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染》斤川

19、第十九章

　　大学生活如期而至，日子在指尖流淌。不管是大学的批次，还是没有暮圳的大学，总言之，我对大学不报任何期待。成年人的崩溃，要么是遭受巨大痛苦的暴击，要么是微小绝望的堆砌。对于大学生涯，我仅剩我所报的专业感兴趣之外，其余的人或物于我而言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因为这个专业是我为了暮圳而选的——国际经济与贸易。我只想在大学期间努力考证，争取接触外面的贸易环境。大学军训那会，因为我不爱与其他同学交往，一度被辅导员以为我是有社交障碍甚至是性格缺陷的学生，有一天夜晚收操归队回寝室时，辅导员叮嘱了我隔壁宿舍的一位男生询问我的状况，只因为这个男生在军训期间多与我交谈了几句话，后来这位男生也成了与我关系比较好的大学同学，但偏偏无巧不成书……
　　大学生活不再像高中那般枯燥无味，有着开不完的会；有着聚不完的餐；也有着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可这一切都与我毫无瓜葛，我看不惯某些社团干部，三份人样都还没学会，七分官威倒是模仿得栩栩如生，于是我也不屑与之为伍。大学生的现状大多都是持续性地颓废，送命式地熬夜玩游戏，做梦式地幻想自己暴富，又间接性地崩溃，也习惯性地自愈。大学生的感情也变得比高中包容，比高中丰富多彩，晚上去操场逛一圈多的是一对对手牵手的，当然大多谈恋爱的目的也不再像高中青春懵懂时的纯洁，有的是图下半生，但多的是图下半身，不再像高中那般腼腆娇羞，身体随着思想一同开放。
　　辅导员叫来跟我交谈的那位男同学是我这么些年以来见过的第一个敢于承认自己性取向是同性恋的，这也许是大城市才有的勇气吧。换作是别人，我也许不至于排斥，但绝不会与他走得过近，但只单单因为，他从外表，长相，身材，都像暮圳几分，所以我倒在后来的日子里与他相谈甚欢，他叫贾文强。
　　悟透了普通大学的现状，但我无力改变。毕竟自己并非身处双一流重本大学，当然也并不是我所在的学校就没有优秀的同学，只不过是我不愿意花费时间与精力去社交，去发掘那些志同道合的同学再去与之交往。其实不得不承认是大学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人能让我心动，遗憾的是我也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大学不再像高中为了学习为了高考而收心。人一旦悟透了某个现状却无力改变时就变得沉默，不是没有与人相处的能力，而是没有了与人逢场作戏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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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在黎明或是黄昏独自戴上耳机漫步在校园中，偶尔看到赤朱丹彤的霞光我还是会有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拍下来分享给暮圳的冲动，缓过神来才知道这一切已经是徒劳，以前高中上学换座位的时候，总希望考试考厉害点，排名靠前点。就可以选座位离自己喜欢的人近一点，现在大学上课连固定的教室都没有，也可以随便找座位坐下了，却没有了为之心动的人。
　　在贾文强慢慢接触我时，他偏偏中意我这落魄，平凡，傲慢的脾性。正当我也已经开始把他当朋友时，他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叫我陪他去操场散步时，踏遍主动要牵手，要亲吻。我没有排斥，但不影响我抵触。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他追求爱的权利，能被一个人欣赏也是我的荣幸。就在他对我开诚布公说他喜欢男生时，我为了委婉拒绝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又不想对他撒谎时，我也对他坦言了我与暮圳的故事，自此我跟贾文强彼此秘而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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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心里也承认在贾文强对我的情感上我做出过让他觉得是有好感的回应，但我也曾率直地跟他表态过，他有几分神韵像极了暮圳才让我自己情不自禁地心生涟漪，我也知道这对贾文强而言太不公平了，并非他没有暮圳好，只是我心中早有良人，世人皆路人罢了。我与贾文强表态我们可以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关系因为我不想高一与赖俊那般误会再度上演，好在贾文强的性格大大方方也没有因此而心生芥蒂与我疏远。
