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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howsee就是好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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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易醒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拍了一把凉被上睡的鼾声震天的李二白。
肥猫大咧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嘴巴里飘出一股子臭鱼烂虾味。就着躺倒的姿势伸了个懒腰,随即熟练的蹦下床,翘着尾巴往浴室的方向走。
当时易醒选择合租这个房子,没别的理由,就因为这个三居室每间都有一个小小的浴室。
这样户型的三居室,整个小区估计只有五套不到,租金虽然是比小区同价位的房高出一截,但依旧非常抢手。
易醒的室友,一个是在校考研的大四学长,一个是位自由插画师。
而那只胖的像煤气罐罐的李二白,正是那位插画师室友领养的,平日里李二白都喜欢黏在易醒床上睡觉。
初晨的风温凉,扑到摩托车的金属外壳上,有水汽氤氲。易醒利落跨腿上车,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这辆摩托车是他/妈送的成年礼物,主要原因是易醒从小就晕车,敞开车窗的车,坐二十分钟必晕,开空调的车十分钟能吐。而次要原因则是,擅自离婚的母亲对儿子的补偿。
易醒的妈妈蒋岚女士,向来的消费观都是“一步到位”,直接大手笔给他订了这台价格颇高的仿赛摩托车,理由是“反正儿子还年轻,骨头断了也长得快。”
秦梦诗一早就发来消息,说已经安排好时间,9点半碰头,让易醒去工作室借几个灯具回来。
易醒兼职的工作室叫“howsee”,老板何茉给出的官方解释是,“howsee”强调看世界的视角,心由境生。其实,真正的含义,业内人士懂都懂,好/色嘛。
工作室的摄影理念非常前卫,员工年轻化,跟很多知名杂志和时尚品牌都有合作。
当初易醒带着自己的摄影作品来工作室应聘兼职时,几个凑热闹的化妆师都以为他是来应聘的模特,一脸惊诧地把老板何茉叫了过来。
何茉原话是:不乐意当模特的话,当个摄影师水平次了点,当个吉祥物倒是合适的很,很契合工作室“howsee”的理念。
事情的发展是,易醒这个“吉祥物”的工作干的相当出色,摄影技术也练得有模有样。
主要原因是,何茉每年在技术学习方面的确花费不少,摄影和化妆就占了大头,各种国内外顶尖的课程,何茉都会自掏腰包帮他们买下来。
工作室在城市的南四环,是一幢漂亮的四层小独栋,墙体用米黄的漆粉饰了一遍。为了方便采光,大多是使用的玻璃隔断。
一楼和二楼都是搭设的影棚,各种稀奇古怪的家居和物件在这里都不违和。三楼是服装区,整体风格是“五光十色,色彩斑斓”。
四楼电梯上去才是正常的建筑,靠近电梯的一间宽敞的房间是化妆间,这里向来非常热闹,十多张化妆桌排了整齐两列,桌上齐刷刷铺满了化妆品和化妆刷,头顶是亮晃晃几排镁光灯。
此刻化妆间传来阵阵响亮热闹的说笑声,易醒从门口经过时瞄了一眼,一堆人凑在一起,好像是在,做美甲?
易醒看到几个分外熟悉的身影,何茉、摄影师小七和裴裴,人群中唯一的男性是摄影师代宇,余下几个,易醒也见过,但是名字还对不上号。
易醒的工位是靠墙放置的,一台待机的曲面屏,桌面简洁的都用不上收纳盒。
靠窗的一面墙做了满墙的柜子,窗边还嵌了一台硕大的相机防潮箱,平时要用的镜头设备和灯具一应都堆放在这里,用一张长木桌把工位区和器材放置区隔开了。
听见断断续续的键盘敲打声,他抬手冲显示器后一个高马尾打了个招呼:“早!”
顶着一头小脏辫的楚影从显示器后面探头出来,两瓣乌黑的唇咧开,“早!今天没课吗?”
这种像黑加仑一样的唇色,楚影跟他科普过,这叫“口黑”。
易醒的兼职时间是周末两天,另外工作日要腾出两个来工作室下午观摩和实践拍摄,其他时间照例是可以不用来的。
“有课,拿点东西就回去了。”
楚影点点头,仰头喝牛奶时,长而密的睫毛碰了一下,像两片流苏似的。
易醒自认为在他没有进工作室前,楚影就是这里最爷们的。
正是因为她太有个性的穿搭和妆容,在拍摄现场,好几次都有甲方的对接人,把她认成是平面模特。
一个发色染得红绿分明的女生端着一盒满当当的炸鸡进来,把胖乎的手指往嘴里一吮,“哟,稀客啊!来这么早,吃点?”
