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18、天谴

　　萧沐风沉声：“是天谴，但是已万年未见，惩罚来自三界之外，来无影去无踪。相传“女娲造人”之后便存在了。”
　　正说着，那漩涡之下顿生万丈光芒，化为无数利剑刺向女子。
　　在这光辉中，众人看到了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女娲娘娘。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半大孩子。
　　“云檀，你自化形起便是桃花仙子。如今受人蛊惑，耽于情爱，最终入魔。我此番前来是助你脱离苦海。这天谴会一直随着你，直到魔气除尽。此后漫漫长路，好自为之。”女娲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萧沐风：“女娲娘娘，既要惩治，为何不找出罪魁祸首一并处置，云檀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女娲一笑，只见荆棘谷中枯木逢生，眨眼之间又恢复了昔日的桃花盛景。她道：“三界万千生灵，我可管不过来，也不想管那些勾心斗角。我一睡便是千年万年，今日若非云檀乱了秩序，我岂会出现？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折腾去，云檀入魔无人能敌，而你们命不该绝。我将一切拉回正轨罢了。”话音未尽，人已消失无踪。可楚修免手心一阵刺痛，他摊开掌心一看，几行小字浮现在眼前。察觉到身边之人看了过来，他赶忙收回掌心。
　　可还是晚了一步，萧沐风已经抓住了那只手，问道：“怎么了？”
　　楚修免这才发觉这字只有自己能看见，他回道：“无事，刚有些痒。”
　　萧沐风松开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分明看到楚修免神色异常，但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云檀受了伤，终于冷静下来，喃喃道：“沧练你不得好死，仟林你个骗子，负心汉……”
　　这几句来来回回从她口中传出，就像是某种诅咒。
　　楚修免走上前：“姑娘，缘何至此？”
　　“呵呵，缘何至此？” 云檀盯着面前之人，“青鸟，下一个就是你！哈哈哈……”
　　这时萧沐风也走到了楚修免身旁，一脸警惕地看向她。
　　只听云檀嗤笑一声：“鲛王，放心，我不会动他。我还要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我叫云檀，由仙彻底入魔，招来了天谴。究竟是何人得利？得的又是什么利？我并不知道。” 云檀陷入了回忆之中，“数年前，我与仟林的私情为沧练所觉，遭到了她的反对。当时她还是天界的战神，仟林的师父。……”
　　一日，仟林找到了我。他的眼里满是喜悦，说是找到了脱离沧练掌控的方法。
　　而方法就是利用桃花仙子金蝉脱壳的本事，把躯壳送进了落神炉，而灵魄留了下来。
　　仟林替我找到了一片满是桃花树的山谷，我很欣喜，把这当作仟林的深情。
　　那几年里，仟林确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我。我也在认真修炼肉身。可许多年后，仟林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一次，仟林带着一份沧练的密信来到了谷中。
　　我一看那信便知道沧练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我拿信的手 不断颤抖着，眼睛紧紧盯着纸上的金色字迹。
　　我必须按照信上所说的去做。否则事情传出去后，仟林和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仟林信誓旦旦，对天起誓，等我完成了任务后就来接我回家。
　　我信了，每日守在谷中等一个叫云锦的姑娘。三年前我等到了 ，只要占据云锦的身体就算完成了任务的第一步。
　　可是意外发生了。云锦的身体发生了强烈的排斥，一时间乱成一团，我只好从云锦身上离开。
　　眼看着云锦被救走，我实在不甘心，于是在她身上留了桃花印记，方便以后再寻。
　　而后桃花林被烧了，我也受了重伤。待休养生息之后，我催动了那印记，短暂地控制了云锦，自请镇守荆棘谷。那一夜，这姑娘就回来了，而且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本来想完成任务就好，可是我发现云锦太害怕了。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进去，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刚开始没有管她，可是到了后半夜我发现云锦周身黑气缭绕。
　　魔气，怎么会有魔气？
　　我四处搜寻魔气的来源，没想到魔头竟是我自己。原来已经过去了太多年，我的心里已经积攒了太多的怨气，但我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于是那一夜是两个魔头的撕咬，最后我成功占据了她的身体。
　　有时候云锦会短暂地恢复意识，求我放过她，可后来她就只有一个要求了——不踏入青丘半步。
　　我答应了。
