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染》斤川

7、第七章

　　日头西坠，一轮残阳；红日初升，日高三丈，晚霞夕照…高三的日子就是这么一直重复着。我与屿硭踏着夕阳的残光开着小电驴在归家的途上，依然是那么的又笑又闹地打发着这枯燥乏味的日子以此来换得片刻放松的时光。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校园里朗朗上口的晨读，它仿佛代表着高三生活里开启了崭新的一天。我踏着内宿生的晨读声步入了教室，到了教室门口就看见了暮圳抿着嘴唇朝着我微笑着，并且像是用眼神给我传递着早安，神态中多了之前没有的自然。当然，我也没有像以往那么脸红了。我坐下了自己的位置，刚想翻开晨读的语文课本，发现里面也夹了张字条，里面写着：朝圻，暮圳2018·09·05 22：30留。原来是暮圳昨日晚上夜自修结束留给我的，就是这两张如此简洁的字条，没有过多的内容，只是直白的称呼跟落款，却像极了是我们彼此间默契的回应。我心中暗喜地翻开课本，这让我一大清早的最有效地打发了睡眼惺忪晃晃悠悠的状态，顿时神清气爽。
　　晨读下课铃响了，我看见暮圳走到教室外的阳台倚靠在走廊边的围墙上发呆，这是我们大多高三生的常态，一节课四十五分钟的精神紧绷，无论这中间有的走神也好，有的忍不住瞌睡也罢，这四十五分钟下来都会让人或多或少地感觉到疲惫，所以下课的八分钟里，有的急忙去厕所接手，有的去打水，也有的赶紧趴在课桌上小鼾一会，别小瞧了这八分钟的睡眠，能让自己的身体在下一节课都充满能量。我随即走到了暮圳旁边搭了搭他的肩膀说道：“这次开学考要加油阿，听班主任说开学考后班里的位置是根据我们的成绩编排的。”暮圳文质彬彬地冲我笑了笑回：“好，我加油，你也是。”我们又像是再一次地心照不宣地知道这次位置的编排可以让我们向彼此再迈出一个步伐。
　　开学考后，班主任公布了班里成绩优异的前十名，这也就意味着可以选择班里前十有选择想坐哪里的优先权，是可以精神高度集中的黑榜下，还是观课舒适度最高的中间位，还是可以相对比较自律的后排。我和暮圳的名字又再一次出现在同一张名单中。我们没有事先沟通要选择坐哪个位置。但最终的班级座位安排表出来后，我与暮圳就是前后桌，然而律弈成了我同桌，孙泽博也正好成了暮圳的同桌，就这样的座位安排为后面高三一整年的关系埋下了伏笔。我与暮圳彼此的畏怯让我们都没有选择成为同桌，我内心的想法是在无限靠近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保持着最后的距离，这样既可以更好地发现对方的闪光点，也避免了彼此的关系一下子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大概他的考虑也是如此吧！
　　合意友来情不厌，知心人至话投机。前后桌已经是我们在高二时曾三次的眼神相对都不敢想象到可以走得如此近的距离了。这让我们之间有了更多了解彼此的时间。加上孙泽博，律弈都是我们相交甚好的共同好友。与暮圳能够以这种方式相知相识是我看来不仅是最合适宜的，甚至可以说我们这一路感情的升华均是顺应天命安排，没有以前担忧的一丝冒失。我与暮圳也开始了每逢课间就促膝而谈，谈过往；谈当下；谈未来。很快我与暮圳渐渐没有了刚认识的娇羞跟腼腆，关系也没有初相见时的生涩。
　　在之后的某个星期日下午，我们班级约了其他班打篮球班赛。我跟律弈都有参加。暮圳不会打篮球，但是他说他留宿就想跟我们一起去看比赛。那天下午我记得很清楚，在食堂吃完午饭后，我，暮圳，律弈有说有笑地从食堂回到了他们宿舍换球鞋，球服。那时宿舍只有我们三个人，其他两个人都没留宿。
　　到了他们的宿舍，我跟暮圳坐在下铺律弈的床位上，我坐在床边沿上换球鞋，伯诣靠在后面的墙上在看手机，不一会儿，暮圳就蹭到我身边小声呢喃地嘱咐我待会比赛上要小心，要注意安全，别像我跟他讲述的高二那场比赛一样那么不留神伤得那么重了。而此时就在律弈去到宿舍阳台换球服时，隔壁宿舍也就是要和我们打友谊赛的同学，也是之前高一二和我同班过的走过来透过宿舍窗户，用调侃的语气催促我们快点去球场热身开赛了。其中一个同学看见我在换球鞋随口就出：“朝圻，你女朋友陆小婷转学了，下午还有过来学校给你加油打气送水吗？哈哈哈哈……”后面他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半个字了，我揪紧的心都落在了暮圳身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时暮圳用失落又或者是更复杂我难以读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语气稍重地问了我一句：“当真吗？”