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9、命格

　　神界的大殿里，众神官齐聚，正在商讨如何对付那两个叛乱的部落。突然间，本是有些嘈杂的凌霄殿里静得有些异常。
　　“参见天君。”王母拎着邪阳走进殿中。从殿门至天帝案前不过百步之远，众神官已经瞥了那剑好几眼。有的看得光明正大，还眉头紧皱；而有的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便好似耗尽了所有勇气。
　　来人走的不卑不亢，一双眼睛未曾给过两旁的人半分。
　　“鲛族叛乱已平。”王母说，“半数鲛人已葬身南海。”
　　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
　　片刻后，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可是钟响十声，天后已殁，此次叛乱的还有羽族，王母所作怕是不妥。再说这通灵阵——”
　　王母朝说话的那人淡淡一笑：“火神所言极是，我已经查探过，天后去的很及时，通灵阵未成。若是诸位不信，那我便再去一趟羽族，顺便给天后报仇。”
　　天帝：“慢着！羽族之罪，我自有定夺。不过，这邪阳剑乃天界战神所用，沉封数千年，是该归还了。”
　　“那是自然。”王母双手将邪阳奉上，天帝稍作迟疑后唤出了一人。
　　战神仟林走上前来，依天帝之命接过邪阳。
　　天君：“邪阳以后由你保管，还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仟林：“是，天君。”
　　王母眼中满是不屑：“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回金澜殿了。”
　　天帝：“等等，命格之事可有眉目了？”
　　王母：“并未。”
　　此话一出，大殿上一片死寂。王母身负七杀命格，在父神殒落之际，便将寻找贪狼和破军命格的任务交给了她。可是现在几千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命格之事属实虚幻，虽有父神的遗言在，可毕竟过了那么久，很少有人放在心上。故而此时天帝再提，神仙们才觉得这事不简单。众神静待下文，可是那二位好似有意隐瞒。
　　天帝：“好了，羽族之事我自会处理，都散了吧。”
　　于是，众神官陆陆续续离开了凌霄殿。一路上皆唏嘘不已。命格之事无从说起，而两位战神的事情却是整个九重天上人人皆知。
　　要说这仟林和王母，曾经也是师徒情深，可是后来却成了天界的笑话。仟林坐上了战神之位后就再没进过金澜殿，或许早就不认那位师父了。而后者也从没念过师徒情分，对仟林百般打压，万般羞辱。如今的仟林早已对天帝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有人说王母是自作自受，谁叫她毁人姻缘，把仟林钦慕的仙子打落人间。一开始还只是谣言，可后来她毫无缘由地把青鸟也送进了落神炉，这就坐实了她心狠手辣的脾性。整个神界里，没几个神仙不怕她，只因为怕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丢进那炉子里烧一烧。
　　不仅如此，在仟林刚被封为战神的时候，她更是丑态做尽，丝毫不顾及师徒情分地在大殿上对其指指点点。所陈所述，不过就是她这个徒弟不成气候，事事做不好。
　　神界的人对其做出了总结，说她就是嫉妒她徒弟年纪轻轻便接任战神之位，而自己没了邪阳剑后，只能去守着那桃林。要不是怕她不计后果硬取邪阳，神界的人怎会这么怕她？毕竟昔日她手握邪阳的狠历模样着实令人胆寒。
　　南海边，长久的沉默终是被打破了。
　　楚明城：“娘，他为何要见修免？修免他是不是——”
　　“话不可以乱说，”羽皇喝道，“明诚，你先回去，顺便安置好鲛人。”
　　楚明城猛地住了嘴，变出真身飞往北境。
　　林芸的身体已经消散。看着萧白枯坐半晌，脸色苍白，楚溪不知怎么办才好。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出海，萧白肯定能把他母后带回来，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溪儿，你过来。”
　　楚溪不明所以地走到了羽皇身前，问：“怎么了？娘。”
　　羽皇往楚溪肩上一按，后者的眼睛瞬间大了两圈，再也动弹不得。
　　羽皇：“你那点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跟我回羽族。”
　　直到这时，萧白才回过神，爬将起来，躲到萧沐风身后抽噎道：“哥，果然……没那么简单。”
　　“堂堂一族之主，怎可言而无信？”萧沐风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羽皇：“请。”
　　两人到了无人之处。
　　萧沐风：“我明白，你将楚溪带走，是为了保护族人，我不会阻止。但是我希望您暂且庇佑我的族人。”
　　羽皇：“你怎知我还会与你合作？”
　　“我现在可是得罪了整个天界，而你的敌人是天帝，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萧沐风笑道，“而且，你之前让我放过楚修免，当时不解，若我没猜错的话，天帝是楚溪和楚修免的生父。”
