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染》斤川

2、第二章

　　高一的住校生活在欢声笑语中伴随着些许别扭匆匆度过了。上了高二我申请了走读，由学校的校车接送。上了高二的分班，我也没有跟赖郡分在同一个班级了。当时我们学校我们这一届有28个班，出于方便管理或是某些其他原因，将这28个班级分成了两个级部，有赖郡的父亲和另一个历史老师担任的年级主任，所以即便年级分班，一二级部的学生也不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分到同一个班级，可能除了校园社团活动以及每次阶段考试跟期中期末考试会按照整个年级的成绩排考场试室这样一二级部就会混杂在同一个考场，可能这也是唯一的交集，除此之外便只能是你的旧相识才会走动关系了。
　　“朝圻，快，出来打球了。”教室外面有个小脑袋瓜耷拉在窗边小声传唤着我，每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他总会如约而至从他的教室逃课带我去球场打球。他就是屿硭。这个从小学和我打闹到高中的发小，现如今也是如同亲人般的至交了。自从他得知了我选择走读生，他便又如同初中时一般与我形影不离。即便他文科我理科，即便我与他不同级部，即便我与他甚至从未同班过，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等，中午吃饭也会在楼梯口等着脑海里先想好中午吃什么，在楼道互挤时也不忘时常回头看有没有走丢，在我和他的关系里不存在着嫌弃，我们会互抢碗里饭菜，也会用同一条调羹尝同一盒雪糕。我与他真真正正彼此间不存在任何秘密。当然我也重来没跟他提过我的性取向，我与他一直都是以好朋友好至交的关系相处。他的女朋友也常常会因为他偶尔会为了想跟我出去玩而放他女朋友鸽子跟他闹矛盾。但即便如此，用他的话说，就是换个女朋友也都没我重要。至今我都没想通我是何德何能可以让他一直珍惜与我的关系。这也是我为什么和屿硭走近时，旁边时常会有别人不好的声音出现说他短处，但我依然没有在意的原因。即便他并非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对他不会有丝毫的抵触心理，只因为是他。
　　屿硭也会有一直问我为什么不交女朋友的话题，起初我只是简单地说要以学业为重搪塞过去，等到了有一次偶然间他在一次课间跑到楼下找我时恰巧看见我与萧婷有说有笑靠在楼道上聊天时，他也如同其他学生对我跟萧婷的关系起疑了。放学的路上还质问我为什么交了女朋友要瞒着他，我也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说清楚只是普通男女同学关系罢了。他开始是相信的，但是由于他经常课间来找我，我跟萧婷谈得有说有笑的画面又经常被他饱收眼底，加上其他学生传的谣言，他也信以为真了。因此他还跟我闹别扭。我清楚他生气的原因是他把我当知己无话不谈，我却有瞒与他，心里还藏着其他心事，而绝不是像男女恋爱般吃醋我与其他女生的感情，这点我心里还是拎得清的。
　　然而，当时的处境真不是我不愿意与屿硭袒露心扉，而是我真的没有勇气跟他提起。因为我足够看重与他的感情，我也害怕他得知我的性取向是同性恋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甚至因此渐渐疏远我，即便不会导致绝交这么严重，但会产生隔阂。所以我只能任由他误会我与其他女生的关系不做任何解释。因为我实在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会失去我学生生涯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知己。
　　就这样我与萧婷的关系一直被外人所误解，但私底下有几次萧婷向我隐约地表达爱慕之意时，我也会以无心儿女情长委婉地回拒。直至高二上半学期，我整个高中一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我关于男女男男爱情期待的心理也波澜不惊地度过了半个高中。
　　在高二上半学期的期末考，那场考试大约是现如今连高考的回忆都不及这场考试刻骨铭心。
　　这场考试，我遇见了令我心律不齐，让我乱了初心败了芳华，可以说是影响了我整个青春的人。青春时期直至谈婚论嫁有关爱情的酸甜苦辣都是他给的。遇他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于感情由于性取向可以做到权衡利弊地独善其身，置之事外。遇他后，我才发现真的会有-滚滚红尘去无处，身似秋雨打浮萍。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的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这场考试我与他的座位安排至今我都记忆犹新，我坐在第一组最后一张桌子，而他坐在第二组最后一张桌子，也就是我们之间只隔了一个过道，是在同一列上。那是我初次见他，也是他让我知道真的有一见钟情的电影情节。我记得那时他留着学生一贯以来都喜欢留的碎盖发型。我们那时候的衣着凡是在校园务必穿校服，所以与我的衣着无两样，都是一身以白为主色，以蓝橘为辅色的校服。他走进考场背着个牛油果绿里面大概只放了一些考试用品看起来薄薄的书包，一身整洁得体。他的身材偏瘦小，身高与我相差不多。那场考试是我迄今为止明知重要却无心作答的体验。第一科考的是语文，那时候我答完试卷距离考试结束整整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我把时间全都用在了想多留意他的动作上了，我桌子上摆着试卷，侧着身子，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时不时假装看着后面黑板报上面挂着的时钟，实则我是用余光扫向他的位置。我不知道他当初是像我一般开考前就注意到他一样注意到我，还是后面以为我要偷看他试卷作弊才注意到我。我只知道在数十次看向后面的挂钟的眼神中最后一次我与他的眼神居然毫无顾忌地对上了短暂而又漫长的几秒时间。我从他的眼神中想拼命获取更多的那些我渴望得到的想法，那也是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怦然心动的滋味。我从他的眼神中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与抵触，更多的是与我一样的腼腆与羞涩。原来像我这般再普通不过的俗人妄想控制自己的七情六俗属实荒唐。
　　考试结束后，我除了快速收拾笔袋书包去找屿硭外，还与他默契地做了同一件事情——那就是跑去教室门口看考试时间安排表，当然这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在那场考试之后他也有去看这次的考场安排表。从考试安排表里可以清楚地知道每个在这考场的学生基本信息。看之前我满怀期待地希望他会是第一级部的学生，那样我们以后说不定会能有更多的交集。但等我的眼光扫到他的信息后，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考试安排表上的学生信息写着二级部二十四班陈暮圳。
　　这也就意味着仅仅只是上一场考试我与他的成绩总分十分接近，这次才会被安排到同一个试室。也难怪为什么我平时在一级部从未见过他。有的人可能想不明白，为什么认识一个“新朋友”有那么难吗？像我们这种人群且顾忌颇多的真的难以寻觅到自己的心上人。我得知他是二级部的这种情况，我们连教学楼都不在一个楼层里，甚至还不同教学楼，因为有的二级部跟我们的教学楼之间隔着一个每周一我们全校升旗的聚贤广场，屿硭是因为刚好在二级部的十五班，也就是仅有的两个二级部在我们这栋教学楼，所以日常上我们任何活动都不会有交集。就连唯一期待的分班后可能会同个班级的可能性都泯灭了。所以真的是空欢喜一场。后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屿硭在吃饭的时候见我心不在焉地就问我是不是试卷太难了。我看着屿硭问：“是不是一二级部的学生没有特殊情况下真的没有交集的？”
　　屿硭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心不在焉了，他问：“怎么？有喜欢的人了？刚好是二级部的吗？是哪个，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我心想，我又何尝不想勇敢地问自己中意的人联系方式呢。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呢？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男生去跟另一个男生不冒昧且合理地要个联系方式呢？在许多人看来这种行为更像是变态心理龌龊甚至是恶心的猥琐之举了吧。
　　所以我也只好任由心理的落差摆布着我那几天的低情绪作罢。当是无缘，便没再提及此人此事了，虽然我心里依然时刻惦记着这个人名——暮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