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3、放话

　　天界对上修界的统治，多半是借鲛族的手。也是因此，鲛王是整个上修界中唯一有南天门通行玉令之人。这故事还要从三千年前说起。
　　昔日的天界战神沧练，也就是当今的王母娘娘，曾多次到下界斩妖除魔，最后一次长达百年之久。战神在南海留下了她的本命神武邪阳，此剑镇守南海，控制鲛人命脉。一旦发现鲛族异动，战神就会催动命剑，海水快速升温，鲛人苦不堪言，终于臣服。
　　有了这个先例，其他几族纷纷归顺天族。于是，鲛族成了神界最听话的“傀儡”，也拥有了上神界的资格。
　　一开始，鲛族遭上修界诟病，然而百年之后，上修界的其他三域却逐渐羡慕起来。原本是四域的，可是西弦花谷之人被天帝瞧上了，直接封了个神位，当上天后，这花界的日子自然顺畅起来。
　　然而，天界的权利斗争愈演愈烈。沧练被封为王母之后，把战神之位留给了自己的爱徒。而邪阳认主，鲛族因此缘故一直受制于王母，甚至脱离了天帝的管辖，惹得天帝不悦。
　　鲛族为王母办事，也得了不少恩惠，大小宝物堆满了宫殿。天界来使到上修界收纳岁贡时，也会看在王母的面子上宽限几日，可其他三域就没那么幸运了。青丘狐族的狐皮，北境羽族的尾羽可是一分不能少的交给了神界。少交一分或是延后一分，自会受到惩罚，而派来行刑的一直都是鲛族的人。
　　上修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鲛族虽身处上修界，可早已是神界的人了。
　　天族此招实在阴狠，如此一来，便使各族站在了对立面，换来了千年和平。
　　青丘狐族避世已久，每一年都安安分分的交着岁贡，不理会种族纷争。花界乃天后的母族，天界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天界来使总会先去这两处，如今南海已收，便只余下北境了。
　　原本楚修免是不参与这件事情的。可是楚梦自从提亲那件事情之后，就回避长悦，楚明城一个人难免有些捉襟见肘。于是在楚修免懂事之后便跟着楚明城做事。
　　后来他慢慢地明白了楚梦不愿意见长悦的原因。萧沐风和楚溪的婚约已经定下，她断不可能再和天帝的势力有任何牵扯，不然的话只会让自己，让整个羽族陷入两难的境地。
　　想到这些，楚修免难免有些心疼，对于羽皇同意萧沐风和楚溪的婚事更是不理解了。在楚修免看来，她大可以把婚事都拒了，可为何要给鲛族这个面子呢？图什么？平白的让天界怀疑羽族和鲛族勾结造反吗？
　　长悦太子来了又走，可楚梦却一直没出现过。
　　刚送走了太子，林城守将便来报了信，说是鲛族来了人。楚修免一听便皱起了眉，只听身旁的楚明城说：“把他们带进来。”
　　羽族一共三大城，即林城，凰城和雀城。北境山林多，水草丰美，更有千年古树。有的树木早已修成人形，他们居于林城，多善于医术，同属羽族一脉，互利共赢。
　　凰城是羽族的皇室居住之地，处在最里边，外族进入，必须先入雀城，然后穿过千叶林。
　　这千叶林也是楚修免和楚溪被发现的地方。其内发现遗孤是常事。渐渐的，羽族里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无力抚养幼子，皆可送往千叶林。林中每天都有人巡视，发现遗孤后便会上交凰城。大多孩子都会被领养，凤凰幼子也不在少数。
　　那次发现的竟然是双生子，羽皇心生怜悯，将其收下，自然无可厚非。
　　萧沐风和萧白像上次一样，被人领进凰城。
　　羽族天生喜欢亮色，这殿里称得上是金碧辉煌。他们走进堂内，只见台上端坐一人，身后的椅背成翎羽状，一直蜿蜒向上。椅后的墙壁上被大大小小的羽毛铺满了。颜色排布得很规律，乃是一对正在盘旋的凤凰。
　　“羽皇，我来履行二十年前的婚约，不知可否请公主出来一见。”
　　楚修免迈进殿门的步子顿了顿，这声音太过熟悉，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由楚溪领着进了屋。
　　“娘，我和我哥都来了！”
　　鲛族众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都惊奇地转过头去。
　　楚修免已经做了心里建设，状似无事地看向了这位鲛王。只见穿紫衣的那位明显一愣，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脸色竟也有些发白。他身旁穿青衣的人盯着自己看了看，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了声哥。
　　楚修免：“你……”
　　“原来你是鲛王？”
