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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仁钦夜半三更摸进卧房时,被雷扬堵了个正着。

      雷扬一脸严肃的瞪着他,仁钦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神飘忽,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雷扬上下扫视他,眼神飘到他手上时,仁钦不自觉地将手握成拳,悄悄放到了身后,雷扬自然看到了这个动作,绕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仁钦还想反抗,可又怕这大半夜的引人过来,况且他也知道雷扬不会害他,于是也就任由雷扬抓了他的手。

      “把手摊开。”

      雷扬这话说得像是一个命令,仁钦极少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就把握住的拳头张开了,才开始动作,他就忍不住“嘶”了一声。

      见他如此,雷扬不禁送了他一个白眼,也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他牵着仁钦坐到烛光下,细细打量仁钦的手,却见他一根手指上包着一层白布,白布里头还包裹着笔直一片木板,包得很是细致,足见用心,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白布下的手指此刻正不自然的弯曲着,他轻轻一碰,仁钦这才感觉到疼,在烛火照映下龇牙咧嘴。

      雷扬惯是个心软的,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动,怕再弄疼了仁钦,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说吧,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半夜三更才偷偷溜回来,以为我睡着了不知道是吗?”

      仁钦自然不敢告诉他自己到了哪里,在做些什么,只是他心急,一时之间又编不出什么像样的借口,只好低垂着头,任凭雷扬“训话”。

      “你不说就算了,可是怎么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雷扬到底没能坚持到底,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语气都放软了,仁钦听他态度变化,壮着胆子抬头,只见雷扬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他这才放下心来,把手从雷扬手中抽出来,虚张声势般举起手,还作势动了动手指,想向他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事,可才轻轻动了一下,就疼出了一脑门的汗,雷扬忙让他将手放下。

      仁钦见他脸色又不好看了,琢磨着小心翼翼开口:

      “雷哥,我没事的,这就是个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你,只是你总是这样悄悄出去,总堂主与大堂主是何等细心之人,堂子里又出了奸细一事,若是被他们发现,总归对你没好处,如今你又带了伤回来,被有心人看见了,说不准你就要吃亏,这里人人都长了好几个心眼,你一个草原上来的傻小子拿什么跟人家斗?”

      仁钦没料到惹来雷扬这样一番长篇大论,可他听来却是字字句句为他着想,心下不禁感动,雷扬是他在大宋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真心实意对他好,可有些事情,仁钦却依然无法同他分享。

      比如他这些日子的行踪。

      自那日白楼主说要教他功夫,他满心欢喜,便约定了每日前往愁石斋练武,只是他身为雷总堂主的护卫,总不能白日里天天出门,于是只好晚上趁人都睡着了,他才悄悄溜出门,顺着墙飞进愁石斋后院。

      白愁飞每天晚上都会在院子里等着他。

      第一课就是练手指,仁钦在草原时,练的最好的就是石子,内力裹挟着石子击出,可以轻松打晕远处的兔子,他就靠着这一手给家里加了不少餐,母亲虽然极少吃肉,可他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只兔子都能囫囵包圆,那是他难得的开心日子。

      练手指与练石子中间总是有些想通的,对仁钦而言,练起来总是红袖刀法更容易理解,他跟着白愁飞学,白愁飞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讲解几句,让他不至于跟个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这使他越发觉得白楼主对他上心,白愁飞虽不言明,可他早已在心里将这位白楼主认成了师父。

      因此在习武时,仁钦愈发对白愁飞恭敬,也更加用心。

      今夜,他第一次从小指中激发出一道指风,虽力道有限,可他学惊神指的时日尚浅,竟已能发出指力,确实可称得上天才。

      兴奋之余,他竟大着胆子拉过白愁飞的袖子,要他看自己的成果。

      他照着先前的样子,将内力聚到小指,再以巧劲弹出指力,打碎不远处的一朵小花,白愁飞见他进步果然迅速,满意点头,他更是开心,激动之下竟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师父”。

