室友其实是个外表帅气的女孩子，性别女，爱好也刚好是女。

　　田凯拿剧本挡住了半拉脸，刻意放低音量道：“我怎么觉得这剧本写得酸不拉唧的，比那天发在群里的初稿版本还酸。”

　　易醒也压低嗓子回了一句：“分镜不酸就行。”

　　宋瑶领着一个穿牛仔裙的女生朝这边走来，女生有一张清丽白腻的脸。低头绾发的时候，显得鼻梁分外秀挺，徒增了几分带刺的凌厉感。

　　“人都到齐啦，那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女主，大二汉语言的李蔚然。”
　　李蔚然热络朝众人打了招呼，之后秦梦诗又轮番把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田凯扑在易醒耳朵边，“宋瑶上哪儿找来这漂亮学姐？”
　　易醒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今年难得凑出一些时间，那我们先拍男女主有同框的镜头，分别是第二场和第七场镜头。”
　　宋瑶清了清嗓子，“俩主角你们先看一下剧本，我给女主扎一下辫子，五分钟就好。”

　　易醒的注意力都落在宋瑶的眼皮上，眼角的点的珠光像是两颗发光眼屎。

　　她扶着李蔚然的肩坐在石凳上，从扎高的半高马尾分了七八个小辫子出来，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镭射彩条扎进辫子里。
　　秦梦诗几人细看了一圈，“非常好看，还有股倔劲。”

　　宋瑶满意地拍拍手推开，目光直勾勾落在陈延漾脸上，“要不给男主也稍微化一下？”

　　“都行。”陈延漾干脆地把剧本搁在石桌上，抬眼看着宋瑶。

　　陈延漾属于眉目浓烈的那一类，眉弓轮廓分明，唇珠饱满。偏偏显现出来的是矛盾的气质，他身上的疏离感，不是骨相表达出来的，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沉郁性情。

　　宋瑶拿化妆刷往他脸上轻扫了两下，几个女生上前一通端详，“好像没有需要化的地方……”

　　宋瑶提议道：“要不，我们帮你修个眉吧？”
　　秦梦诗也附和：“对对对，修一点点，看起来可能更温柔一点。”

　　“好。”陈延漾点头，把头发往太阳穴上拢了拢。

　　他坐的位置被几个女人围在中间，任由宋瑶抬起下巴。他垂眼抿嘴端坐着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驯良的金毛狗。

　　宋瑶找出一支亮晃晃的修眉刀，几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在旁边指导，陈延漾倒是一语不发，垂着眼睑任人摆布。

　　宋瑶托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圈，满意道：“睁眼看一下。”

　　陈延漾抬眼，看到几个女生凑的这样近，一时间有错愕，慌乱把视线落在易醒脸上。

　　跟他对上视线的易醒一愣，颇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差不多行了，再摸下去就是红果果的骚/扰了。”

　　摸完陈延漾下巴的宋瑶，转身过来，就是一张贼兮兮的笑脸。
　　易醒偏头懒得看她。

　　剩下几人把石桌上的东西拾掇得差不多，宋瑶走到易醒跟前，把左手放在鼻翼下扇风，故作姿态道：“哇，真正的帅哥就是香，回味无穷。”

　　易醒和田凯同时轻“草”了一句脏。

　　众人扛着器材和灯具，轻手轻脚进了图书馆，直奔五楼去了。

　　最里面是一个空间不大的房间，照例每排书架上都排满了书。
　　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件房间里的书大多是一些很深奥的“砖头词典”和一些已经过时的杂志文献，一般很少有人会借阅，倒是很适合拍一些图书馆片段的视频。

　　把剧本里那一堆酸不拉唧的形容词丢掉，场景大概可以概括为：

　　“李蔚然饰演性格孤僻的女主李稀。她没有朋友，很喜欢收集石头，平时总是抱着一鱼缸石头作伴。

　　李稀在图书馆翻找一本书，把一本词典从书架抽出后，看到了书架后面看书的陈洛。
　　陈洛隔着书架的缝隙望过来，淡淡一笑，李稀拿着书本仓皇逃走。”

　　剧情很简单，难的是要在空泛的剧情里填进去男女主初遇时的心悸神色。

　　女主出场带着一缸石头看书的镜头拍的很顺利，下一组镜头是男女主的初次邂逅。

　　秦梦诗在过道里压低音量给他们二人安排了走位。

　　画面里的陈延漾从书架缝隙里望过来，戴黑色木质手串的右手捧了一本书。

　　几人凑到相机显示屏里，相机里的陈延漾像是穿过镜头望着众人，他抬眼时，两道扬眉像是雪地里新轧的车辙，眼里有淡淡青山。

　　站在易醒右后方的宋瑶低声惊呼：“好帅好帅！”抑制不住激动地易醒肩上拧了一把。

　　在切换镜头的空档，易醒呲牙咧嘴道：“秦导，把这个场务清出去，她犯花痴掐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