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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自取其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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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馆。
季无言无心拨动星盘,司柄落入二十八正曜的天相之位,后又夜观星象,察觉天相渐入正宫。
老司礼季音正在擦拭着那柄不起眼的匕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眼底温和。
“师父,天相渐入正宫”,季无言捧着星盘来到老司礼面前。
季无言,这名字是季音亲取,不是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是让他无需多言。他的天分很高,从小到大,教习的少,知晓的却是多。
景贞九年,老司礼季音曾经给景贞国运摆了一卦,卦象不清不楚,可星盘双引,那时就知晓双皇临朝。故,当时议论纷纷,可无奈国玺为证,其心可鉴,就率先朝领群臣跪拜。
“无言,此前你预见过七杀与武曲可有证言?”,季音将手帕对角折叠。
“怕是怕是两人”,季无言惶恐。
老司礼季音放置好匕首,“国之本运,星官而定,吉利而否,相生相克”
“师父,无言明白”。
茗茶堂。
听那姑子所述,他的养父是捕快,只因这一起杀人案中失手毁了证物,就被乱棍打死。后养母暗自调查,才知晓,这是一起栽赃嫁祸,是几位富家公子犯案后为逃脱设下的圈套。本来这事也就搁置了,而后是他养母死前说出,说是无言以对。
这几起买官案,皆是当时的几位富家公子,为得报复,不惜钻律法漏洞,事情一旦闹大,德不配位,朝廷自然会派人来此调查。
好缜密的心思,卧薪尝胆,有朝一日,总会天明。
雨停了,天明了。
沐疏炀见他醒来,柔声问候:“公子可好些?”
顾疑修不敢正视他,因他看到了自己狼狈模样,可他又同他人会嘲讽讥笑,故又试探着。
“让你见笑了”,顾疑修不安绞着被边。
“来,姑子给你熬的粥”,沐疏炀岔开话题。
顾疑修接过,不知怎的,心上暖暖的。
大岳边境,端都。
军医匆匆忙忙进了帐篷,为安岳王清洗着伤口。
舒满王在一边数落着他,“你何时能改改这鲁莽的性子,好在今日是田玳留意着”。
楚袭荣乖乖的,静着情绪听着父亲的数落。
“三日后,本王要攻上主寨,你打先锋,本王在三庄接应你”,舒满王丢下这句拂袖离去。
“王爷,你这是何必呢?”,终是田玳问出口了。
“本王真的对他动心了”,楚袭荣苦笑,“可是,本王惹恼了他,日后,他应是对本王恨之入骨吧”。
“王爷,不必为情所困,待来日方长,总会有人温填儿女情长”,田玳好心劝慰。
“可本王只想要他沐疏炀一个!”,楚袭荣嘶吼,隐忍泪水,“如若,他不是平柯王就好了!”
这样,本王就得以与他一处了。
三日后,茗茶堂。
沐疏炀来向他辞行,虽无交情,但好歹相识一场。
一进门,就看见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人在起哄、声讨。
只见姑子劝不住,被挤出了外面。好在沐疏炀扶稳了她。姑子说,今日来了个硬茬,非得要遗修与之欢好,遗修一向只卖艺不卖身,而后这人就出手打伤了护卫。
沐疏炀听后,冲进去,一脚踹过去,这人就平地一摔,“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你孙爷爷的好事!”,还在叫嚣着。
沐疏炀拢拢他的衣裳,把他护在怀里,怒目相视:“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
孙大强哪是个被欺负的主,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到处欺压百姓。
抡起拳头就打过来,沐疏炀一个包圆,反拧再加横扫,孙大强被打出门外,嘴里还吐着淤血。
姑子上前,从他手里接过顾疑修。沐疏炀上前,点中穴位,阳虚闭阙而死。
断定没了鼻息后,沐疏炀吩咐姑子被孙大强的尸体送进衙门,并且告知衙门说是为民除害,正义之举。
事后,他默不作声扶顾疑修回房间,顾疑修神情恍然,就在自己目睹他杀人的那一刹那,更加确信了他不是常人。
“你……你……”,顾疑修无从说起。
“这衣裳日后别穿了,免得有人起了歹心”,沐疏炀给他整理衣襟。
“既知晓我是故意为之,为何还要护我?”,顾疑修不解。
沐疏炀半蹲着,“你啊你,总是这样,以自身为饵,去钓凶猛的鱼”,低头展展长袖,“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说,我要启程回景都,特意来此与你辞行,毕竟,有缘相识一场”。
顾疑修拉扯住他的臂膀,“带我走!”
