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爱情》慕灭

11、第 11 章

　　“虽然我们算不上熟悉，可我们仍旧是朋友。”
　　林辰安没有发现许憬琛的变化，神情和语气都很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件小事，“我很愿意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
　　“……”许憬琛说，“你有想过，哪怕你资助了他们，也无法让徐智洋摆脱现在的症状吗？或者说，你现在以一颗真心对待他们，他们以后却可能对你置之不理，根本不会还钱？”
　　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有些重，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抱歉，这些只是我的一面之词。”
　　林辰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意识到许憬琛和平常有点不太一样，但话说的还是很有道理。
　　“这个我有考虑过。”林辰安显得非常专业，“我爸有几个靠谱的律师朋友，我们可以请律师协助，帮忙拟定借贷合同作为保障，不过我不会要利息的。至于前一个问题……”
　　林辰安很认真地说：“许医生，我之前有从网上了解过你作为心理医生的职业生涯，我相信你有能力帮助徐智洋，但即使最后没有成功，我想徐智洋的状况也会好很多。”
　　许憬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心引导话题，想看看林辰安的反应。事实上，在林辰安回答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大致的评判了，无非是天真、没有完全步入社会的学生而已。
　　可没想到的是，面前的这个人让他意识到自己妄下了判断，连法律合同都能提出来，不论是否能施行，但显然能看出林辰安是深思熟虑过的。
　　对上林辰安困惑的目光，许憬琛知道自己的思考时间过长了。
　　最终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重新用回文质彬彬的口吻：“对于你的想法，我既惊讶又感激。”
　　许憬琛含笑继续道：“谢谢你的好意与信任，不过我已经另有打算，不会让他们一家承受巨额的费用的，你的压岁钱还是应该留着给自己应急用。”
　　徐智洋一家的唠嗑看样子快完了，许憬琛犹豫再三，还是想多说两句。
　　“林辰安，你要清楚，你不可能帮助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你帮助的人也不可能都会感激你。”许憬琛目不转睛地等待林辰安的反应，“现实永远是由意外与残酷组成的。”
　　他以为林辰安下一句会回答振奋人心的话，比如“可我相信善良与人性的美也永远存在”什么的，但林辰安的话又一次出乎意料。
　　只见林辰安既没有四十五度角仰起头眼睛发光，铿锵有力地说出鸡汤，也没有做出平淡以外的表情，而是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回道：“我懂。”
　　许憬琛哭笑不得，好奇地追问自己再次栽跟头的原因：“那你是怎么看的？”
　　“伟大的人拥有善心，不求回报。”林辰安说，“但我不是伟大的人，我做事前会考虑得失，给予别人帮助前会考量自己能否承担，如果不能，我会放弃去做这件事情。”
　　“就算偶尔冲动，我也会很快就冷静下来思考解决的办法。我不敢说所有人都是现实的，但我无法不为自己考虑，我是个很现实的人。”
　　“如果这样，在徐智洋这件事上，你亏损的太多，不是吗？为什么又要坚持帮他呢？”许憬琛问。
　　林辰安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也帮过我吧。”
　　“他曾经帮你做什么了？”
　　“帮我在图书馆占过座位。”
　　“……”许憬琛眉毛一挑。
　　这时徐母过来问：“那个……许医生，咱们啥时候去看啊？”
　　“现在。”许憬琛将视线移到徐母身上，客气地说，“徐智洋的治疗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们去吧，我的车刚好能坐下。”
　　徐母一听能省打车费，立马笑开了，然后不好意思地说：“麻烦许医生你了。”
　　“不客气。”许憬琛同样回以微笑，然后转过头对林辰安说，“抱歉，可能送不了你了，我帮你在手机上叫一张车吧。”
　　林辰安婉拒：“这里的医院车流量大，我能打到车的，不远处也有地铁站……许医生，你可以不用太照顾我。”
　　我已经是个十九岁的成年人了，不是巨婴……林辰安默默补充。
　　徐智洋一家人都在等着，许憬琛不可能和他一直聊天，便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到学校打电话报平安，然后领着人出去了。
　　林辰安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是去拜访福利院的好时机，便打了出租车过去。
