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锁命》立冬潜

12、残魂

　　南海大乱后，萧沐风将族人重新安置好，便带着锦禾动身去了北境。
　　楚修免回去这一路上听了不少传言。大概意思就是鲛族对羽族强行带走楚溪之事不满，去闹了一场，估计这上修界已全都知晓了。
　　而对这些言论，楚修免是半个字都不信。
　　他最后在离北境不远处找到了萧沐风等人。而萧沐风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凤凰形态，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阵邪风扑面而来，转瞬间，他们的身前便站了一人。
　　身旁的锦禾才睁开被迫紧闭的双眼，就听萧沐风说：“你怎么还在这？”
　　“还在？你不会是故意避开我去的北境吧？”
　　“不是，只是半月之期将近，又见你没在北境……”萧沐风解释道。
　　“行行行，我懂了，”楚修免一副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的样子，而心里却在想，我早就打听过了，我前脚刚离开北境，你后脚便到，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呢，是来借你的通行玉令一用。怎么样，鲛王答应吗？”楚修免伸出手，一派势在必得的模样，没想到萧沐风却笑了。
　　“我有心无力。那东西已经被我毁了，反正留着无用。”
　　楚修免心里一个咯噔，猜不透对方所说有几分真：“当真？你就不怕天界怪罪？”
　　萧沐风不答，自顾自的向前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用怕。那玉令带在身上，其实最大的用处是在天界召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知晓，而不是通过南天门。只要南天门层层通报便能进去。”
　　他说着，将灵力汇聚掌间，结印念咒一气呵成，一道大门赫然立于他们身前。
　　“学会了吗？”萧沐风一边收手，一边说，“这阵法不难学，上修界很多人都会。下次自己来。”
　　萧沐风瞥了眼楚修免，继续道：“至于你进不进的去，就得看你自己了。”
　　楚修免把手伸进门里，顿时一阵刺痛袭来，赶忙缩回了手。
　　“这里面咋还飞刀子呢？”楚修免对手背上的道道血痕吹着气，“你这不是摆明了不让我去呗！以我这点灵力，能打开吗？打开了能保证回的来吗？要是困在三界之外被鬼差捡了去，那还了得？！”
　　所以，王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沐风无动于衷：“那是你自己的事。要么好好修炼，自己上天界，要么等王母来找你。你自己选。”
　　“我练还不成吗？不过我肯定是去不了了。”
　　“为何？”
　　“别说这种阵法了，我就连最低等的法术都学不会。”
　　萧沐风这才停下了脚步，审视着他。
　　楚修免无奈摊手：“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真的不是不思进取，等回去我练给你看。”
　　“为什么不是现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楚修免说着已经变成了凤凰形态，“走吧，我先带你们飞回去。”
　　萧沐风和锦禾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锦禾忙道：“不用了，三皇子，我步行即可。”
　　萧沐风：“我就……”
　　“你什么你？快走吧，我等不了。两个人一起，我驮的动，而且我可以变大的，你们别透出这种嫌弃的表情啊。”
　　锦禾：“尊上，您还有事，可随三皇子先行离开，锦禾随后就到。”
　　“别磨叽了，萧沐风，上来。我可不是随便让人坐的。”楚修免一副气得炸毛的模样。
　　*
　　西弦花谷内的小花妖们收到了禹欣身死的消息后彻底乱了。自是有人喜有人忧。
　　虽然禹欣并不是花谷主系一族，但她成为天后以来很是庇护花谷，花谷众妖极为感激，并且将禹欣的葬礼以谷主的规格来办。
　　然而禹欣已经晋神，她的遗体自是到不了花妖手上。
　　花谷的万灵丘上长着一棵巨大的玉灵树。此树四季常青花常开，也是花谷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谷主玄衣将自身灵力注入玉灵树下，灵流随树干蔓延，在黑夜里好似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勾勒出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模样。
　　树上的花朵发出了亮光，细长的花蕊继续生长，最后竟是吐出来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它们悬挂在花朵上，是不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仔细一看，瓶内装着的是内丹或者花瓣，绿叶等和死者息息相关的东西。
　　玄衣将禹欣的宿灵盏挂上后，带领全族对其一拜。
　　完成一切之后，整个花谷陷入了深眠。守夜的两个小妖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样，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溜了进去。
　　*
　　萧沐风最终还是妥协了，磨磨蹭蹭地坐了上去。凤凰的翅膀开始抖动起来，萧沐风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掉下去，忍不住收紧了手。
　　“嗷呜……”突然一声惊叫，“疼，我尾巴上的毛肯定掉了不少。”
　　萧沐风赶紧收了手：“不好意思啊。”
