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17、云檀

　　“灵核碎裂，毫无缘由？”梦闲疑惑不已。
　　“嗯，” 玄朗并无隐瞒的意思，“之后父王一怒之下，打算把云锦赶走，然后抽走玄风相关的记忆，可是……”
　　梦闲沉声道：“可是那姑娘自请镇守荆棘谷，而且玄风也并没有失去全部相关的记忆。”
　　“对，父王每日对着玄风的询问，看着玄风眼里的期待。”玄朗沉默片刻，眼中似有不忍，“不仅如此，云锦入荆棘谷的那一夜，寸草不生的荆棘谷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父王派人查探，发现云锦已然入魔。”
　　梦闲只余一声叹息。桃花不再，荆棘纵横。
　　狐帝同意云锦的请求，大概觉得她入荆棘谷活不长久，便由她去了。没想到云锦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甚至威胁到了整个青丘。
　　到如今，梦闲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云锦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为何自请镇守荆棘谷？不是自寻死路么？还是说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想要知道真相，那就要去见一见这位“云锦”姑娘了。
　　梦闲和玄朗这一路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那树跟前。
　　玄朗双手结印，一记灵流打在庞大的树干上，一个七八尺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洞里走出一人。一手执剑，一手捏着木簪。面目扭曲，眼神涣散。
　　梦闲察觉不对，忙拉着玄朗后退，压低声音说：“玄兄，我暂时没有法力。你先拖住她，我去洞里验证一个猜测。”
　　“什么？！你没法力，那还来干嘛？”玄朗气急，但对付云锦的招式还挺稳。
　　梦闲趁着空隙溜进了树洞里，找到了那日发现字迹的地方。
　　若没猜错，眼下云锦正是挣扎之际，也在癫狂状态。剑和簪子……所以云锦是被夺舍了么？梦闲一边想一边在剑痕遍布的墙壁上搜索字迹。
　　“你好了没有，我顶不住了。”洞外渐渐传来玄朗的呼叫声。
　　“别急别急——”梦闲应着，眼睛却没有离开那地方。
　　终于，他看到了。
　　“我是云锦，我是云锦……求求你帮帮我，我想去见我的爱人……”
　　云檀又是谁？她们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梦闲从洞口朝外跑，拉开距离之后将双手背到身后不断蓄力：“云檀！你的任务完成了么？云檀！”
　　已经疯魔的女子听了梦闲的话后，僵硬地扭过了脖颈，有一瞬的愣怔。随即便不再与玄朗缠斗，只朝着梦闲冲了过来。
　　梦闲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女子越来越近，他身后的手一动。
　　但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觉身前多了一人。
　　萧沐风！
　　下一瞬，女子被掌力掀翻在地。
　　萧沐风转过身，双手扶上了梦闲的肩：“楚修免，你没事吧？”
　　楚修免一笑，褪去了易容术：“果然瞒不住你。”
　　“还笑得出来，以你那点灵力，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萧沐风无奈道。
　　楚修免：“好了，先帮帮这姑娘吧。”
　　萧沐风这才转身好好瞧了瞧身后那女子。
　　她好似再次陷入了痛苦之中，面目狰狞，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指甲几乎要插进头颅。嘴角也渗出了一抹嫣红的血。
　　“我去了一趟天界，向沧练要了桃花仙子的画像。”萧沐风说着，手里多了一个卷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解开丝带，将画垂展开来。
　　远处的玄朗也走进了，凑着瞧了瞧，眉头一跳。
　　画像上的人与躺在地上人居然有七分相似。
　　女子极慢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盯着那画看了半晌，忽地大声惊叫起来：“拿开！把画拿开！不是我不是我……”
　　“我还从天界把战神仟林请了下来。”萧沐风收起了画，随意道，“出来吧，仟林。”
　　女子听到那个名字后好似终于恢复了点神志，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还用已满是脏污的双手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她的嗓音哑的几不可闻，但楚修免还是听见她唤了一声“仟林”。
　　她朝着有动静的那处望去，楚修免也顺着望过去。只见一个削瘦的白色身影从谷外走了进来。
　　他挺吃惊的，这战神看着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仟林走到近前对着楚修免和萧沐风微一颔首：“鲛王，有些私事，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可以，顺便帮她平复情绪，我还有话要问。”萧沐风回道。
　　仟林未说话，沉吟片刻后走到了女子面前。而自他出现之后，女子饱含深情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
　　在女子眼中，他就是生命的全部，是她做这一切的全部意义。
