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与阿斯蒙蒂斯》莪相_Ossian

2、2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莎拉今天一页书也没翻，就着上帝的话题和阿斯蒙蒂斯聊到古代先贤，又从古代先贤聊到阿斯蒙蒂斯的见闻，临近分别的时候，莎拉还不无失落地感叹：“要是您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但一直留在这里，是不可能有故事的。”
　　阿斯蒙蒂斯安慰她：“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没有话想和我说。”
　　莎拉捂住自己的嘴，“完了，我们已经说了一天话了。早知道，我就少说些好了。”
　　“那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阿斯蒙蒂斯问。
　　莎拉毫不犹豫答应：“当然啦，其实我还有好多事想要和您说。虽然我一直在美迪亚，但我也有很多有趣的故事的，嗯……只是我今天太开心，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等今晚我整理好，明天告诉你。”
　　阿斯蒙蒂斯开心地眯着眼睛说：“我很期待你讲故事。”
　　但莎拉第二天并没有赴约。昨天回家的时间比平常晚了太多，甚至在招待客人的晚宴上迟到，难免落得父亲一阵痛骂，被关进四面白墙的房间里。
　　除了墙上受难的耶稣，两个面朝雕像的蒲团，再无其他。
　　纵然私底下不相信主的存在，莎拉还是尊敬耶稣的理想主义精神。她乖乖地跪在蒲团上，盯着墙上的雕像，没有向任何人忏悔，满脑子全是那个黑头发的男性。
　　他有一张漂亮的脸，宛如古希腊的神像，看起来就像被阿芙洛狄忒悄悄吻过，脸上带着玫瑰的颜色，他微笑时，眼睛里藏着星辰；他嘲弄时，嘴边的弧度显得刻薄；他听她说话时，眼睑微微垂下，像长辈听晚辈絮絮叨叨，也不觉得厌烦。
　　莎拉突然觉得有些丢人，她面对他时，话说得太多了些，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一直是自己在兴奋地把见解宣扬给他，而所有好的坏的他都照收不误，既不评价也不批判。
　　他见多又识广，自己和他比起来仅仅是井底之蛙。想到这里，莎拉更是羞愧，忙在胸前画个十字架，虔诚地念诵经文。
　　对她来说，让自己平静下来就是念经的意义。
　　乖巧地接受惩罚后，莎拉迫不及待从后门溜出去，像只灵敏的鹿雀跃着跳上山。但越接近越心慌，她好怕他不在那里，或者已经离开。
　　“要是能留下些信息就好了。至少不要什么都不说，拜托了。”她喘着气，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也不信上帝，也许应该向耶稣祈祷？因为他看起来和耶稣一样，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可是，要是他真的不在，岂不正再一次证明，上帝和耶稣都不存在，祷告和念经只是图个心安？莎拉改变了祈祷的形式，小声说：“如果我能见到他，就相信有天使在听我的祈祷。”
　　她又觉得不踏实，还是说：“阿芙洛狄忒，美丽、爱情与人际的女神，要是您能答应带来他，我就把金苹果献给您。”
　　末了，她又觉得阿斯蒙蒂斯在她的祈祷下，竟然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了，这太奇怪了，她要重新祈祷。
　　她还没选定究竟向谁祈祷呢，已经看见昨天那位旅人在树下盘腿而坐了。
　　她忙跑过去向他打招呼：“阿斯蒙蒂斯，我来了。”
　　她正准备坐下呢，阿斯蒙蒂斯却制止她，从身下抽出一块干净的布，铺在草地上。
　　“对不起，我那天回去晚，挨批了，所以今天才天还没亮就来，就当是给你赔罪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早。”莎拉注意到，他头发丝上挂着水珠，衣服也湿湿的。
　　“我也是睡不着出来散步走到这里。”
　　“真的吗？”莎拉狐疑地说，“可是你脸上有露珠。”
　　她为了寻求证据，信手沾上他鼻尖的露珠，放到阿斯蒙蒂斯面前，“喏，全都是露水。”
　　“太阳出来就没有了。”阿斯蒙蒂斯随意挥了挥手，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霎时蒸发。
　　莎拉说：“你需要什么吗？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不守信诺给你补偿哦？塞里斯的丝绸或者黄金……”
　　莎拉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声音渐渐小下去，“算了，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我想要。”阿斯蒙蒂斯突然说，“我想要你一缕头发作为补偿。”
　　“头发？”
　　未等莎拉反应过来，阿斯蒙蒂斯已经伸出手，轻轻拔下她的一根长发，抿着嘴偷笑，把它藏进衣服里，“它是我的了。”
　　莎拉肯定，这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但她实在不明白，头发有什么好的，“嗯……我枕头上有一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发一直在掉。”
　　“因为换季了吧？”阿斯蒙蒂斯说。
　　莎拉随口应付，“也许？”
　　“可以摸摸你的头发吗？”阿斯蒙蒂斯再次伸出手。
　　莎拉犹豫了一下，“不行，这有失礼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