平日里最喜欢端着一盒零食上蹿下跳的,只有化妆师小七一人。
易醒转头看到自己工位旁放着的两杯豆浆和烧卖,好像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键盘上偶尔有几颗按键会有油渍了。
“吃炸鸡可以,离我的键盘远一点。算了,我的键盘离您远一点。”他两步走进,把桌上的键盘翻倒过来,顺手将数位板挪到一旁。
小七把头探到走廊外,脸冲化妆间嚷道:“茉姐,逮着我们工作室的大耗子了!”
话音一落,走廊果然响起窸窸窣窣吵嚷声,原本在化妆间那群人乌泱泱全跑来过来。
小七一只鸡腿指向易醒,嚷道:“会偷镜头的大耗子!”
易醒错愕的站定了,举着牛奶的楚影倒也见怪不怪了。
为首的是个操着扫帚的女人,二十七八的模样,一件乌绿色高开衩吊带裙把腰身掐的纤细,一头金发用大发夹夹稳,八字刘海飘逸地落在脸颊两边。
她就是老板何茉,平时大家都喜欢称她茉姐。
“害,我还真以为有耗子。”
小七往何茉身后一躲,“可不是大耗子吗,搬工作室设备回去搞私事,茉姐,举报有奖没?”
何茉摆弄新涂好的指甲,把半干的手指伸到唇边吹,“算了,最近几个大单都是靠他这张脸抢过来的。”
“这么说,上次的单子谈妥了?”小七一脸不可置信。
“妥了,杂志社那边的人过来看环境,刚好碰到他在棚里拍照,”何茉伸出一只红艳艳的手指指着易醒,“人家说,摄影师长那么干净,指甲都齐齐整整,就定我们了。
她把伸出的手腕翻转过来,曲着手指又细细打量了一圈,“你说这算什么事呢?这指甲能看出什么来?”
最靠近易醒的楚影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我的基达响了。”
几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起哄。
代宇嘴角一撇,“还时尚圈呢,看上这种直男,没看上我,懂不懂时尚啊?”顶着一头金色板寸头的摄影师代宇,他的性/取/向/向来都是不是秘密。
易醒微红的脸显现出窘促神态,“茉姐,你这添油加醋的,我害怕。”
“我实话实话,昨天签完合同人家还想加你微信来着,我还跟人家说,你隔三差五就要把微信里面的联系人删一遍。那人说你可能在恋爱期,说等你分手了让我通知他。”
易醒强撑着脸面,“可以啊,换着花样损我。”
“纯纯大实话!不过我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妹妹告诉我,”何茉玩味地往他脸上瞅了一眼,继续道:“某人失恋了,让我们多贡献点爱心,不要再易某人面前提什么晓玲?嘿,什么姓儿来着,我真忘了。”
代宇侧身望着何茉,问了一嘴,“你跟你妹不是血缘关系淡薄吗?”
何茉佯装气恼,往代宇白净的脸上掐了一记,“要你管,只要有八卦,我俩就是好姐妹。”
易醒竖起还有些青紫的食指,轻笑道:“您亲妹妹给我整的伤,这也算献爱心的一种吗?”
几人对他受伤的手指表现得漠然,小七忍不住嘴欠插了一嘴,“真失恋了?”
易醒回应:“失恋个屁,没那回事。”
其余几人又七嘴八舌起来:“这叫情场失意,基场得意啊!”
一脸纯真的化妆师裴裴发问道:“真的把微信好友删了好几百?”
茉姐讥诮道:“可不是,好几个以前的甲方跟我控诉,说被易某摄影师删除好友,话里话外说我们工作室没有售后服务意识。”
处于八卦风暴中心的易醒无言...
易醒随手放桌上的手机一阵嗡鸣作响,他正在柜子里翻找镜头,一时也腾不出手来。
“易醒,你电话响了,接吗?”裴裴拿起手机朝易醒走过去,余光往手机屏幕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段晓玲。”
“卧槽,是那个某晓玲的意思吗?”小七反应迅速,连忙伸手拦住了递手机的裴裴。
易醒慌忙把镜头往长桌上一搁,“别接我电话!”