　　虽然上次和院长解释后，院长坚定地表示学习最重要，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边，但他有言在先，破坏承诺实在过意不去，今天便决定顺便给孩子们道个歉。
　　在林辰安的童年时代里，父母虽然有时候很忙，但他们只要答应过他的事，不论是什么，都会挤出时间兑现。这样的做法不仅维持了他对父母强烈的信任感，更为他树立了榜样。
　　不管你做出承诺的对象是谁，小孩也好，陌生人也好，都应该努力去完成，而不是因为对象不同便言而无信。特别为人父母，一定要给孩子做好表率。
　　等林辰安到达福利院时，听到不远处后面一片吵吵嚷嚷，非常热闹。
　　天使福利院的占地面积比较大，衣食住行、护理、特殊教育与康复治疗的功能都囊括其中，为孩子们提供安全舒适的生长环境。
　　在福利院教学楼的后边，有一片专门开垦给孩子们上劳动课的园地，可以用来种植各种各样的植物。
　　林辰安靠近花园，听见有小孩嘀嘀咕咕地在犹豫：“种点什么好呢……”
　　他走到独自站着思考的小孩后面，冷不丁接了一句：“能种些什么？”
　　“老师说可以种月季、向日葵……”小孩下意识说，然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被吓得大叫一声，赶紧跳开转过身。
　　林辰安一点都没有吓到人的自觉，表情无辜，说话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点不解：“你突然那么吵干嘛？吓到我了。”
　　小松：“……”年纪轻轻就懂得了什么叫无语。
　　劳动课的老师已经带着孩子们到园地里开垦了，只有小松一个人站在外面。
　　林辰安摸了摸小孩的头，问：“怎么不去和大家一起种花？”
　　小松先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扒拉开，然后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他们太没主见了，我要精挑细选之后才种下去。”
　　林辰安轻笑了一下，蹲下去与小松平视，“好。想种什么花？我陪你一起挑。”
　　“唔……”
　　小松认认真真思考了半晌，随即一拍手，“种向日葵吧！”
　　“好，向日葵。”
　　林辰安站起身，拉住小松的手，带他朝开垦大部队走去。
　　小松蹦蹦跳跳，兴致很高，林辰安差点没拉住。
　　他无奈笑着：“慢点，这里都是泥土和石子，容易摔倒。”
　　话音刚落，他便踩到一颗突然滚落的石头，自己先一个踉跄，下意识赶紧放开了拉住小松的手。
　　林辰安眼疾脚快往前踏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型，然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云淡风轻，还有空解释道：
　　“要是走路不看路的话，就会像刚才那样，很危险。”
　　“……哦。”小松张大嘴巴。
　　林辰安看着小松那副微微有些碎裂的表情，轻咳一声，有心想挽回形象，不远处发现他的孩子们却没给他机会。
　　“辰安哥哥！”
　　不远处传来孩子们高兴的喊声。
　　林辰安闻声一看，顾不上挽回颜面，边迎过去边忙道：“慢点，慢点。哎，小心！”
　　小灵先一步扑到他怀里，末了还扭头朝后面的几人做了个鬼脸。
　　林辰安抱着人哭笑不得，不过还是严肃地教训起来：“下次不准在这种地方跑那么快，要随时注意安全。”
　　小灵瞬间垮脸，委委屈屈。
　　林辰安一看就头疼，叹气：“这次记住，下次就不说你了。”
　　小灵：“知道啦知道啦！辰安哥哥怎么这么啰嗦！”
　　林辰安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我是你哥哥，啰嗦一点怎么了。”
　　小灵觉得有一点被宠到，表面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周围几个被忽略的却先不干了，开始叫起来：“快让开快让开！”
　　“辰安哥哥是我们的！”
　　“你太卑鄙了！”
　　林辰安瞬间置身于争执的漩涡，这还没完，他转头一看，大部队已经被刚才的吵闹声吸引过来了。
　　他习以为常地老僧入定……个头！赶紧帮老师们逮孩子。
　　半晌，林辰安在累死之前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园地里他还只能站着，心也开始累了。
　　老师拿了瓶水给他，“辛苦了，辰安。”
　　林辰安接过，“谢谢。”
　　“上周没见到你啊，是不是学习有点忙？”
　　“嗯，上周确实很忙，这次是过来赔罪的。”
　　老师被逗笑，林辰安无奈地转向孩子们，说：“上个星期忘记来是我的问题，今天陪你们一天，好不好？”
　　孩子们齐声：“好！”
　　老师将花种子都拿了过来，大家兴致勃勃地拉着林辰安开始挑选。
　　林辰安在万众瞩目下被迫挑了一个，“那我种个向日葵。”
　　大部分孩子叽叽喳喳和他一起种去了，另外一部分则在老师的带领下种了月季。
　　小孩子力气小，即使来之前上过种花的课，实操起来也比较困难，所以几乎所有的向日葵种子都有林辰安的勤苦付出。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林辰安又热又累，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