      师父……

      白愁飞听他叫这一声,一时竟沉默了,他看着眼前的小小背影,突然就像是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时还没有愁石斋,他也不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他也曾看过一个鲜活的背影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当他回头时,会踮着脚在自己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那样的轻柔,那样的郑重。

      他的思绪很快被一声痛呼打断。

      仁钦受伤了。

      白愁飞快步上前,仔细检查,发现仁钦竟是内力使岔了劲,一根手指在内力作用下生生折了,白愁飞捧着他的手,牵着他走到前院。

      前院早已落了钥,黑漆漆一片,白愁飞点燃火折子,将屋内烛火一一点亮,在柜台里头寻了白布和药,小心翼翼给仁钦包扎。

      看他疼得龇牙咧嘴,不知怎么白愁飞心里也一紧,他想问仁钦疼不疼,可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仁钦见他沉默,以为是那声“师父”惹了他不开心,他听说过人家拜师都是要历经重重考验,还得奉茶,他如今只是得了白楼主青眼才能学这功夫,甚至连杯茶都没敬过,怎么就能称呼他为师父呢?

      他在心里暗暗懊悔自己的冲动。

      白愁飞替他处理好手指的伤,也不让他接着练了,二人又走回后院,坐成一排,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圆的时候,本该是团圆的日子,可如今仁钦与母亲相隔千里,白愁飞也没有成家,就剩他二人勉强算个师徒,在这跌打铺子的后院一起赏月。

      沉默延续了很久,仁钦看着月亮,总忍不住偏头去看白愁飞。

      月光下,白愁飞的侧脸更显英俊,直叫仁钦看呆了,正当他看得入迷时,白愁飞忽然开口:

      “你从蒙古来?”

      “啊?是、是从蒙古来……”

      冷不丁被他这么一问,仁钦还有些紧张,一张嘴说的磕磕巴巴。

      “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我和额吉。”

      “你的母亲……”白愁飞忽然顿了一下,“你的额吉,他好吗?”

      仁钦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关心起母亲,再想到愁石斋里那幅画,心里不禁紧张起来,他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忽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十二年,母亲过得真的算好吗?

      “……我不知道。”

      许没料到这样的回答,白愁飞一时愣住了,随后他自己也只能在心里苦笑,他怎么可能会好?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们在草原,一直被金狗欺负,”仁钦的声音有些嗡嗡的,想到远方的母亲,他的眼里盛满了泪水,“我不想一辈子受他们欺辱,想让额吉过上好日子,等我在这里可以立足了,我就把他接过来,从此再不用看那些金狗的脸色。”

      白愁飞闻言是冷了脸,他问道:“你母亲现在何处?”

      仁钦却是不愿答了。

      他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白愁飞伸手将他搂在怀里,在他背上轻轻拍打,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仁钦却哭得更狠,母亲也时常这样抱他,他的思念绵延,在这月色下终于放声痛哭。

      这一夜的小小插曲过后,仁钦仍是每夜偷偷前往愁石斋,只是如今雷扬也会替他遮掩,倒是让他轻松很多,他的手指好得很快,这使他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天赋异禀,很有些得意,可就在几个月后,他还是断了每天去愁石斋的日常。

      因为狄飞惊将他派去了江陵府。

      江陵府远不如杭州繁华,却比邓州好上许多,跟不要说与草原相比,到达江陵府的第二天,他在街边看到了一家卖包子的小铺,他想起当日在邓州,就是因为一个包子结识了雷同,也同雷扬成了朋友,他心下感叹,正好肚子也饿了,便上前询问。

      就在他掏出铜板时,忽然听得身旁走来一人,开口便小心询问:

      “店家,这包子多少钱?”

      这声音清脆动听,那店家忙着回复,却叫仁钦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这声音他听了十二年,也曾在他梦里反复出现,他永远忘不了。

      他转过头,眼前之人微微跛着一条腿,身着一身古旧的宋服,可是打理的很干净,很整洁,他抬头看向那人的脸,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就这样闯入仁钦的心里,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苏勒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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