　　而片刻后，她眼里的光越来越微弱，最后消失不见，只是用漆黑的瞳仁注视着面前男子那一张一合的嘴唇。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中又燃起了一抹温情，似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谷外三人听到了女子尖锐的嘶吼声。山谷本就空旷至极，那声音更显得阴寒恐怖。
　　众人抬脚便想往里走。在这关头，楚修免却把萧沐风拉得折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瓷瓶：“把这东西吃了，小心迷路。”
　　玄朗愣在原地，明明没有异常，却觉得一股异样的气氛升腾起来。他还来不及细细琢磨，楚修免便剜了他一眼：“愣什么？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玄朗一个不留意，还真听话地继续往谷中走，走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听那小子的话？
　　楚修免看着萧沐风吃了药丸后，正对上萧沐风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也不用太着急，想必那战神还能应付。”
　　萧沐风：“可你还有事要问，万一他杀人灭口。虽说他明面上是天帝长琴的人，可我感觉他心思很重，不好控制，随时都可能反水。”
　　楚修免没有回答，他只是本能地不太想靠近。他在疑惑真相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一旦了解了就再也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他冲着萧沐风微一勾唇：“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萧沐风：“好。”
　　两人远远便看见了谷中怨气冲天的模样，女子疯了一样地向仟林逼近。
　　走到近前，萧沐风扶了一把快要跌倒在地的仟林。
　　仟林的脖颈上红了一圈，显然是用力掐成的。他一手捂着脖颈，颤声道：“她彻底入魔了，没人对付得了。”
　　女子的头发已经彻底披散开来，青丝由黑变白再泛着红，手背等裸露出来的皮肤也爬上了黑纹，原本漂亮的指甲也越深越长，像是一柄柄利刃，随时会割破跳动的血管，夺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她的脸上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失控了！女子的攻击对象瞬间变成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女子的利爪再一次伸向楚修免时，萧沐风又一次将女子推开很远。
　　但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吃力的多，女子也并未倒下，只是微一停顿便又猛扑过来。
　　而在这混乱中，战神仟林已不见了踪影。
　　萧沐风最先发觉，紧皱起了眉头，心道：“沧练的话果然信不得，说仟林对云檀情深是假，说仟林会帮青鸟也是假的。这人到底哪句真，哪句假？以后还能信么？”
　　萧沐风看了一眼玄朗，只觉此时就算自己和他联手，胜算也不会大。
　　三人正在思索对策之时，女子身后窜出一人来，手里握着一把□□。
　　那样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现在法力大增的女子？
　　玄朗看清来人，瞳孔猛缩，生死之际叫出了那人名字——玄风！
　　本以为玄风必死无疑，可没想到女子的手堪堪停在了玄风命门前。
　　玄风手上的剑还未发出去，便慢慢放下了，眼里蓄满了泪：“云锦，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玄风啊，玄风，你还记得吗？”
　　众人都以为有了转机，怎料正在这时，又一支箭从侧面射了过去，但被女子躲开了。
　　女子彻底怒了，一双利爪毫不留情地向面前的男子扫过去。
　　一时间众人愣在当场，只有玄朗崩溃的哭喊声清晰而彻底。
　　那女子就这样结束了一个爱她的人的生命。
　　玄朗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跑到女子面前抱住一身是血的弟弟，哭喊着。
　　“玄风，玄风……哥带你回家……带你回家……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啊……”
　　一声又一声，好似将女子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收紧了，痛到窒息。
　　忽地，女子卸了力气瘫坐在地，双手颤抖着摸向躺在血泊里的人。
　　“啪”玄朗一把拍开了那双满是血污的手：“滚！”
　　女人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朝着四周疯狂的叫喊着：“是谁？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是你吗？是不是你？还是你？……”楚修免和萧沐风无声地站立着，眼里尽是悲哀。
　　“是你自己，我弟弟是被你杀死的。”玄朗抱起玄风，朝着谷外走去，“哥带你回家，不怕……”
　　“不是我，不是我……风哥，你等等我，锦儿没有，不是我做的……哈哈哈哈……你们，都是你们害的，我要你们偿命！”
　　又是疯癫之态。
　　此时，原本大亮的天光随着几声“轰隆”巨响瞬间暗了下来。只见上空乌云密布 ，还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只有漩涡里才透出一点点光亮来。
　　楚修免惊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