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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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二年，王小石终于又“回”到了金风细雨楼。
当熟悉的四栋楼在他面前出现时，王小石几乎忍不住要落下泪来，直到这时他才忆起，他离开大宋已有整整十二年的光景了。
白愁飞本意抱他下马车——在许多年前，他是很贪恋白愁飞这样的怀抱的，那时他窝在白愁飞怀里，想象着未来的生活，哪怕再穷再苦，他都能坚持着走下去。可最终是白愁飞放开了他。
他向二哥摇头，自己艰难的下了车。
虽然行动仍然迟缓，可在无数珍贵药物的滋补下，他总算可以自己行动了，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这是少数几件可以令他兴奋的事情了。
杨无邪在门口等待。
他在白愁飞出发的那一天得知了王小石回来的消息，他本也要去江陵府，可金风细雨楼不能没有人坐镇，于是只好作罢，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王小石：他怎么样了？他瘦了没有？祥哥儿说他身上带伤，伤得重不重？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他一个坤泽在外流浪有没有受欺负？
这么多的问题萦绕在杨无邪心口，他想，等王小石回来，他一定要仔仔细细问个明白。
可是在真正见到王小石的那一刻起，杨无邪却是沉默的，他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杨无邪这个人一向不信命，他的母亲是青楼的妓女，他从一个妓女的腿间生出来，如果他信了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彻底离开妓院，可他不仅离开了，还进入了金风细雨楼，成为了实权在握的总管，有能力照拂青楼中像他母亲一样的苦命女子，这是他对命运的抗争。
他辅佐着同样不信命的苏梦枕经营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的病根是婴儿时期落下的，是金人的手笔，他也不信命，他拖着一身病体练就红袖刀法，成为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在往后成为了汴京第一大帮派，杨无邪亲身参与了这一切，当苏梦枕领着白愁飞与王小石到他面前时，他是欣慰的，经历了“古董”、花无错的背叛，那时他想，苏梦枕身边总算又多了两个兄弟。
这次是真正结拜的兄弟。
杨无邪不动声色看着这三人成为了兄弟，他是打心里为苏梦枕高兴的，苏梦枕的病拖不得了，有了白愁飞和王小石，他在楼子里可以更轻松一些，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他的病了，在这一点上杨无邪是感激这二人的。
然而作为掌管白楼资料的人，他自然也将这二人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在师门传承之外，这条消息是最令他头疼的：王小石是坤泽，他与乾元白愁飞在京城共同居住了半年。
一个贫穷的坤泽，与一个同样不怎么有钱的乾元在一起住了半年，这半年会发生什么杨无邪心知肚明，他是个中庸，闻不到他们的气味，可是当他观察到王小石对白愁飞不同寻常的依赖后，他知道他的猜测都是对的。
杨无邪本以为金风细雨楼好事将近，然而他到底也没等来白愁飞与王小石的好消息，他等来的是王小石送来的诀别信，以及他杀了傅宗书后成为通缉犯的消息。
王小石一走就是十二年。
杨无邪聪明绝顶，他当然知道这是白愁飞的手笔。
那时白愁飞对权势着了魔，他发了疯一般认为王小石会与他争权，尽管王小石已经做出了各种姿态证明自己无心权位，可白愁飞将这一切都忽略了个干净，他将这个深爱他的坤泽送上死路，而王小石的运气终归比较好，他没死成，他逃走了。
这一逃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白愁飞的野心还未来得及公诸于世，汴梁城就已成了一片焦土——战争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白愁飞于是成为了金风细雨楼名正言顺的楼主。
没有谋杀，也没有篡位。
杨无邪在初初到达临安府主导重建金风细雨楼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了王小石，苏梦枕死在了白愁飞实施阴谋之前，他再也没有了登上权位的阻碍，可是王小石该怎么办？王小石因为一场没能成功的阴谋逃亡出去了，兵荒马乱，从此再没了消息，他何时能再回来？
只是后来重建工作过于繁琐，金风细雨楼又因与当今官家关系匪浅，重新登上高位，琐事更多，杨无邪想他的时间渐渐也短了，到最后，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王小石这么一个人。
如今两人相见，却已是十二年后了。
王小石走到他面前的动作很勉强，白愁飞一直在旁护着，当他看见王小石向从前那样朝他笑时，杨无邪忽然鼻子一酸，他听见王小石在他面前说：
“杨总管，好久不见。”
王小石的声音也轻了不少，不像过去那样活泼了，杨无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有东西堵住了，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王小石是个坤泽，可十二年的重逢实在令他激动，他颤抖着冲上去，将王小石抱了个满怀，这一下对如今的王小石来说实在有些猛，他晃了几下身子，差点没能站稳，倒是让身旁的白愁飞很是紧张了一把。
王小石拍了拍杨无邪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
“杨总管，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这四个字杨无邪想了很久，他总是盼着有一天，苏梦枕或许能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告诉他：“我回来了。”这是杨无邪做了很久的一场梦，他等啊等，始终没能等到这个梦成真。
可王小石却是真真切切回来了。
怀中这具温热的身体是真的，他的眉眼是真的，王小石是真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杨无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汴梁，那时所有人都活着，瓦子巷里醉生梦死，汴梁的酒醉人，汴梁的坤泽更醉人，他看着白愁飞与王小石之间的情愫升腾，又敌不过权位的倾轧。
他放开王小石，将他交到了白愁飞的手中，白愁飞牵起王小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搂着王小石，一步一步走入金风细雨楼，走向他们本该拥有的未来。
杨无邪看着他们的背影，王小石的身体还是没好透，他靠在白愁飞身上，轻轻的咳嗽声传来，白愁飞将他身上的大麾裹得更紧了些。
这温馨迟来了十二年，杨无邪心想。
他吸了吸鼻子，跟上二人的步伐，走进金风细雨楼。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