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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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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经历过的事,莫梨都要亲眼见到当时场景才能记起。
就像在茶肆遇上苏卓,紧接着才想起来当初苏卓为何会被崔木堂破格收下。
面上给人一副高深莫测的形象,实际上莫梨走得十分匆忙。
进了城,一路往县衙那边过去。
莫梨这两日为了能赶在苏卓一到会籍就拦下他,常常来往城门和渡口,这两处地方必经县衙。
每次经过,都会见到县衙门口的长阶下有个盲人农妇站在那里。
照理,会不顾风吹日晒等在县衙外的人,无非是喊冤的、求情的。
莫梨几次见到,虽有些怜悯那农妇的憔悴,但并未想过要去管闲事。
会去管这趟闲事的人是苏卓。
前世,苏卓正是因为帮了那盲人农妇,恰巧找到崔木堂失联的一名密探,以此得到机会接近崔木堂。
不过莫梨也只是偶然听苏卓说起过,她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女侠师从哪个门派好歹告知一二,我才能考虑要不要拜你为师……”
苏卓语气微喘,步伐也跟不上莫梨。
待到县衙门口,莫梨停下脚步,苏卓堪堪退开距离,不敢近身。
苏卓小心打量,问莫梨:“女侠可是来自传闻中的鬼鹰谷?”
他又放低了声,谨慎确认:“是吗?”
莫梨笑笑问道:“如何看出来的?”
“我曾有幸翻阅过望丘山庄的兵器谱。”
苏卓讲话极为不自信,好似十分畏惧莫梨。
他说:“据兵器谱上记载,鬼鹰谷里有双煞,一是鬼魅,以行无影、踏无痕的轻功闻名;一是苍鹰,据传是五十年前遭灭门的逐云剑派遗孤,这遗孤也无人知晓是男是女,是否有后代,只知十几年前逐云剑重出江湖,见过此剑法的人非死即残。”
莫梨想起上一次苏卓讲这些话的样子。
跟这会儿一样,缩着身子随时想逃,生怕被吃了似的。
苏卓垂眼看莫梨手中的剑,又道:“你这剑上的浮雕,苍鹰逐云,云绕山峦,栩栩如生,不似仿造,是我一路从平阳走来见过最真的。”
莫梨听到一半,思绪就转向对街的县衙。
有衙役出来好言劝说农妇离开,农妇行动缓慢,抓着衙役说话,不愿离开。
这头的苏卓还在说:“江湖上关于鬼鹰谷的传闻总是神乎其神,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爱挂上鬼鹰谷的名义,反正无人知道怎么辨认,因此也有人说,鬼鹰谷根本不存在,都是大家卖弄编造出来的。但苍鹰逐云剑……”
莫梨回身看他,直接让苏卓咽了话不敢继续说。
“行,你以后也可对外说,你是鬼鹰谷第一大弟子。”莫梨讲得随意,一边抬手招了招,示意苏卓上前。
苏卓不敢动,也不敢再端详莫梨手中的剑。
“看见那农妇了吗?”莫梨问他。
苏卓“嗯嗯啊啊”地回答。
莫梨又问:“你看见了,有何打算?”
“我应当有何打算?”苏卓反问。
莫梨不清楚苏卓是怎么通过那个农妇找失联的密探,也不想从中掺和太多。
她只希望苏卓能对崔木堂死心,想了想,说:“你从平阳而来,是看不惯家中与朝堂的惺惺作态,为了远离从小看到大的明争暗斗,你有没有想过,崔木堂能有如今这般势力,绝非你所以为的公正无私。”
苏卓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磕巴着“你你你”,却又说不出完整的话。
莫梨继续说:“终有一天你会对崔木堂失望,如同你对候府的失望,你会为自己无力改变一切又无法脱身悔恨不已,不怕吗?”
苏卓把莫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半句都听不明白,愣着问:“你是我娘亲派来的?”
接着自己又驳回:“我娘不知道我要进崔木堂啊?”
