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子夜忆旧人

6、离婚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后，在一次下棋中被打破。
　　那是一个星期天，妈妈正陪着伤口已经结痂的陈影下棋，爸爸在旁边看着。妈妈的車在相口，陈影把妈妈的車飞了之后，乐呵呵地说：“妈妈是个瞎子，这个都没看……”
　　“啪”的一声，陈影印象中妈妈的第一个巴掌把他打懵了，然后就哭了起来。
　　“不准这样咒妈妈瞎。”妈妈生气地说，虽然看到陈影哭了之后感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但还是强硬地教育儿子。
　　“他这么小懂什么啊？！不哭了，不哭了。走，爸爸带着你去吃馄饨，带你去买纯牛奶喝好吗？”爸爸抱起陈影向外面走去……
　　安顿好以后，爸爸说不能骂长辈，要回去给妈妈道歉。没想到陈影来了一句，“为什么爸爸能骂妈妈？还能打妈妈？”
　　“你别管这么多！”爸爸突然就发脾气了。陈影也不敢问了……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回到家，陈影乖乖向妈妈道歉。
　　“没事，妈妈也错了，妈妈不该打你的，还疼吗？”妈妈摸着陈影有点红肿的脸说。
　　“有点点，吹一吹就不疼了。”陈影得到妈妈的原谅，撒起娇来……
　　但从这天开始以后，爸爸妈妈开始因为一点小事而吵起来。刚开始还避着孩子，在孩子几次撞见后就当着孩子面吵了。
　　陈影的劝架刚开始还可以打断爸爸妈妈吵架，即使结局是爸爸妈妈都出去打麻将散气，自己一个人睡，到了后来一劝爸爸就跟着一起教训他，也是平常的小毛病，比如写字拿铅笔的手法，看本子的距离，挑食等等。
　　“拿个笔都不会拿！教了你多少遍了……”
　　“咦，再近点，眼睛都进本子里去了，以后我看你的眼睛要瞎！”
　　“吃掉！不准吐！你吃不吃？！不吃就别吃饭了！”
　　……
　　即使陈影哭了也没有用。
　　慢慢的，为了不再激怒爸爸，陈影学会了沉默，也不哭了，就这么看着他们吵，即使自己伤心了，也只是在他们打麻将的时候悄悄一个人哭。
　　陈影即使努力改正那些小毛病，忍着吃自己不喜欢的食物，反胃想吐都憋回去，也无法改变些什么。
　　他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突然感到好生气，生爸爸妈妈的气，生他们不讲信用的气，生爸爸暴脾气要为一点小事吵的气，生妈妈不完美的而总惹爸爸生气的气……
　　在愈演愈烈的吵架打骂中，陈影终于有一天懂了离婚的意思。
　　那个还算和平的晚上，爸爸妈妈听说小区有表演，带着陈影一起去看。路上陈影被缠绕在两根电线杆上的网做的吊床所吸引，于是要求妈妈把自己抱上去。妈妈看着前面100左右的人群，感觉可以放心地让孩子躺在这里。
　　“在这乖乖躺着别乱动啊，有什么事喊爸爸妈妈。我们就在前面。”妈妈把陈影抱上去后，和爸爸一起看表演去了……
　　陈影在吊床上躺了20多分钟后，感到有点无聊，于是叫起爸爸妈妈来，但由于观众的喝彩声太大，他们没有听见，后面来的人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陈影无论怎样大声喊，爸爸妈妈也没有出现，从他那里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陈影害怕爸爸妈妈丢下他不管，就像上次妈妈把他忘在厕所一样。他开始从吊床上挣扎着起身，但吊床是网做的，他又太小够不到电线杆，在吊床上无法受力，他起不来，越是挣扎越陷得深，挣不脱也逃不过，就像溺水一样。深深的无力感在心间涌起，周围的黑暗将他吞噬，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终于，在陈影一次翻身之后，网放过了他，冰冷的地板重重地“亲”了他一下，似乎在表扬他的机智。陈影来不及感受疼痛，向着光的方向一路跑去。想喊爸爸妈妈，下巴却疼得无法张嘴。想从人群中找爸爸妈妈，但人太多挤不进去。好在他流血了，不一会儿，人们都注意到他，爸爸妈妈也来了……
　　“张得了嘴吗？”陈影试了一下，感到钻心的疼，摇摇头。
　　“可能伤到骨头了，得拍个片看看。你们去医院吧，唉～”小诊所的医生摇摇头……
　　“下巴轻微骨裂，得住院……”
　　陈影躺在病床上输液，看见爸爸对妈妈说：“刘珍，你出来一下。”平平淡淡的语气反倒让他感到不安。
　　过了一会儿妈妈红着眼睛回来，进来就扑在陈影的胸前埋头痛哭，陈影想安慰却张不了嘴，只能陪着妈妈一起哭，偶尔的抖动让他下巴疼，但更疼的是心。
　　“小影……对不起……但妈妈真的没有办法了……妈妈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妈妈就在陈影身前断断续续哭着说着告别的话，陈影哭得更厉害了，两只小手死死的抓着妈妈的衣服，顶着下巴的疼，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微弱的力气无法改变妈妈要离去的事实，最终他们还是走到了离婚这条路上，把无辜的孩子丢进黑暗的深渊。
　　如果可以，陈影永远都不想知道离婚什么意思，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