没等我回应，他便起身准备往外走，这时我炙热冲动的大脑不受控制地下达了指令，我猛地一下抓住了暮圳的手：“那你信吗，你以为呢？”未曾相逢先一笑，与你初会便已许平生。这种情感我难以表达出来，也羞于启齿，生怕说了万一不仅对方不理解，自己也肉麻。我语气坚定地化成了一句：“我相信你懂得我内心的感受。”随即我拉着暮圳的手自然地滑落到他的手掌间，自然而然地成了十指相扣的姿态，暮圳也没有丝毫地挣脱，反而暮圳纤细的手握得格外有力，这像是我们彼此关于这份感情都压抑得太辛苦了。这时候无声胜有声，沉默便是我们内心最清楚的答案了。我与暮圳间的相处，至始至终没有过一次地问询对方地性取向。似乎我们连自己都很抗拒自己是同性恋的这一事实，甚至不止是抗拒了，还有了那种因为自己是这个群体而感到自卑。所以我们都心领神会地用属于自己独特的方式去验证内心的答案。其实连我们自身都不愿面对，甚至是不愿接纳自己，又更何况他人呢。但我们能够期满自己的内心多久呢？能期满一辈子吗？骗得了自己内心选择的人吗？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装模作样地掩饰自己去欺骗这个世俗的眼睛。终究有那么一刻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
　　但凡能说透的东西，基本上也就可以得到一定限度地释怀，要知道，难的是心结，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甚至连从哪开始，怎么开口都是一道难题。人活着不难，难得是想活得不生厌世之感。每个人，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
　　我紧紧地牵着暮圳的手，这大概会是我这辈子难以忘怀的场景之一，正因为难得可贵。这也是当下我能给暮圳最具说服力的“措辞”吧。十指相扣是我与暮圳向彼此抛出的信号。我相信即便关系再好的兄弟情私底下也绝不可能有十指相扣的亲密吧？正当我们两眼相望时，后门阳台的律弈突然进来了，他看着我们当时的画面，他没有感到很诧异，也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突然地起哄。相反律弈像个老父亲的角色一样微笑着说：“这才对嘛！比世人的目光还要更可怕的，其实是你们那在意世俗的心。暮圳，朝圻，既然遇到了，不管山高路远，都希望你们将口袋的最后一片玫瑰留给对方。你们尽管按自己内心去相爱，剩下的交给我，哈哈哈哈哈，我来保护你们……”
　　“可放在口袋里的真还能称之为玫瑰花瓣吗？”心里长时间地抵触让我随口回复了一句丧气话，但我没有松开暮圳的手。“勇敢一点，最起码要对得起自己地内心一次。暮圳，把你手机给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律弈就从暮圳手里夺过了手机，将我们的那一刻定格住了！“给你拍个照片当作你们感情的里程碑！哈哈哈哈。”律弈用着像是一个老父亲慈祥的语气咯咯得笑着。
　　{照片}
　　其实当时律弈的言语也并没有让我感到很意外，应该得说是他的意外反应恰巧却是我的意料之中。一开始我就没把律弈罗列进世俗的队伍里。奇怪的是这也没有任何依据可判断，更像是第六感或者是对“同类人”的磁场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一个眼神的交流便可知其一二。当然，我也不知道律弈与暮圳的交往中，暮圳有跟他说了什么，我也无从知道了。所以律弈的第一印象在那场生日聚会上，即便我不敢确定律弈也是这个群体的，但我也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是善意的，同样的如果是附带敌意的眼神我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得到。这也是我一直对律弈的戒备心并没有很重的原因。这也是接下来律弈见证了我与暮圳之间感情的过程定下了基调。
　　四海八荒，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也一定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每次相遇都是用跑的！也是他的出现让你觉得人间尚且值得，苍天也甚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