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我》佛婴

22、CHAPTER 22

　　袁昕摇头：“我也是最近才有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开始找。”

　　黎黎心里一动，有一个念头从她的心里徐徐浮现，刹那间就霸占了她所有的思绪——如果可以的话，袁昕可以住到黎黎家来。

　　黎黎竟然真的开始思索起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黎老师？”

　　新消息的提示音把黎黎拉回现实里。
　　黎黎回过神来，将脑海里的念头暂时搁置一旁，飞快键入消息：“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居然那么出神。”

　　隔着屏幕，黎黎都能想象出来袁昕问起这个问题时的神态。她一定是眉眼弯弯的，唇角带着舒展的笑意，语气里带几分半真半假的促狭；如果她和黎黎是面对面的话，她还会微微倾身过来，身上逸散出清浅好闻的气息。

　　如果她们是面对面的话就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邀请袁昕搬进来的念头就要不受意识的控制脱口而出了——虽然她们是久别重逢，彼此之间还横亘着一些重要的秘密，并非是可以合住的亲密关系，但在黎黎看来，这是两码事。

　　她想，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能时时刻刻地看见袁昕了，那样该多好啊。

　　但黎黎又很快意识到，她自己不在意这些，并不代表袁昕不在意。

　　黎黎抿唇笑了笑。“我在想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你有什么要求吗？我帮你看看。”

　　袁昕一怔，旋即仍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好啊！要求的话——”

　　她沉吟一小会，飞快地键入消息：“就像你家那样子就好了。我挺喜欢你家的。”

　　邀请袁昕合住的念头再度回旋在脑海里，黎黎心里有些慌乱，真害怕自己会一下子说出来。

　　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对袁昕点头说：“好啊，那我帮你留意。”

　　小句号被暂时“托付”在黎黎家，家里装的监控也看不到它好奇地凑到镜头面前嗅看，听不到它在房间里四下踱步扑打、“喵呜”撒娇的声音，袁昕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个时候，她手机又响了，是黎黎发来的消息。

　　袁昕点开，是小句号的在沙发上追逐自己尾巴的视频，像素有些糊，可以看出来是监控放大后截取的片段。

　　附加的还有黎黎的消息：“中午一起吃饭吗？”

　　消息发送出去，黎黎有些紧张。

　　她半倚在更衣室里的大衣柜旁边，一下子把微信切走后台，漫无目的地打开别的软件刷着，却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约袁昕一起吃饭——一点儿也不庄重，反而很贸然，但她很想见到袁昕，只是想看看袁昕。

　　过了十来分钟，袁昕的消息才过来：“我这边临时有点事，黎黎。”

　　黎黎眨了眨眼，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她没办法从一句话里看出对方所要表达的全部意思——也许袁昕那边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也许袁昕只是觉得她唐突，不想应约找了个借口。

　　黎黎低着头，指尖飞快点动，回复消息：“好。”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袁昕——袁昕从来没有找借口敷衍过她，她怎么能这么想呢？那只能怪她自己。
　　是的，这个邀约的确太贸然了，她只顾着自己想要见到袁昕的想法，根本没有给袁昕准备的时间——按照礼节，她至少应该提前一天预约袁昕的。

　　黎黎灭了屏幕，捏着手机走出更衣室。

　　手机又响了。

　　黎黎漫不经心地摁亮手机屏幕，看到袁昕发来消息：

　　“下午再约吧，正好蹭你的车回家。”

　　“好。”

　　想了想，黎黎又补充一句：“那我下课后去接你。”

　　回完消息，她将手机扔进包包，好像那颗一直泛着不安、酸涩、自厌的心也一起被妥善地安置回去了。

　　她唇角牵出一抹浅浅的笑，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走出瑜大，黎黎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马上就是国庆了，瑜城各处都有了节日的氛围，各处都是红色的小国旗和中国结，映衬着蓝天白云，很漂亮。