　　“你其实可以直接骑我脖子上的，那样会稳一些。”
　　犹豫片刻，萧沐风往前挪了挪。
　　“起飞喽！”
　　大凤凰腾地而起，直冲上云端，撞破了一朵朵云彩，只余下手指间的缕缕清风。
　　哪一条鱼不希望飞上天空呢？
　　果然，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到了南海。
　　距离上次动乱只有两日，可如今的南海已与上次别无二致。
　　楚修免盘腿而坐，依言将自己的灵气储于丹田，进而催动术法。随即周身灵力流转，强烈而充沛，倒像只修行千年的大妖。萧沐风很是疑惑，但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他大为震惊。
　　他眼看着楚修免周身原本红色的灵流变得忽红忽青，最后不受控制地黯淡下去。
　　楚修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浸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楚修免！快醒醒！醒过来！”萧沐风急忙催动术法相护，可是却收效甚微，眼见对方的的眉心处居然渗出了血。那分明是魂魄有损的征兆！
　　怎会如此？
　　若萧沐风没有认错的话，青色的灵流是那人的。
　　难道青鸟真的没有彻底魂飞魄散？
　　“这不可能……他明明……”萧沐风自言自语道，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楚修免闭着眼睛，双眉蹙起，嘴唇微微发着抖，似乎想要说什么。
　　很久以后楚修免才彻底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萧沐风陪在左右，却半晌未听到对方言语，只得开了口：“你一直以来都这样吗？”
　　“嗯。”楚修免语气淡淡。
　　“羽皇知道吗？”
　　“知道啊，”楚修免抬手摸了摸眉心的血迹，不甚在意地接过了萧沐风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笑道，“不然怎么可能让我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连楚溪都打不过。”
　　“你的体内有两股灵力，虽然同属鸟族系法，可另一股着实霸道，你又不会运用，强行催动术法只会内耗，甚至自取灭亡。”萧沐风说着，脸上忍不住透出了担忧，被楚修免捉了去。
　　“你这是在担心我？”楚修免笑着，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担心了，二十多年也这样过来了，大不了不用法术呗！”
　　萧沐风不言语，只是看着他。
　　“这下你该信了吧，无论是什么法术，但我这都是扯淡。这天界呢，我肯定是去不了了。”楚修免做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可那只是一瞬，“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你不怕王母怪罪了？”
　　“随便吧，就这样，浪得几日是几日，告辞！”楚修免说完，大步走了，好似是怕萧沐风把他怎么样似的。
　　这样的举动简直是让萧沐风不怀疑都难，于是他唤来了萧白。
　　“你去跟着他。”
　　“啊？这……怎么跟？人家一拍翅膀就走了。”萧白如临大敌，摸不着头脑。
　　萧沐风甩给他两个字:楚溪。
　　萧白:“哦，我懂了，哥，那我去了，有消息马上传信告诉你。”
　　“去吧，记得别再把水信术法弄错了。”
　　“不会了，上次在天界我不就成功了吗？”
　　萧沐风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瞥了萧白一眼：“你怎么……算了，你去吧。”
　　一出南海，楚修免就绷不住了，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青鸟转世，我呸！两股灵流？呵，羽族之人还说是我的亲生父母留下的，我还真信了。可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谁家父母会留这害人东西。”楚修免边飞边骂，生生把自己骂累了，可心里还是过不去。
　　现在想来，王母那么想见我，很可能青鸟的死另有隐情。说不定王母是想复活青鸟。
　　既如此，那萧沐风也不可信。
　　一个身体怎么可能容纳两股灵力？只要对其中一个灵力稍稍施加外力，就会打破平衡，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要是他们真成了，那我不就是孤魂野鬼了！
　　远离吧。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或许我还能多活个几年，甚至几十年。
　　可是楚溪呢？
　　想到此处，楚修免连飞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在落到树上的一瞬间化为人形，躺在树枝上看着漫天星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北境，不过王母瞬间就能找到自己，也就意味着死期将近。
　　二是离开，楚修免料想王母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毕竟青鸟是被她亲自打落天界的，有着这个名头在，如果动作太大，说不定计划就败露了，得不偿失。
　　所以……
　　先睡一觉，明日再说。
　　“天大地大，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啊？真惨！”他一开口，不知是牵动了那个部位，整个身子忽地一晃，从树上摔了下去。
　　摔就摔了，疼是真疼，但懒得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