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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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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萧沐风出了海。
此时的洛夕殿里,众人已散了大半,余下的都是鲛族和羽族的人。萧沐风一进门便跪下了:“羽皇,我代整个鲛族谢过您。”
羽皇:“别废话,趁着天族人刚走,做你该做的。”
他们要将鲛族的人转移到羽族去。
通灵阵共由两部分组成,即入阵和出阵。出阵在羽族,而入阵则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仅靠萧沐风肯定不行。如今鲛族多数人都在岸上,是个好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趁着神族的人刚走,送走一批人,就算被发现,人也早转移走了。只要转移的够多,鲛族就能在邪阳出世之前撤出南海。再在邪阳出世后,重新归海。
萧沐风也曾怀疑过羽皇,他不明白羽皇为何如此帮助鲛族。可他还是想试一试。
三十万,这次至少得送走一半。至于用什么送?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阵法将成,楚修免走进殿中,只一眼就愣住了,脑中无数思绪翻飞,还没等他理清楚,便听羽皇说:“楚梦,你带着修免过去接应。”
楚修免都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拉进了阵中。
他看着额头上浸着汗珠的羽皇和萧沐风,暗暗握起了拳头。如果他再强大些,一切都会不一样。
神界的凌霄殿里,天帝长琴放下了手中的奏章,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次查的怎么样?”
长悦有些发怵:“父君,儿臣探查过了,那五座宫殿都没有问题。”
天帝眉头皱成了一团,整个殿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天帝才对那不成气候的儿子说:“不可能,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你派人盯着金澜殿。”
长悦心里的寒意还未散去,他战战兢兢地接了话:“是,父君。”
长悦一直以来都很怕他父君,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也不知道为何?他曾经变着法儿地迎合取悦父君,哪怕只是博得一点点关注。可是后来发现,他的父君身为三界之主怜悯众生,却独独不肯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多看一眼。他没权没势,甚至比不过上修界的一族之主。说到底,父君不喜欢母后,也就不喜欢母后生的孩子。
长悦走后,长琴去见了天后禹欣。
天帝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件事,还得你帮我去办。”
“什么事,禹欣一定万死不辞。”
她答应得非常痛快,因为她心里清楚,棋子没了用处是会被主人丢弃的。禹欣一直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神界的。其实并不像世人说的那般美好。
她不是花谷里排得上号的人,更和花谷之主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自己刚好在长琴落魄之时施了援手,又加上自己心狠手辣,恰好是一颗有用的棋子罢了。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害了自己,害了长悦。
可禹欣回不了头了。这么多年来,她是天后,风光无限,同样也是天帝手下第一杀手。
鲛族众人已经被转移了大半,阵法却被人打断了。
“天后!”众人惊道。
楚明城将被阵法的灵流震倒在地的羽皇扶起:“娘!”
萧沐风勉强站起身来,抹了抹嘴上的鲜血,抬眼却见对面的羽皇瞬间到了天后身前,手里多了一把通体血红的短刀。
羽皇:“禹欣,你终于出现了。是天帝派你来的。”
禹欣惊道:“你是装的,你并没有受伤。”
“那阵法还伤不了我,楚彦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羽皇怒道。
楚明城猛地瞪大了眼睛,说话的嘴都有些哆嗦:“什么意思?爹是被她杀死的?”
禹欣一愣:“你怎么知道的?让我死前做个明白人。”
“楚彦死后,我在他的衣服上闻到了花粉的味道,可我素来闻不得那般浓烈的花香。”羽皇又说,“而且后来天帝去找过我。”
“原来那时候他就去找过你了。他还骗我说二十年前是第一次呢。”禹欣笑着,眼中却透着无尽悲凉,她忽地又说,“羽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剑刺来,羽皇险些没有避开,还好萧沐风和楚明城抵挡了部分剑气。禹欣再弱,也是个神仙,众人渐渐招架不住。
“锦禾,带着剩下的人撤退,通知萧白,撤离南海。”萧沐风又瞥了眼身侧还在恍惚的楚明城,趁着打斗的空隙说,“把楚明城也带走。”
锦禾:“是。”
洛夕殿打得天昏地暗,天后下界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整个神界,王母也该知道了。现在的南海还有精兵十万,每两人护送一个,应该能全部离开。
羽皇:“禹欣,你为何对天帝如此忠心,他已经负了你,为何还不醒悟?再这么下去,我们只会两败俱伤。”
“不要你管。”禹欣依旧没停下攻势,逼得萧沐风直往后退。打了那么久,萧沐风才想起来,这天后的目标是自己。都怪羽皇替他挡了太多大招,形成了错觉。
他和羽皇依旧与禹欣缠斗。然而就在此时,王母的法相又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是,王母一掌便将禹欣打出了门外,后者的血吐了一地,挣扎着爬起,又一下子跌倒在地,没了生气。