　　成了魔，我什么也不在乎了，不再想要仟林来接我，也不再想着完成任务。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半月前我见到了你。
　　轰隆巨响声中，头顶的天谴再次汇聚。云檀鲜血淋漓的手指向楚修免：“就是你。你让我想起了那个任务。而你是那封信最后提到的人。所以你的要求我都尽可能地满足。”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云锦，我还杀了她最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楚修免：“还有一点我不明白，玄风的灵核为何会碎？也是你所为么？”
　　“不，不是我……”云檀摇着头，在利剑劈下的前一秒猛地抬起了头，“我明白了。”
　　利剑劈得她跌倒在地，可她却在狰狞地笑：“楚修免，你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人听。”
　　此时荆棘谷明面上只站着楚修免和萧沐风，可暗处究竟有多少人没有人清楚。
　　楚修免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慢慢走向了云檀身前。云檀随机施了个结界，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内。
　　“云檀，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还记得命格之说吗？”
　　“命格？”楚修免反问道，那神色不像知道的样子。云檀看了后暗暗松了口气，至少青鸟没有骗过自己。
　　她不打算隐瞒，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不一会儿，结界被打开了，看着楚修免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萧沐风抬脚迎了上去。
　　而下一刻，楚修免看到对方眼中的影像，忙回过头去。只见云檀没有半分犹豫，抓起自己的剑，狠狠刺入了心脏。
　　楚修免慌忙跪下去探其呼吸，只觉微乎其微。而后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她身体里泄出，在空中胡乱飞舞了一阵后直直灌入楚修免的身体。
　　四肢百骸涌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原本因为云檀的虚弱而渐渐消散的天谴又重新聚拢到了他的头顶。
　　“这命格果然厉害，连女娲娘娘的天谴都认错了人。”楚修免抹去嘴角的鲜血，想起云檀刚说过的话。
　　“父神死后留下遗言，命身怀七杀命格的沧练寻找破军和贪狼。我不知她为何大费周章，但若云锦身上有命格，那一切就能解释。”这是云檀留下的话。
　　云锦体质特殊，玄风灵核碎裂虽不知道细节，但多半与命格有关。三年前，云檀第一次附身出了岔子多半也因为命格。可如今这东西为何会跑到自己身上？
　　楚修免来不及思考更多，无形利剑已经劈了下来。
　　第一道，第二道……这第三道一直未曾落下。他仰起头，一个削瘦挺拔的身影在上方撑起了一个结界。
　　楚修免愕然，反应过来后自己退出了结界的保护范围：“萧沐风，我死不了，你别管我。”
　　结界一点点消散，萧沐风锁着眉头看他。
　　楚修免冲他歪头一笑：“我真没骗你，女娲娘娘也说了这天谴驱魔气，说不定我身上的妖气也会散了。那样的话，青鸟也有可能回来，你说对吧？”
　　萧沐风看着他没说话，他无法否认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
　　沧练也许就是要那样的结果。
　　萧沐风感觉连风都静止了，自己的呼吸也变得不太顺畅。每一柄利刃都好像打在自己心里，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上去抱住楚修免，两人一起顶了后面的劫。
　　楚修免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后来就多了一份私心。这人到底能为我做到何种地步，他会为了我放弃青鸟吗？
　　山谷里静极了，只能听到天谴落下的声音，还有耳边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变色，万物再次归于平静。楚修免轻轻拍了拍身前之人的背：“萧沐风。”
　　可身上之人没有反应。楚修免急了，他险些忘了，这天谴是真的能灭妖气，自己除去妖力还有神力，可萧沐风就只是妖。再神通广大也是妖，没了妖力又与凡人有何区别？
　　楚修免试了试，自己果然已经能调动身上的神力了。于是他碰上对方的额头探了探，还好，妖力还在，只是暂时昏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二位这又是抱又是亲的，我都看脸红了。”
　　“谁！”楚修免搂着怀里的人转过身去，“原来是长悦太子，你来干什么？”
　　“你们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三界之内恐怕无人不知，我就来凑个热闹罢了。”
　　楚修免又把萧沐风往怀里揽了揽，化作凤凰形态展翅欲走，只留下一句：“热闹，还是少凑为好。”
　　长悦提高声音道：“我想做笔交易，你不在乎，不代表你怀里的人不在乎。”
　　楚修免没管他，向南海飞去。他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