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的爱情》慕灭

12、第 12 章

　　是夜，许憬琛送走了徐父徐母。
　　徐智洋已经办理好相关手续入住，许憬琛将第一次诊疗时间放在后天，先安排徐智洋熟悉一下环境。
　　许憬琛周末不用上班，也不会接受预约，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需要他赶过来，一般他还是有很多空闲时间的。
　　不过这并不能破坏许憬琛工作狂的性质。在这些闲暇时间，他经常会与国外的一群专家、教授们交流经验，有时还会被邀请来撰写论文、参与线上会议，因此总是显得很忙。
　　但即使是习惯了高强度忙碌生活的许憬琛，不久前在医院、研究中心、自己家三头跑的日子还是让他疲惫不堪，现在每天在地图上跑三角形路线的日子终于是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许憬琛揉了揉额角，从抽屉里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将半敞的窗户完全推开。
　　“喀嚓”一声，火光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分外明显。
　　外面忽然吹进来一阵凉风，许憬琛咬着烟，左手拢着跳跃的火光，低头凑近打火机。
　　然后他随手将打火机放在一边，吐出一口烟雾，借着月光，靠在窗户边望向外面的景色出神许久，连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静了几秒，门外的人忍无可忍，唰地一下推开了门。
　　“不开灯干嘛呢你？”
　　来人说着，打开了开关。
　　许憬琛夹着烟转过身，眯了眯眼，才适应了这个强光突然照射的环境。
　　董琼瑶愣了一下：“你在抽烟？”
　　“嗯。”许憬琛说，“抱歉，如果不急的话，可以先等我抽完这支烟吗？”
　　“……行吧。”董琼瑶环视一圈，“我帮你拿个外面的烟灰缸。”
　　许憬琛道：“我自己来。”
　　董琼瑶用眼神制止了他，“你还是赶紧抽完回去休息吧。”
　　许憬琛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靠着窗户吸烟。
　　烟雾缭绕在他身边，又很快散进徐徐微风里。
　　董琼瑶拿来了烟灰缸，正想走来窗边递给他，许憬琛将烟拿开了一点，说：
　　“谢谢。放在桌子上就好了，这边会呛到你。”
　　董琼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给他把烟灰缸放在桌子上，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外面有人在等着，许憬琛也不可能再慢慢地抽，不久后便将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又等身上的烟味比较淡了才出去。
　　研究中心的三楼只有他和董琼瑶的办公室和一个大会客厅，许憬琛见董琼瑶的办公室没亮灯，便朝着走廊右端的会客厅走去。
　　许憬琛把烟灰缸放回圆桌上时，董琼瑶也正好将手中的一封邮件发送了出去。
　　许憬琛坐下，问：“什么事？”
　　“今天早上你带来的孩子和那对父母。”董琼瑶说，“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让他们只交纳一部分费用，剩下的自己垫，但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向他们解释一下我们研究中心的具体情况，并且为大家公布一下，以免之后发生嫌隙。”
　　许憬琛道：“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这属于我的无偿资助。明天我会将研究中心和个人账户的资金流向，以及我与其父母的聊天记录详细打印出来，向大家说明，届时可能要请你帮我作证。”
　　“你这又是何必呢。”董琼瑶叹气，“如果你想帮他们，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你非要选择最麻烦的这个。”
　　许憬琛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十指相交搁在身前。
　　他笑了笑，语气散漫，“我难道不像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吗？”
　　董琼瑶不置可否，又道：“你要是感觉太累，明天就先在家休息一会儿吧，反正明天早上也没什么预约，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两人多年朋友，许憬琛也不矫情，因为他确实很累了，便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
　　董琼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拿上手提包准备下楼。
　　许憬琛回办公室拿东西，出来发现董琼瑶在给他留电梯，加快脚步关上灯后进了电梯。
　　许憬琛不久前在窗户旁眺望的时候没看到董琼瑶的车，这时想起来了，便礼貌问了一句：“刚刚没看见你的车，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晚上吃饭的时候把车停前面饭店了，几步路就到。”董琼瑶说。
　　许憬琛点头：“注意安全。”
　　虽然他们两个心理医生下班了，但因为研究中心的后面有住院部来接待需要长期接受治疗的患者，所以一直有护士和专业医师值班。
　　许憬琛让董琼瑶先走，自己照例在住院部转了一圈，看没什么问题才到停车场驾车回家。
　　回到家，许憬琛先进厨房看冰箱里有什么菜，这几天忙到都在外面吃，让他对自家冰箱逐渐陌生。
　　“嗯……”
　　许憬琛对着空荡荡的保鲜区陷入沉思，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抽时间去躺超市了。
　　打开冷冻层，有袋不知道哪个时候买来的水饺。
　　许憬琛看了眼保质期，离过期还早，可能是前几个星期去超市时顺手买的，便先放在料理台上解冻，自己则上楼回卧室洗澡。
　　片刻后，许憬琛穿着浴袍，边擦头发边下水饺。
　　等待的过程中，许憬琛百无聊赖地刷起朋友圈，见曾主任十三分钟前发了个表情包。
　　一只微胖的橘猫扒在门边，一副人性化的邪魅狂狷的表情，底下配了两个字：妙啊。
　　许憬琛划动的手指一顿，莫名其妙之中有些好笑，想来闲着也是闲着，在底下大逆不道地评论一句：
　　“越活越回去了。”
　　水再次煮开了。许憬琛搁下手机，用汤勺推了几下锅里的水饺，以免它们全部粘在一起。
　　推完后，许憬琛给自己调了一碗蘸水。
　　他吃水饺一般不喜欢单纯蘸生抽和醋，去过南方后觉得调蘸水的吃法不错，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做完这些许憬琛才又坐回餐桌旁，果不其然，见到了曾主任的强烈谴责。
　　许憬琛有技巧性地敷衍两句，然后饶有兴致地问了一下。
　　许憬琛：您发这个表情包是什么意思？
　　曾主任：哎呀，就是看到老朋友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篇学生合作写的论文，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看着确实不错！现在的小朋友都挺厉害啊！
　　许憬琛懒洋洋地敲字：有这么厉害？
　　曾主任：你别不信！
　　曾主任：【文件.docx】
　　许憬琛点进去，目光一顿。
　　标题下面的作者名字，第一个赫然就是林辰安，紧接着后面的是他曾见过一面的何嘉言。
　　沉默了几秒，许憬琛熄掉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记忆中的某个节点如洪水般排山倒海向他袭来，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任由这些原本早已应该被抛之脑后的画面包裹自己，带动他的情绪。
　　良久，轻叩声停止。
　　许憬琛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巧啊……”