　　下午的实验课在第二大节，下课后黎黎与袁昕约了一起吃饭，且黎黎又没有午睡的习惯，因此她并不打算回家。

　　她在露天咖啡座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个羊角包，随意翻看桌上的杂志。

　　桌上五本，全都是时尚杂志，且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了。

　　黎黎快速翻了一遍，顿觉无聊，四下打量的时候，不经间一瞥，再细看，目光微微凝住。

　　这家露天咖啡座也有很多室内座位，只不过今天天气不错，大部分人都愿意坐在室外吹吹风，室内的座位几乎都空着。

　　室内临窗某一桌，两个女性对坐，其中一个脸微圆，长发半扎丸子，额边几缕碎发，隐隐遮住左眉角的小疤，舒展的眉眼间总是带着笑意。

　　是袁昕。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年纪相仿的女郎，低马尾，戴无框眼镜，双手交剪，肘部支在桌面，正朝袁昕说着什么。

　　黎黎不认识坐在袁昕对面的女性。

　　她远远地看着她们，看她们或是微笑，或是严肃，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黎黎忍不住地想，那个女人是谁？袁昕说的“临时有点事”就是现在这样吗？她们在说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浸泡在酸涩的液体里，一些复杂的情绪像气泡一样不断上升，又悄无声息地炸开。

　　这种感觉说不上难受，却让黎黎不知所措。

　　黎黎甚至想起了商祺，这让她先入为主地就为那个女人安上了一个身份——她以为那个女人和商祺一样，是袁昕的追求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黎黎暗自想，袁昕温柔又漂亮，那么优秀的人，谁不喜欢她呢？

　　可黎黎又忍不住想起，袁昕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久前，在附中的情人坡，袁昕亲口说过喜欢她；在黎黎家的那个雨夜，袁昕亲口说过喜欢她；在清溪镇返程的车上，袁昕试探着说过什么；她们的日常相处里，黎黎全都能感受到那些没明说却很清晰的暧昧。

　　黎黎一直觉得，或多或少，袁昕是喜欢她，喜欢现在的她的——袁昕看她时候的目光，和她说话时弯弯眉眼间的笑意，都是明灿得亮眼的喜欢。

　　黎黎没有不相信袁昕，黎黎只是不相信自己。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青春少女，她冷酷又阴郁，自卑又怯懦。连带着她的爱也蒙上一层懦弱的阴影，顾忌这些顾忌那些，从来不敢宣之于口——甚至故意装作没听见对方的暗示以逃避。

　　黎黎喜欢袁昕，可喜欢袁昕的人那么多。

　　袁昕和那个女人站起来了。

　　黎黎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她拿起一本杂志，双面打开立于桌上，同时微微低头，将自己遮挡了个严实。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没干嘛，来这里也不是为了监视袁昕，只是单纯地为了喝杯咖啡消磨时间。

　　可心里的那些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可耻的偷窥者、未战先败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袁昕，还有袁昕的追求者。

　　她看着袁昕和那个女人一同离开咖啡座之后，在不远处的街口道别。

　　再然后，袁昕的身影没入来往的人群里，黎黎追寻不见了。

　　黎黎放倒杂志，靠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打开微信，点开和袁昕的聊天界面，看了半晌又关掉了手机。

　　算了，她想，她连当面去问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躲在屏幕后面又有什么用？为自己那原本就可耻的胆小懦弱添砖加瓦吗？

　　袁昕一走，黎黎顿觉这咖啡座喧嚣难忍，连带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和温度恰到好处的微风都觉得可厌了起来，黎黎一分钟都忍不下去，提前回了实验室。

　　她神情再度变得严肃而阴郁，眼眸微垂，锐利的下颌线崩得紧紧的，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锁在那张冷酷的面具之后。

　　实验课上，同学们都有些忐忑。

　　原本这位黎老师就是个严肃冷酷的人，讲解实验注意事项时也是语速飞快，好话从来不多说二遍，很让学生们感到压力。

　　但最近这一个月，黎老师似乎有些“良性改变”，虽然说不上是哪里变了，但给人的感觉没那么阴沉可怖了。

　　没想到今天下午，黎老师神色冷得可怕，就连讲课时的语调比起之前都生硬了几分。

　　她冷冷地把实验全程讲完，又按照惯例演示了一遍之后，吩咐同学们开始动手操作。

　　黎黎关上实验室的门，走到更衣室，拿出手机解锁，打开和袁昕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句聊天是黎黎发的“我下课后去接你”。

　　黎黎忍不住又想起今天在露天咖啡座看见的情景，同时想起的，还有她自己当时那些难堪的情绪。

　　要不，今天下午就找个借口不去了吧？黎黎想着，脑海里开始飞快地思考起借口来。

　　可当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开始找起借口来的时候，黎黎对自己的厌弃情绪瞬间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