王母面上尽是无情,对着萧沐风淡淡一瞥:“萧沐风,我留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她说着,手里泛起强大的灵力,然后猛地灌向脚下,四面八方顿时用来火红色的灵流。这是邪阳出世之兆。
萧沐风感觉脚下的地也跟着颤了颤,他来不及思考便施了控水之术。只见南海里的水窜天而起,朝着宫殿猛扑过来,然而脚下的邪火仅仅停了一瞬,蓦地又窜起了几丈高。
所幸这火并不伤人,萧沐风和羽皇迅速离开了洛夕殿。王母并没有阻止。
残月湾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那石头底下的邪阳剑呼之欲出,萧沐风已经能从石缝里瞧见那剑身上的红光。陆陆续续的鲛人从海里跑出,他不顾羽皇的阻拦一跃而下。萧白,母后,楚溪和锦禾他们都还在星照海,他必须回去。
这水已经比平时烫了好几分,他觉得皮肤上隐隐传来灼伤之感。得赶在邪阳完全出世之前,不然就再难逃出去了。
海里的城池已经不稳,随时都会坍塌,萧沐风四处找寻着鲛人的身影,终于等来了萧白的传信:“哥,我带楚溪出来了,可是母后还在白城。她不肯跟我走,你快劝劝她。”
萧白显然都快急哭了。萧沐风听了之后,眉头跳得越来越厉害,赶紧赶去白城。
此时的林芸依旧坐在床沿,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直到萧沐风走近,她才抬起了眸子,语气里透着冷漠:“我就知道你会来。”
萧沐风:“我们出去说。”
“你先听我说完,”林芸说,“只怕我一出去,就没机会说了。”
萧沐风施了个结界,唇舌发紧:“说完我带你走。”
林芸:“我不是你生母。”
萧沐风微微垂下眼,淡淡地嗯了一声,好似是将所有哽咽咽回肚子里。
“你和青鸟的事是我告诉王母的,我一直都是她身边的人。”林芸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好似在说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萧沐风应该愤怒的,可是一时之间竟提不起情绪,他只是淡淡道:“……为什么?”
林芸:“什么为什么,各为其主罢了。”
萧沐风:“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之前还故意露出破绽?”
“可能是赎罪吧,从你打算娶楚溪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王母一直想要收回邪阳,只是碍于神界,碍于当初对鲛族的承诺。”林芸的眼神突然变得潮湿起来,她说,“我对不起你,可是萧白没有错,我希望——”
“别说了,我一直都是他兄长,可是他也需要母亲。”萧沐风打断了林芸的话,将其搂在怀里,游向海面。他感觉非常可笑,原来自己做的所有挣扎,都在王母的掌握之中。可笑至极!眼看着离海面越来越近,林芸却突然挣脱了萧沐风的怀抱。
萧沐风愕然,只听林芸说:“鲛族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
萧沐风不知这话何意,只能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想去把她拉回来。没想到林芸避开了。
林芸笑了笑,转身对身后推了一掌。残月湾顿时四分五裂,邪阳出世,整个南海被照成了血红。剑气朝四周扩散开来,林芸顿时口吐鲜血。萧沐风借着鱼尾的力量腾空而起,逃过一劫。可林芸被捞上来的的时候已经全身是血。
萧白哭着扑过来,双手颤抖着不知该往哪放:“哥,母后怎么了?母后——”
萧沐风就好像丢了魂一般,抱着林芸不说话。
林芸抬起了自己的手,顿了顿后又放了下去,许是因为被自己满手的血污吓到了,又或许是已经没了力气。
“母后,母后……”
林芸:“好好……跟着你……哥。”
楚溪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忽然,一道金光闪现,王母再现,她的手里还多了一把血红色的剑。
王母:“林芸,你做的很好。”
萧白红着眼睛爬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
王母不答,萧白却硬生生挨了一掌,他复从泥沙中爬起,大有和王母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萧沐风:“你若伤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王母掌中正在慢慢聚集的神力,果然慢慢消散无踪了,林芸说的都是真的。萧沐风放下早已闭了眼的林芸,站起身来:“你早就算计好了,化生,青鸟都是在利用我,甚至早在南海安插了棋子。”
王母:“是!我早就想取出邪阳剑了。”
萧沐风:“那我还要感谢您高抬贵手,给鲛族一条生路么?”
王母:“将伤亡降到最小,你还想怎么样?”
萧沐风:“不怎么样,你可以去给神界一个交代了,天后的死是不是还要找只替罪羊?是我?还是羽皇?”
王母不答。倒是刚赶到现场羽皇的开了口:“怕是我羽族吧。”
王母朝四周扫了一眼,法相随即便消失了,只余下好似能穿透耳膜的回声:“此一战,鲛族近半数葬身南海,被烧成灰烬,得到了惩罚,邪阳剑已收回。半月后,让楚修免上神界来见我。”
萧沐风长叹一口气。果然,王母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那人?他正想着,突然如遭雷击。王母说鲛族近半数葬身南海,可是禹欣打断阵法之前,送走了仅仅五万人,王母随口的半数让萧沐风打了个寒噤。
王母如此一说,转移到北境的人就能一世无忧,这是多大的恩赐啊!可是萧沐风却被一种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邪阳剑并未伤到鲛人,她不可能不清楚,难道她早知道自己用了那珠子?
是了,那珠子本就是她送给鲛族的。
那她为何不揭穿?萧沐风以为今日免不了一战,可以用幻术制造鲛人死伤惨重的假象,以便掩护北境族人,可现在却是这种情况。
他看着王母的法相消失在眼前,只觉自己身处漩涡中心,而漩涡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