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空》南墨伽香

5、第五章

　　“嘉泽上仙。”

　　我拱手低眉。

　　“栀泠你若是想进去，其实我……”他向前一步道。

　　我却后退一步。

　　“不必了，多谢上仙。”

　　“你真的不必如此……”嘉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身后人拉住。

　　“嘉泽，这位是？”面前仙子一脸笑意，头挽飞仙宝髻，一身轻绯色，面容娇丽，身材瘦削如娇花一般。

　　我虽没见过她，但我心中知她是谁，那日上元节，她的浅绿绛纱灯一直在我心头晃着。

　　我向其行此一礼，平和开口：
　　“不知这位元君是……”

　　“这是东海水族帝姬——蔚锦上仙，是……”

　　“我是嘉泽的未婚妻。”她抢先嘉泽回应。

　　“你是栀泠吧？”蔚锦笑问，“嘉泽虽不曾和我提起过你……但我从前听说过一些，你定是栀泠吧？”

　　我不知她此问为何，正要答时听她缓慢，一字一句地说：

　　“我听说嘉泽先前同一个叫栀泠的守山小仙退婚了……是你吧？”

　　她仍是笑着，我适才看清，她深藏笑意其后的厌恶。

　　蔚锦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在百花宫外回荡着，荡进每个人的耳中。

　　她和嘉泽就那么手挽着手，立在我面前，而嘉泽只是眉间蹙了蹙，一句言语也无。

　　我心内感到一丝冷意，可我不想显出颓势，我将腰板挺得更直，回敬给她一个更甚的笑容。

　　“上仙真是好眼力呀，我正是栀泠，是守山仙娥......

　　“也是嘉泽上仙昔日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听我此言，她面色登时难看起来。

　　嘉泽轻轻拂开她的手，似乎想替蔚锦辩言几句。

　　“若我没记错，百花宫以栀泠的阶品不可随意进入……那栀泠此番来为何？莫不是来找嘉泽为了先前……”

　　“蔚锦上仙会错意了，我来送东西给沉奚上神。”我打断。

　　“哈哈哈，”她笑着指向不远处，满面皆是轻蔑，“你瞧那边，那边的仙娥们各个都说有东西给沉奚上神……”

　　“其实若栀泠实在真想进去，不如说是我的随侍，我带你进去如何？”蔚锦说着轻昂起头，不可一世地打量我。

　　“哟，沉奚，今天找你的人不少嘛？”

　　还是那个玩笑的语气，我却一下认出了是谁。

　　白晔此刻一身粉衣站在不远处，虽是粉衣，却无俗气，反倒平添了一分独属男子的清秀意气。

　　见到我，他对身后人微微挑眉说道：

　　“沉奚，方才听说，这位仙子可是专程来找你呢……”

　　白晔身后的沉奚恍若青松，白衣冷面，束发银冠，银冠中央嵌有一颗蓝玉，衬得他面容雪白。

　　百花宫外昙花开得甚好，沉奚就这样淡然站在百花宫外，站在昙花前，仿佛他才是不染纤尘的花神。

　　看到沉奚，我心里还是有一丝惧意。

　　“沉奚上神。”
　　“沉奚上神。”

　　嘉泽蔚锦一同垂首向他施礼，我抱着卷轴只能垂首弯身代过。

　　短暂的静默过后，蔚锦突然开口：

　　“上神有所不知，这位栀泠仙子是专程给您送……”

　　我低着头，见一个皎洁的身影踱步至我身前。

　　“你来找我何事？”

　　沉奚问我。

　　我在众仙娥中算高挑的，纵使如此，沉奚还是比我高半头。我仰头想回话，便对上他那双澄透的眼睛，登时红了脸。

　　我知晓此刻蔚锦一定在等着看笑话，可我不知怎的就话也说不利索了。

　　“回上上神……我，我是来把......”

　　这时法会完毕，众神始从殿内出来。

　　“把......您的墨，墨宝.....还给......您......”

　　“诶诶诶！”白晔拉住一人就喊。

　　“我说文曲星，沉奚上神给你找了个好徒弟，你收不收？”

　　文曲星老人家似乎才睡醒，不明所以，看白晔指了指我继续说道：“就是这位栀泠仙子，当真是书画双绝，文采无双啊！”

　　“就连上神沉奚也忍不住写字夸她呢！沉奚你说是不是？”

　　文曲星老人家看了看沉奚，看了看我，面色尴尬，只哈哈笑着。

　　“嗯。”

　　沉奚说，在场之人仿佛除白晔外皆没想到沉奚竟会回应，皆讶异不止。

　　包括我自己。

　　白晔上仙，我真是谢谢你，原以为你替我解围，没想到你是想要我这条命！

　　我只能赔笑，希望沉奚留我一条生路。

　　“上神请收回……”

　　不等我说完，沉奚便走了。白晔也一阵笑后跟着沉奚。

　　“愣着做甚？”见我没动，傻在原地，白晔回身问我，勾勾手指让我跟着离开。

　　百花宫外神仙众多，我顶着无数锐利的目光，跟在沉奚和白晔身后。

　　甚至感觉一些仙娥挺想朝我吐口水的。

　　行至人少处，沉奚未曾言语，而是双手轻轻结印，面前霎时出现一方白色法洞，洞内一片水碧色，而后他顾自踏了进去。

　　白晔轻推我一下，随即也进入法洞。

　　“跟上来。”白晔唤我。

　　我双眼一闭，心一横，反正迟早得受此一遭。咬牙也踏了进去。

　　洞内并未有我想的凌厉光景，水碧色的法洞内竟是温暖的，只一瞬我再睁眼，便到了一处殿宇，门上匾额上写“从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