　　*

　　转天中午，食堂路上，兴冲冲的刘礼遇到了死气沉沉的林辰安。
　　晦气啊！
　　刘礼毫不犹豫，瞬间转身就走。
　　可是已经晚了，林辰安眼尖地发现了他，喊道：“跑什么？过来扶我一把。”
　　刘礼不想去，脚却比脑子快，先停下来了。
　　“那么大一个学校，为什么我偏偏会遇上你？！”
　　刘礼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同学没拦住他，老师没拦住他，岌岌可危的绩点也没能拦住他。
　　可现在自己这个损友却把他绊倒在了吃饭的道路上！
　　刘礼气愤地走过去，近距离一看惊了：“你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林辰安顶着黑眼圈，下巴不知道刮到什么破皮了，双眼透出一股沧桑感，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
　　林辰安扶墙似的扶住他，道：“说来话长。”
　　“哦。”刘礼道，“那就长话短说。”
　　“……”林辰安忍了，冷漠地开口，“被铲子磕到下巴，不小心闪到腰，疼了一个晚上没睡着。”
　　刘礼一听，乐了，但看到林辰安不善的表情后，默默压下扬起的嘴角，以免挨打。
　　他绞尽脑汁，憋出一句话：“吃饭去？”
　　林辰安冷笑：“不然我堵在你的必经之路干什么？”
　　刘礼咂摸一下，慢半拍反应过来了：“靠！原来你是故意的？！”
　　林辰安坦然承认：“那又怎样。”
　　刘礼气急败坏，挣扎着要甩开他，却被死死扒住手，越来越绝望。
　　过几分钟消停了，林辰安直起身，满意地说：“都多大人了，一天只想着躺平和吃饭，你难道不愧疚吗？快扶着我，我听说食堂前两天出新菜品了。”
　　刘礼一听，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我怎么不好意思？”林辰安说，“我一去义务劳动，二绩点名列前茅，偶尔来体验一下咸鱼的生活，不行？”
　　他故意一顿，接着说道：“你别忘了，等临近期末的时候，是谁天天督促你学习的。”
　　刘礼被人抓住把柄，但还是死要面子地挣扎：“我自律！我可以自己督促自己！”
　　林辰安：“呵。”
　　刘礼：“……你刚刚是不是冷笑了一下？”
　　林辰安矢口否认：“没有。”
　　刘礼狐疑地盯着他。
　　林辰安冷着脸，几秒后终于绷不住笑出声。
　　“靠！你果然在嘲笑我的决心！我和你拼了！”
　　打闹之中，林辰安又一次闪到腰。
　　他黑着脸道：”吃个头！还不快送我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