　　楚修免正想开口掩盖过去，没想到却是高估了身边这个活宝。这妹妹真是没救了。楚明皓想 。
　　萧沐风感觉嗓子有些发紧： “你就是楚溪，那你边上这位肯定是三皇子了。”
　　“你们认识？”不待兄妹俩答话，羽皇开了口，语气变得严厉，“又偷跑出去了？”
　　楚溪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眼看形式不妙，楚修免走上前来：“娘，我错了。”
　　楚溪也忙扑通一声跪下了，哭得梨花带雨：“不是，是我让我哥带我出去的，要罚就罚我吧。”
　　楚修免忍着笑，他这妹妹惯用这招。
　　羽皇果然心疼了忙将楚溪扶起，语气也变得温和：“罢了，今日有客人，就不同你们计较了。”
　　楚溪美滋滋地拉着他哥站到一边，眼睛就没离开过萧沐风。楚修免也一样，只是他为自己找足了理由。他是我妹夫，我当然要好好看看了。不过这人长得是真好看，浑身透着清冷，但又长了一双含情目。
　　想什么呢？楚修免眉头拧紧了，忙将脑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压了下去。可是没过多久，又盯着人家不放了。
　　羽皇：“鲛王见笑，小女顽劣。”
　　萧沐风抿唇一笑，接道：“无妨，正是玩闹的年纪。”
　　“礼物我收下了，鲛王暂且住下。”羽皇说，“明城，你送他们去碎玉轩。”
　　楚明城：“是。鲛王请。”
　　萧沐风这次只带来了萧白，一是想让萧白多长长见识，为将来铺路；二是习惯使然，没了萧白跟着，萧沐风挺不自在。他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住处，还是之前的那间院子。
　　萧沐风记得这附近有个凉亭，他稍稍在碎玉轩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离开。萧白知道他哥心里不好受，没拦着，也没跟着。
　　果不其然，萧沐风依着记忆找到了凉亭。他在石椅上坐下，脊背靠在石柱上，抬手碰了碰桌上的茶壶，发现茶水竟然还是热的。估计这亭子里常有人来。
　　他倒了杯茶，洁如葱白般的修长手指端起茶杯，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他的一双桃花眼微微转动，眼睫下垂，看着亭下清澈见底的水流，其中还有小鱼嬉戏，像极了残月湾边的景象。
　　萧沐风看得有些愣神，他曾经每个月都会坐在那等一只鸟。可现在的水面上，各色各样的鸟雀停留，却再也看不到那只青色的，长着三只脚的鸟了。
　　“鲛王怎么在这？”
　　萧沐风的心跳蓦地漏了半拍，眼神有些慌乱，片刻后，他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看到来人走到近前坐下，听那人说：“我住在无名璟，离碎玉轩不远，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乐意效劳。”
　　“你不是来和我说这个的吧，”萧青回道，“你若是有意见，可以让令妹自行退婚，我绝不纠缠。”
　　说出这话以后，萧沐风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谁能想到，曾经的大计，如今几乎已经成了自掘坟墓。
　　“她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我也劝不了，可是你记住，你若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萧沐风直直地望向楚修免的双眼，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能把我怎么样？”
　　楚修免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差一点儿就败下阵来，他道：“现在是不能怎么样，以后就说不准了。我也不想伤了两族和气，还望你能对我妹妹一心一意。”
　　放了狠话之后，楚修免便不做停留，潇洒地走了。萧沐风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那人的语气带着不悦，字字带刀，和以前判若两人，让萧沐风半天缓不过来。
　　可又一想，转世之后，确实不是一个人了。即便样貌相同，可是他们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脾性，喜欢的也是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