“我可以帮你接近崔木堂。”莫梨说。
苏卓眼前亮了一瞬,但很快就转回迷惑。
眼前女子身份是迷,所讲的话更迷,她似乎……能看破天机?
夜幕已经降下,来往行人多是集市上收摊回家的买卖人,青白的月光照着归途,莫梨于街头中是那一抹最抢眼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她双手抱臂,佩剑携挂在怀里,用无关紧要的口吻告诉苏卓:“注意那个农妇,你就有机会接近崔木堂。”
苏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农妇正要离开,拄着拐杖,衙役搀扶着她帮找方向。
苏卓的小眼神两边来回地看,一会儿看农妇离开身影,一会儿又看看莫梨脸上的表情。
莫梨提醒:“还杵着做什么?”
农妇渐渐走远,苏卓刚一抬脚立马又缩回来,跟莫梨说:“在我们身后百米外右边街道的面摊,有两个人从刚刚就一直盯着这边看。”
莫梨并未回头,而是看向苏卓。
“他们早我们来之前就在那里,好像在盯那农妇,”苏卓也没回头,只看着农妇渐远的身影,“现在变成盯你了。”
“你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莫梨问。
苏卓犹豫道:“看他们身姿挺立,神情严肃,衣着简朴,而随身带的刀是望丘山庄年初最新出的一批兵器。天下第一兵器世家的望丘山庄行事向来以朝廷为主,所造兵器都会先送上朝廷兵部,隔年才会在民间流通。”
“朝廷的人?”换成莫梨惊讶地打量起苏卓。
苏卓阅人观色真是一绝。
所以接下来莫梨豪迈一声笑,转身回走,边说道:“你才到会籍,应该还没有尝一尝过满凤楼的招牌。”
“是是是。”苏卓立刻明白,这是要躲过那两人的警戒。
苏卓小跑跟在莫梨后头,数着:“我在平阳就常听人说会籍美食酒糟蚶、糟蟹,糟腌猪蹄、糟腌猪尾、糟鹅、糟腌鸭掌……”
越过面摊时头也不挪。
拐进另一条街,莫梨一跳跃上屋瓦,留苏卓目瞪口呆。
不过眨眼,莫梨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月色里。
苏卓在原地学起同样的姿态,也想跳上墙,跃两下就摔了个狗吃屎,耽误好一会儿他才放弃,急急地往县衙的方向跑回去。
他就是贵公子哥一个,哪怕独自从平阳到会籍,那也是一路骑好马住上好客栈,歇歇停停走过来的。
跑两步就喘得不接气,还不认路,横冲乱撞最后找到农妇离开的那条街时,没他事了。
两个神秘男子已被莫梨打倒在地。
北门出城的路往后山,人烟甚少,在这条无人经过的小街上此刻躺倒着刚刚在面摊的两人。
已经昏迷不醒。
莫梨蹲在他们面前,从其中一人的衣领里翻出一块令牌。
“女侠你好快!”
苏卓喘着气,话也讲得凌乱,看清莫梨手中的令牌后,更是大惊:“白白白焰营的令牌?禁军内卫?这这这可,可不是一般的官!”
莫梨把令牌放进自己的袖中,有些嫌弃苏卓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样儿,绕着他走到农妇那边。
农妇样子万分惊恐,紧紧握着拐杖,莫梨不懂安抚,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皇宫内院的禁军为何要杀你?”
苏卓赶紧上前搀扶农妇,先好声安抚,再耐心问她家住何方。
出了城门去到后山,农妇夫家姓沈,因为眼盲行动不便,早年老伴走了,她就被赶出家门,生活在后山荒废的老宅子里,靠替人养蚕糊口。
“沈大娘,那你为何要守在县衙门口?”
苏卓叫人叫得亲切。
莫梨走在一旁,全程无话,仿佛不是同一道。
沈大娘回忆道:“三天前,有人在我家屋后杀人活埋。官爷都不信,我眼睛是瞎,耳朵可灵得很,怎么说都不信……”
苏卓一听,僵直了身回头看莫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