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染》斤川

6、第六章

　　“你是陆小婷她男朋友吧?”坐在我前桌的女同学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我后背发凉立马坐直了眼神下意识地望向暮圳的方向，生怕他听见。如果在我们对彼此都不够坚定的基础上得知这样的消息，会如同晴天霹雳般地直击我们的内心，会成为我们刚想迈向对方身边的绊脚石，甚至会瞬间击垮我们内心刚建立起来的勇气。我不希望自己用来抵挡世俗流言蜚语的盾牌也会抵御了暮圳与我之间尚未建立起来情感的步伐。这原本就是一块可有可无，有名无实的盔甲，可我却极其担心暮圳会信以为真。青春期间关于感情的遗憾莫过于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但是没有往前迈一步的资格，退一步却心有不甘。
　　“没有，只是特别要好的异性朋友而已。”我急忙向她解释道。前桌女孩发出了咯咯的笑声说“哦哦，我在高二有听过关于你们的八卦，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社团有活动，我是陆小婷的摄影师，我也爱好摄影，所以学生会有什么活动，我就会带上我的相机翘课去参加拍摄，我叫凰丹。”这位脸蛋圆呼呼稍微有些丰润的女生倒是让人感觉到很亲切，不会产生那种距离感，所以后来凰丹也贯穿了我与暮圳，屿硭关系的故事线，也是我高三自陆小婷转学后仅有的关系走得比较近的异性朋友。
　　开课前几天我除了上课，在上课期间走神的片刻都是在关注着暮圳的动态，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像电影小说那般有很快的实际性进展。我们都心照不宣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彼此。我们实在怕极了在着要强的年龄中世人的眼光。因为在这社会有太多无关性别，无关年龄老少的人，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认知跟立场。他们只是想顺着鄙视链往上爬，往站在道德顶端的大群体靠拢。正如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写道的“村口的狗叫了，其它的狗也跟着叫，但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叫。”所以即便我们自己知道清者自清的道理，却忘了人言可畏。世人随波逐流地去鄙视厌弃甚至是言语人身攻击一个群体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意识到这些行为的杀伤力，他们应该在调查了解一个事情后才发表看法观点，应该谨慎再谨慎才对，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家庭会因为这些人轻率的行为而被轻而易举地毁掉。这也是让我自打懂事以来不得不给自己戴上虚伪的面具的原因。写这些并不是我想抨击这个世俗，或是指责他们，更不是想宣传同性恋这个群体的不易。更多的是来自二十几年深埋在内心的无奈，诶，生不逢时罢了。但是如果能影响到部分人，可以理智地看待每一个本身没错却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群体，也是我的荣幸。安能以浩浩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我与岁月一起，乐在其中；也与岁月一起，言不由衷。在一个夏末还有时而几声知了的鸣叫声的午后，我与屿硭如往常般到食堂吃午饭后准备往学校的图书馆去午休时，后面却走上来了孙泽博，律弈，暮圳三人。“原来你们三个人同宿舍吗？”我好奇地问起了孙泽博。律弈抢在了孙泽博前面笑着嘴调侃我说：“是啊，就是这么巧，怎样，后悔没住宿了吧？说不定你住宿还能被安排到跟我们四人一个宿舍。”孙泽博搭了搭我的肩膀说：“没事，你也可以到我们宿舍来，还有一个宿友经常看小说的，人也很随和只要你能避开宿管教官，随时都能到我们宿舍来。”整个交谈间，我注意到只有暮圳稍微有些腼腆地走在了旁边像是怕引起我的眼光似的。这时孙泽博又指着我，脸却看向暮圳说：“你呀，中午总吃那么少，你看看朝圻的体魄多健硕。”说着说着，我和暮圳如同磁铁般一边走着一边逐渐紧挨着肩膀。暮圳有些许娇羞地拧了拧我的胳膊，嘴角微微勾起一线弧度，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装着柔光看着我，眉宇舒畅轻轻地说了声：“我也想阿，可是我体质弱，胃口也不大，吃了也不长肉阿。”那天中午校道上的阳光是那么的温柔。那是我跟暮圳初次的接触。我们没有像好兄弟好哥们那样的大大咧咧勾肩搭背，我能感受到的更多时小心翼翼地尝试接触与试探。但又似乎想迫切地验证自己内心的那个答案。
　　当天下午放学，内宿生都如同以往冲去食堂，走读生相比内宿生时间更为从容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就在我也准备去找屿硭回家了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教室的投影仪没有关机，它把整个断了电的教室都映衬得极其洁净梦幻。教室被晕染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蓝色，像是克莱因蓝，又有点像紫蓝。反正有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希望中又透露着压抑的气氛。与窗外逐渐落夜的静谧十分吻合般配。这时我背着书包的脚步恰巧停留在了暮圳的座位边上。当时的心境驱使着我的内心想与暮圳分享这片刻的美好，于是我索性坐在了伯诣的桌子上，拿起了草稿本，翻到了空白页，写下了：暮圳，朝圻留，2018·09·05 。这时刚好屿硭也下楼到教室找我，他走到了窗边，我刚要起身，他却喊着我别动，随后他左顾右盼看了看有没有老师，教官，像是生怕被发现没收了手机原一样。急忙拿出了手机给我拍了张照片，在相册里迅速地定格了我坐在暮圳座位上，也是第一次我给暮圳落款留字的时刻，也留住了这梦幻般的蓝景。还真别说，照片真的如同漫画般唯美。不得不承认伯诣的出现令我的高三生活多了些期待。高三生活是生命激流的一段时光，既要我们逆流而上，也要我们戒骄戒躁。多少人在其中挣扎，多少人在其中怨骂……
　　有多少人在挣扎的最后咬牙冲破阻挡？？又有多少人在怨骂中仍然执着顽强？高三就是一段题海里浮沉的日子，于普遍考生而言，高考的日子一天不结束，就别想靠岸。而有了暮圳的存在，我如同多了一把双刃剑，一边解我这生活的乏味之苦，一边却无止境且不受控制地分解着我的凝聚力。 {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