小七兴奋着把手机抢过来往何茉眼前一送,“茉姐快接快接,我八卦的火已经熊熊燃烧了!”
何茉也沉浸在八卦的氛围里:“快,你们那边的人把他拦住!别让他过来!”
楚影慌忙起身,把滑轮椅蹬到过道中间堵住了,抱着手臂笑得灿烂。代宇一脸兴奋跑到长桌的另一侧,打开双臂拦着易醒不能翻身过来。
“不许接。”当事人的拒绝在此时显得非常无力。
“快接快接,我录音!”小七翘起拿炸鸡的三根油腻腻手指,兴奋往自己手机一顿戳。
何茉按下了通话免提,“喂,易醒?”
她捏着嗓子,掐腰道:“你找易醒啊,他忙着呢,抽不出身。”
段晓铃:“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给他花钱买镜头的人。”何茉差点嗤笑出声。
电话那头问道:“情人?”
易醒一手抓着代宇的腕子,一手撑桌子翻了过来,边走边答道:“是个屁。”
何茉见几人都没有拦住他,心虚得往门外溜没影儿了。
段晓铃声线里都蹭着火气:“你玩我呢?真是海王?
易醒关掉免提,把手机靠在耳旁,“我不是。有事吗?”
“那天是我不该删你好友的,我喝多了,我本意不是.......”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那……有空一起看电影吗?”
“不了,我还有作业。”
“易醒,不是你要追我的吗?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别扭吗?见个面聊聊不行?”
“没有别扭。还有别的事吗,我这会儿有点事。”易醒边说边推开小七凑过来偷听的脑袋。
“我就想跟你当面聊。”
“抱歉,没事的话我挂啦。”
易醒承认,自己对段晓玲的喜欢,源于一周前那场晚会上的一段插曲。
当时易醒还在台下背诵主持人串词,表演孔雀舞的段晓铃正在登台,舞台上的她一袭白裙,裙面规律的点缀着孔雀的花纹。
结果节目空隙被临时安排了一段串词,正兴许是段晓玲还没有听清楚通知,就被工作人员推上舞台了。
两束追光合拢,落在段晓玲身上。她以孔雀舞经典的定位动作立着,以手化做孔雀的冠形,腰部扭成“三道弯”,左手指尖勾着展开的裙摆,宛如正欲开屏的白孔雀。
突然两束追光散开,一束打在前方的男主持人头上,另一束停落在段晓玲身上的追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台前的主持人照本宣科地念了一遍学院新出炉的教学培养指标。足足有两分半钟,段晓玲还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开场动作。
编导焦灼地在对讲机里喊:“音响部,灯光部注意,如果一会儿台上的人摔倒了,就切校歌,关追光。”
台下嘘声响了一片,主持人转头看到还保持着动作的魏晓铃,仓促下台。
两道追光重新聚拢到她身上,音乐奏响似林间的鸟雀轻啼。
她轻轻抖动双臂,扭动腰枝,似正在抖翅梳洗的孔雀,台下热烈的掌声响起,持/久又响亮。
台上的人,白皙的手臂在灯光下显得修长纤细,白色孔雀裙被灯光打得有些透光,显现着女生的婀娜身姿,有灵利之态。
易醒在离舞台最近的距离,感受着难以自制的心动。
可这两天的接触,完全将台上台下的段晓玲区分成了两人,他胸腔窜起来的火苗被一盆冷水浇熄,化成烟散开了。
何茉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头回来了,趴在门框上,漏出一双扑闪的眼睛观察着众人。
屋内的几人呦呦呦了半天,也没哟出个名堂。
易醒扶额看着八卦兮兮的小七,“干活去。还八卦呢?上次我还从投诉箱里夹出来一封……”
小七和裴裴一前一后垫脚,捂着嘴易醒的嘴把他推出去,“快滚快滚。”
何茉隔着门框递过来一盒东西,“手上的伤,姐给你报销两张创口贴。”
......
易醒挎着大包小袋的摄影器材从摩托车下来,刚走出去几十米,没想到能遇见陈延漾。
他坐在大理石台阶上,脊背线条流畅,脖颈颀长,像一桠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