　　上大一期间我有幸获得负责我们国际贸易跟单课程的科任老师赏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某校外外企的高管。她诚邀让我做她的助手，节假日或是周末，我只要没有与老师一同出差，跟着老师跑周边城市，与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谈合作拿项目，就是坐地铁跑去自己哥哥的外贸公司在仓库帮忙打包清点数据。学校教的是理论，而外出实践中让我成长更快，企业的老板对我也是格外的垂青，周六我与老师出差开的是公司的商务车，晚上企业老板会让我把车开回学校，周日方便上班，我一周中最盼望的时刻便是在周六晚自己开着车到跨城区去找屿硭。虽然每每相处总不到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便要匆匆返回，但我也乐此不疲，别说一两个小时，哪怕只有短暂地一刻钟我也不惜错过许许多多闲着花开花落的心情也要寻他，偶尔也会无奈于酒杯太浅夜短暂，转眼宴席就要散，又要各自披上盔甲面对自己的生活。
　　屿硭时常欣慰我的大学生活并没有堕落，他叮嘱我要有发生什么事情记得及时告诉他：“没人会在意你努力的过程，他们只会看你最后站在什么位置，你得在繁华中自律，在落魄中自愈，没我在你身边的日子要好好照顾自己。”在我看来，至死不渝的友谊一点都不逊于任何一份爱情。“即便我每一天都会在某个节点上想起暮圳，但尝尽了思念，现实中却教会了我不打扰，大概人家早已经放下这段羞耻的过往了吧。”正当我丧气时，屿硭却说：“也未必，他没消息的时候并不见得会比你好受，他也许不会以你爱他的方式爱你，他崩溃的方式也未必与你相同，村上春树有这样一句话：‘不必纠结当下，也不必太担忧未来，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所以我们一直走，天一定会亮。’你能做的便是在这腥臭腐朽的日子里熠熠生辉，当你达到一定高度时，你再回过头做你想选的选择，全世界都会对你彬彬有礼。”
　　2019年12月27日，我独自坐在宿舍后阳台，翻看着以往与暮圳的相册怀念着曾经发生的点滴，一年前的今天暮圳正依偎在我身边。如今却连电话都打不通到对方的手机，许是早已被拉黑删除了，也不知毕业以来这大半年过得如何，在哪所大学读书，身边的人是否都还友好。正当我想停止负面情绪的扩散回到床铺时，几个宿友却走了过来问我要一起去市区玩吗正好是星期五，当是提前跨年了，丝毫提不起兴趣的我支支吾吾地婉拒了他们，最后怕扫了他们的兴致，便独自下楼走到操场上坐着。冬是慢入的，但冷是突然的。晴不知夏秋去，一雨方知深冬，雨后的操场行人三三两两，只有一两个还在跑步，加上周末的原因，应该都像宿友般去坐地铁到市区吃喝玩乐，没到周日晚上甚至周一早上都不会返校了吧。冬天的降临漆黑的夜晚，徘徊在冷清的操场，我努力地想把一切都看透，一个人的心终究该守候多久，萧瑟的意境，更是加重了对往日挚爱的痴恋。正当我想往回走时，在篮球场碰到了贾文强：“咦，你的宿友都去市中心玩了，你咋每一起去？”我黯然神伤地回答他：“算了，没兴趣，我准备回寝室了。”贾文强看出了我灰头苦脸的样子：“这样吧！你回寝室等我，我去食堂楼下的超市买点零食，有负面情绪也是正常的，有人陪着也许会好一点。”我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回到寝室独自一人坐在阳台接着发呆。我在臆想暮圳还记得今天是12月27吗？他还记得这个日子对于我们的意义吗？他是否也像我怀念着他一般怀念着我们的过往。
　　没一会的功夫，贾文强便抱着一打啤酒手里还从食堂打来了几盒下酒菜。“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来吧，今晚你当是陪我喝一点。我也知道平时宿舍间的联盟酒局，你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借口开脱，今天总不能连我也拒绝吧！”可能是那天晚上心确实也累了吧，也可能是贾文强盛情难却，我竟连一丝拒绝的言语都没有便坐下，动作迟钝不熟练地开起了酒瓶盖。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平时因为酒精过敏不盛酒力的我无论是哪种聚会我均是滴酒不沾。可今晚是相思先动了手，理智也早被抛之脑后。两个人谈吐间不知不觉喝到了十一点半，整个宿舍楼都熄灯了，我们俩还乐此不疲。
　　** 酒后发生一些禽兽般的行为，等我清醒过来 *** 我顿时给了自己两个耳光，便急忙地一边穿衣一边重复地说着抱歉，对不起，我的脸火辣辣地发烫着，一肚子的懊恼与内疚，不知从何说起，我走到后阳台不停地将冰冷的清水往脸上泼洗。如果当时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色魔与贾文强发生了关系，想回到从前朋友般的关系，恐怕是天方夜谭了，同时我也真的就再也没资格去怀念暮圳了，我不愿事态如此失控。亏得我没有把事情扩展到不可逆的局面，只是委屈了贾文强，也辜负了暮圳。
　　隔天我睡醒看着桌子上残留的空酒瓶，我愣了一会随后又开了一支，这次举杯，敬我昨天的冲撞，我一直来的孤勇，我秉直的脾性，同时也是惩罚我混蛋般的行为，我的泪情不自禁从脸颊悄然滑落。我去到了贾文强的宿舍找他到阳台上跟他道歉：“对不起，昨天是我混蛋冲动了，我之所以跟你说一些过往的事情，不是为了让你替我感到难过，而是想让你理解，为什么现在的我是这样的我，冒犯了，见谅。”贾文强低下头轻声地说：“无妨，你昨晚及时制止了，我也知足了，只是很羡慕你心中口中那个令你念念不忘的他。”在这快节奏的社会风气中，当然我们这种非双一流重本的大学也已然算是半个社会了，像是当愚昧变成主流时，你的清醒就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