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空》南墨伽香

4、第四章

　　青羽信是羽族人传讯方式之一，以秘法将递信内容刻于青鸟尾羽之上。而后青鸟见收信人便自动将尾羽落下。

　　这次收到青羽信时，我正在边春山上同有落数钱。

　　“信上说的什么？一千九百四十五……”有落一面数钱一面问。

　　“倒没什么，只是让我回去一趟……说有事商议……”

　　“去吧去吧……你也许久没回去过了……哈哈哈！二千二！”她捧起一大把水玉，眼中放光，
　　“栀泠，整整二千二！比我们一年俸禄还多！”

　　“不过说来也怪，你得罪了沉奚上神，这都个把月了，天上竟无任何消息。”

　　“可能上神都忙？想着得空儿再来收拾你？”

　　这傻子捧着水玉直乐，我敢说我此刻若是被沉奚追杀，她有落第一个起哄，然后就好独占水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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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去万灵山的撷粹殿给管我的巫咸告了十日假，既而又去药师殿花500水玉入了两枚金丹，最后给边春山布好方隅界后我才动身回羽族。

　　刚到羽族入口的紫藤林，便见我舅母同姨妈在此处似已等候多时。见我到了，舅母先姨妈一步满脸慈爱道：

　　“栀泠呀，一路累了吧……”

　　我没听错吧？这还是我那平日里教导紫仪别和我们玩的舅母吗？

　　这是我那眼高于顶的舅母吗？

　　我愣了一瞬后福了福身；

　　“姨妈，舅母。”

　　“呵呵呵，瞧这孩子多见外……一路上劳顿了吧，多久没回羽族了，你外祖母成日里可念叨你呢……”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舅母拉着走了，姨妈似乎有话，却未开口，也一同笑意吟吟地跟在后面。

　　只见家门口不知何时挂了两幅比人还大的卷轴，左边那张写“书画双绝”，右写“文采举世”。

　　“我早说了，栀泠这孩子自来就有福气呀，果真不假，你看看，这沉奚上神送来的墨宝……”

　　听见这个名字，我心头一紧。

　　“等等，舅母，您说谁？”

　　“还能是谁？沉奚上神呀，这孩子说得好像不认识一般……”

　　“您说这两幅字，是，沉奚上神……”

　　“他送来的？”我打了个寒颤。

　　“前两日就送来了，说是给栀泠你的……你外祖母本不愿张扬，结果你舅母听说你要回来，才挂在这外面的……”姨妈说道，“栀泠呀，这上神为何送这两幅字来呀？”

　　“还能为什么，瞧这‘文采举世’，这‘书画双绝’！栀泠好福气呀，这沉奚上神呀肯定对咱栀泠……”

　　没等一脸谄媚的舅母说完，我就冲进了家门。

　　外祖母正在榻上休息，屋内无他，只有檀香缭绕，添了几分幽静。

　　“扶碧，咳咳.....栀泠回来了吗？”外祖母背对着我，缓缓动了动身子。

　　“外祖母……”我开口唤到，想来我已经许久没回羽族了，哪怕是被嘉泽退婚，我也只是传了青羽信给家中。

　　“栀泠？你回来了？”外祖母听见是我，马上起身，我忙去搀扶，她却开口大声唤道：
　　“扶碧！快吩咐把桂花红糖金糕，甜酒酿粉圆端上来！”

　　我忽然心内一酸，这些，皆是我自小爱吃的。

　　“这次回来撷粹殿那边可知晓？”外祖母示意我坐在她身边，“栀泠独自守山，还吃得消吗？咳咳……”

　　我忙拿出得来的两枚九清灵露丹，“外祖母，这是我给您带的金丹……我让扶碧拿百花髓帮您服下……”

　　外祖母却摆摆手，示意不急。

　　“栀泠呀，这沉奚上神，为何送这俩幅字来？”

　　“我……我也不知为何……”我一面说一面心虚低头。

　　“你和沉奚，是如何相识的？”

　　“就……上元节那日……我和有落在鼓钟山……卖……书……沉奚上神来……”

　　“买了……两本……为何送字，我也不知......”

　　“哦，原是这般……外祖母还以为……咳咳，无功不受禄……”

　　外祖母思忖了一会儿，拍拍我的手道：“这月十五，是凡间百花盛放之日，众神皆去百花宫相贺。”

　　“栀泠，那你便去将这俩幅墨宝还与上神吧。”

　　我愕然，十五？不就是明日吗？还给沉奚？

　　我想起那张淡然如玉像的脸，那双似乎要抓住我的眼睛，就打了两个寒颤。可我又怕推辞会惹外祖母疑心，便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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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外祖母的话，正要把两幅字取下来时，舅母却比我更急，风风火火便来按住我。

　　“栀泠！你取它是做甚！”

　　这口气，仿佛这两幅字是送她的一般。

　　“外祖母说，这是沉奚上神送错了……让我明日还与他。”

　　舅母满面不可置信：“什么？送错了？”

　　“这两幅字，难道不是专程送来给栀泠你的？”

　　“我……并不认识沉奚上神……想是手底下人糊涂送错了罢。”我赔笑道。

　　“呵呵……竟是送错了……”

　　“竟是送错了呵呵呵......”

　　“我就说呢，这九重天最年轻的神尊……和守山……怎么会……呵呵呵……”

　　舅母讪笑着走远了，姨母默默替我取下那两幅字摇摇头：

　　“你舅母素来如此，不必放心上。”姨母拍拍我的肩“如今你们都大了，紫仪去了昆仑丘修习，你云暎表姐也因飞升上仙下凡历劫百年……”

　　“栀泠若是守山不忙，多回来瞧瞧罢，我知道栀泠从前因为退婚一事受了不少委屈……”

　　听到这话，我忽然红了眼睛，在羽族除了外祖母，便是姨妈和云暎表姐对我最好。如今我守边春山，表姐也历劫去了，家中空了一般，心里也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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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眠，我在紫藤林里的桐树上瞧了一晚月亮。

　　第二日早亲眼见外祖母把九清灵露丹服下这才放心前去百花宫。

　　只是远远望去，便见百花宫灵气鼎盛，不愧今日众神皆贺。

　　可惜我离百花宫门甚远便被守将拦下，守将一脸轻蔑称未曾受邀不可进。

　　“我是，我是来给沉奚上神送东西的！”

　　“等法会完毕，上神自会出来。”守将一脸冷漠，“请去那方等候。”他指了指不远处，我这才注意到，百花宫门前不知何时早围了一群仙娥。

　　我算是知道守将为何如此冷漠了，怕今日想见这位神尊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我抱着两幅字吃瘪，这时却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轻轻唤我：

　　“栀泠。”

　　我回望去，他月白色抹额前一缕碎发，一身水碧色，背光站在不远处。

　　见是他，我心中一抖，随即立刻定神向其拱手一礼：

　　“嘉泽，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