　　羽皇：“鲛王果然心思缜密，这都让你猜到了。我就不该跟你说那么多。”
　　萧沐风:“现在已经晚了，接下来，还要拜托羽皇和我演一出好戏了。”
　　羽皇转身离去，未做言语，萧沐风却是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萧沐风！别想再用楚溪要挟我了。天界降罪，你好自为之，恕不奉陪。”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在众人头顶盘旋，对着鲛族众人俯冲下来，庞大的翅膀将人扑倒，带走了楚溪。剩余的羽族也纷纷长出翅膀，跟随羽皇而去。
　　所幸城池并未完全被毁，众鲛人花了数月将其修复，回归了南海，都对“死者”闭口不提。
　　楚修免看着楚梦将所有鲛人收进了一颗珠子里，而后被突然暗下来的天色吸引了注意力。是羽族的人回来了，可楚修免却微微皱起了眉。他看到一身红衣的楚溪被一双利爪拎着落到地上。
　　终于被解了禁制，楚溪含着泪跪下，叫了声娘。可羽皇并未回应，楚修免顿知大事不妙，忙道：“娘，您饶了楚溪吧，她就是太贪玩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看着她。”
　　羽皇不置可否，反而问：“鲛人可安顿好了？”
　　楚梦：“都已经放进碧海珠里了。”
　　“好生照看，”羽皇说，“别走漏了风声。”
　　楚梦：“是，娘。”
　　眼看羽皇起身欲走，楚溪又不死心地叫了几声，可还是没有回应。楚梦将楚溪扶起：“好了，你过几日再去找娘，她不会怪你的。”
　　楚溪哭得更凶了：“姐，对不起——”
　　楚梦小声地安慰着，只听楚溪忽地又问：“姐，碧海珠是什么？”
　　旁边的楚修免竖起了耳朵，听楚梦说：“是鲛王留下的，曾经是天界的东西。里面有另一个空间，鲛王早在里面动了手脚，很适合鲛人生存，你别担心。”
　　楚溪：“我担心他们干什么？不过他们为什么不在南海直接用？”
　　楚梦笑着没有说话。
　　楚修免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天界每年都收岁贡，货物的数量基本都和人数挂钩。更别说鲛族所交的鲛油是身死的鲛人炼化的。有多少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忽然，一阵邪风吹过，千叶林里猎猎作响，居然又是王母的法相。她将手伸向楚修免，却被一支羽箭射得偏离了方向。
　　“王母，就算要问责，那也该天帝来，你没这个资格。”原来羽皇并未走远。
　　“我不是来问责的，”王母那一人粗的手指指向楚修免，说，“我只是来告诉你，若想知道更多，那便上天界来见我。”
　　楚修免听罢，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或许真的应该去天界，那里一定有他要的真相。楚修免想。
　　众人狐疑地看向楚修免，而此时的王母早已消失不见了。楚明城问：“她什么意思？”
　　楚修免状似毫不在意：“我怎么会知道?”
　　他摆摆手，若无其事地走了，却正面迎上了羽皇：“你跟我进屋。”
　　楚修免脸上没什么反应，直到羽皇已经转身，他眼中才有了一丝惊慌的神色，他跟着羽皇进了屋。
　　“你若实在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羽皇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楚修免：“什么事？”
　　羽皇：“上了天界之后，远离天帝。”
　　楚修免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问：“为什么？”
　　羽皇沉默半晌后开了口：“天帝命人杀害了楚彦，我怕他对你不利。我不需要你为他报仇，但我希望你和楚溪平平安安。”
　　“天帝杀了我——爹？”楚修免惊讶极了，但随即又淡淡地问道，“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知道，将计就计，那你有想过计划失败后楚溪会怎么样么？”
　　“不会失败。”
　　楚修免依旧淡淡道：“确实没有失败，我以后会远离天帝的。娘放心。”
　　羽皇背对着楚修免，不再言语。直到门扉被打开后又关闭，她才敢把通红的眼眶抬起来。
　　“若你们知道我要对付的人是你们的生父，你们或许可以凭借身世一跃成神，会不会怪我？可是长琴必须死。”羽皇对着已经关紧的房门默默地想着。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不惜和鲛族合作？”一声音从身后传来。羽皇徒然睁大了眸子，转过身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某处：“你终于敢来见我了。不怕我再捅你一次？”
　　那人从阴影中慢慢走出，依旧是毫不在意的语气：“反正又杀不死。”
　　羽皇只觉胸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真恨不得亲手剁了眼前这人。可是她明白不可以，长琴的本源之力依旧在天界，杀几百次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