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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王小石断断续续的在昏迷与清醒中徘徊。

      他意识已经不大清楚了,雨露期的热烧得他浑浑噩噩,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从未见过的大夫给他配了莫名其妙的药,完颜希尹自那日离开后就没进过这间小屋,但他依旧会来监狱,有时王小石能够感受到他,他不隐藏自己的乾元信香,那味道透过门缝落到王小石鼻子里,他觉得骨头里似乎都有蚂蚁在爬。

      这时候他就无比想念一个人。

      他这一生见过不少乾元,离开白须园时师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轻易上了乾元的当,就连“乖乖”也缩在他手心里乱啄一气,这鸟通了人性,见他没反应,还抬头看向天衣居士,似是要他一定留下这个徒弟。

      可许笑一还是放手了,王小石不是三岁,也不是十三岁,他已经二十三岁了,他给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小徒弟亲手打包了行李,送他下了山,从此天高海阔,都凭他一人看遍。

      于是就在那一天,王小石因仰慕黄鹤楼逗留湖北,在那里遇见了那个注定与他纠缠一生的人。

      仁钦的父亲。

      他颤抖着睁开眼,看着小窗子外的一缕天光,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锦衣华服、仰头望天的青年,那时他还不是自己的二哥,那时他对自己很好很好,那时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同这个人就这样幸福平安过了一生。

      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现在,他躺在恒州的监狱,感受着雨露期的热度侵蚀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大脑,他想起千里之外的爱人——他始终是这么认为的,他想,自己离开了这么多年,二哥总该如愿以偿了吧?他会不会对苏大哥不利?他得到他梦寐以求的权力了吗?

      他会不会也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有一个从未与他结过契,却为他生下一个孩子的坤泽?

      王小石又觉得自己实在烧昏头了,他的二哥压根不知道仁钦的存在,他又要去哪里想呢?

      他在这间上了锁的小屋子里胡思乱想,抵抗着雨露期的本能,可他实在已经没有力气了,狱卒每日只送一顿食水,饭菜粗粝,里头混着沙子泥土,可他别无选择,只能艰难的咽下去,雨露期让他的身体无比渴求水分,可水实在太少了,无法滋养他滚烫的身体。

      每一天,当他感受到完颜希尹的信香时,都会在不久后听到一阵哭声从门口经过,他知道,又有一个人被带走了,他只听得到人被带走的声音,却从未听见有人回来。他想要出去,可是这次的雨露期太过凶狠,一扇小小的门在他眼里竟是那么遥不可及,这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他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们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死。

      可是开锁的声音响起了,王小石艰难地将目光从小窗挪向门口。

      是完颜希尹。

      他照例没有掩藏自己的气息,他进门后向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躯后便转出一个瘦小的身影来,手里提了个箱子,隐约带了一丝苦味。

      一个药箱。

      那此人定是个大夫了。

      王小石如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发丝都腻在脸上,浑身难受,见那尖嘴猴腮的大夫走向他,他就往床里躲,可是这张床太小了,小到仅仅是轻微的一个挪动,他的背就已经贴上了墙。

      大夫不慌不忙在床边放下了箱子,他仰头求助般地向完颜希尹望了一眼,完颜希尹便也走上前来。

      完颜希尹坐在床头,他将王小石又拉了出来,当后颈被触碰时,王小石浑身都僵住了。完颜希尹的指腹很粗糙,他掐着王小石的后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要捏断他的脖子,可他没有,他反而像个情人般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后颈,细细摩挲。

      雨露期在这样强大的乾元的抚摸下,王小石感到的不是情动,而是恐惧。

      无边的恐惧。

      以前他刚下山时,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刀剑都很少拔出来,仅仅是因为对方都没有强大到要他拔剑才可御敌的程度,后来同他二哥厮混在一起,他又开始怕,他害怕起了死亡,他怕二哥死了不要他,他更怕自己死了,要留二哥独活,那样他在地府都安不了心。

      现在他恐惧。

      他很少有如此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他知道一定是那不知名的药搞的鬼,完颜希尹靠近他的后颈,轻轻嗅了嗅:

      “莲花?”他轻笑道,“很美。”

      一瞬间天旋地转。

      完颜希尹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头朝下按在床上,他闻到了火的味道。

      王小石挣扎着转头,却见那大夫手中握着一柄小小的刀,薄如蝉翼,削铁如泥。

      “听说你有一把相思刀,弯如半月,宛如女子修眉的弯刀。”

      “这把刀比不得你的相思小刀,委屈你了。”

      那个面貌恐怖的大夫拿着小刀缓缓靠近,刀刃泛着蓝光,王小石几乎闻到了烧红的烙铁的味道。

      在一个坤泽的雨露期毁去他的腺体有多疼?

      没有人知道,因为经历过的人没有能够活下来讲述的。

      而王小石现下就在经历这种苦痛。

      刀刃割开皮肉的瞬间他脸上就没了血色,他要反抗,可完颜希尹力道极大,将他牢牢钉在床上,他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很快,鲜血溢出——他生生将自己咬出了血。

      这点疼却比不上身后的千百分之一。

      完颜希尹使了些力,让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臂,没有了手臂的遮挡,他终于从喉咙里泄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第一缕声音漏出来,他便再也忍不住,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嘶哑,直至痛苦的惨叫声填满整座牢房。

      小屋外,监牢第一次如此寂静无声。

      塔娜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眼泪就在这一瞬间涌出,她将苏勒亚搂进怀里,死死堵住他的耳朵,而苏勒亚则盯着那间小屋,他看见那个高大的人影从小屋中走了出来。

      血珠从完颜希尹的手指尖滑落,可他毫不在意,他走出小屋,又来到了牢房门口。

      苏勒亚与他死死对视。

      小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消失。

      他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完颜希尹忽然笑了。

      他令狱卒打开牢门,却是要狱卒带出塔娜。

      他们在拉扯,狱卒转身,将母亲推向前方。

      苏勒亚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他看着他们无声的撕扯,他的眼里只见着一样东西。

      ——一把刀。

      狱卒的刀。

      他忽然动了。

      他在狱卒身后拔出了刀,一刀砍向他的脚踝,当他痛呼倒地,他的刀已经贴上狱卒喉咙。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可是鲜血没能如预想般喷涌而出。

      因为苏勒亚已经被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先挑脚筋,再割喉咙。”

      完颜希尹眯起眼睛,看着手里这个不起眼的孩子,他手上血液未干,沾到了这个孩子的脸上,苏勒亚隐约闻到了一丝清甜的味道。

      “你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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