沐疏炀没有拒绝他,只是给了姑子一笔丰厚的钱财,算是答谢姑子的照顾。
马车里,沐疏炀递给他一片瓶药,“你身子太弱,这药丸可助你”。
“你……可识得平柯王?”
沐疏炀不语,仔细打量着他。
“我十二岁时见过平柯王一面,那时,他随军历练,从这路过”,顾疑修着急解释,“如若此次回景都,若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你对他一见倾心,念念不忘?”,沐疏炀暗自窃喜。
“应是吧”,顾疑修语重心长,后又想起什么,“相处几日,还未请教公子姓名,恕疑修唐突”。
“坐稳些”,沐疏炀凑上耳畔,“本公子姓沐为疏炀,封号平柯”。
顾疑修愣住了,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日前期盼的人居然是眼前人。
马车碾压给石块,车身颠簸起来。
顾疑修一个不稳,摔进他怀里,整个身体木纳着,不敢轻易动弹。
沐疏炀暗自含笑,真是一个可人。
路遥遥,长春远,近斯事,闻多新。
三月中旬。
鸣春院。
楚袭荣见他满心欢喜,就阻了他的去路。
沐疏炀这两个多月来,没见过他几次,特别是他大胜归来,反正每一次见他都是吵吵闹闹,自己的心境又躁了起来。
一个白眼过去,“让开!”
“沐疏炀,本王回来都小半月了,你为何总不愿见本王?本王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吗?”,楚袭荣一脸委屈。
沐疏炀眼神狠厉,搭上他的臂膀,“安岳王有如此自知之明,我很是欣慰!”
自己的内力已然痊愈,真真想废了他。
楚袭荣如此言语,倒是显得感觉自取其辱了。后又话锋一转,“听闻你从奚荷镇带回一个人”。
“与你无关!”,沐疏炀推开他。
楚袭荣不知好歹的质问于他,“怎会是无关?本王对你是何种心思?你与本王圆了房,你就是本王的人!”
“满口胡言!”,沐疏炀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而后掐上他的脖子,单手提上,“楚袭荣,你把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用在本王身上也觉光荣?如若不是本王事先有伤在身,哪能容你放肆!本王最后告知你,离本王远些,别惹火了本王,否则,本王废了你!”
楚袭荣挣扎着,“你不敢,你不敢废了本王!”
沐疏炀不以为然,“是吗?不信你试试!”
刚想加重力道,一粒黑棋打中手腕,沐疏炀失了力,松了手。
两人循着方向看去,古喻带着一生面孔来到两人面前。
“两位王爷,容在下介绍一下,这是或然,应裴大将军的首席弟子”,古喻虽然贵为太师,但在平易近人里潜藏着不怒自威。
“太师,他是何人请回宫?”,楚袭荣随便口一。
“齐晟皇亲旨,意在调教于安岳王”,古喻说出,“齐晟皇与长景皇商议后定在九月问鼎东宫,届时,胜者便为太子”,古喻笑容意味。
楚袭荣瞬间觉得一盘冰冷的水迎面扑来,到手的太子之位就是被自己的骄躁给毁了!
不行,我楚家的江山怎能交给外姓人!
在厢房里等着的顾疑修困觉,翻上榻,睡了一刻。醒了时,发现被人闯入,还对自己上下其手。
顾疑修挣扎着,“刘逍,放开我!”
刘逍根本不管他的挣扎,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莫急,我好你这口,已然很久了”,粗鲁的撕裂他的衣裳。
顾疑修余光瞥见,一用力,踢倒了杯盏。
沐疏炀听到声响后赶了过来,又一次把他护住,“我平柯王的人你也敢动!”
话不多说,直接断了刘逍的手骨,“滚!”
刘逍屁滚尿流的走了。
柔下声去,“还好吗?”
顾疑修点点头,不语。
“你如今是吏部侍郎,身边没有个侍卫可不行”,沐疏炀拢了拢他的衣裳,“长景皇已然把你的府邸安置好了,至于侍卫,我给你挑选了郑统领手下的门徒竹青玄,她是名女子,如若你看不上,我再给你挑挑”。
“不劳烦你了,我明日去见见她”,顾疑修的脸色红润了不少,不比此前煞白。
“今日,我留下,你好生歇着,明日带你去游玩”,沐疏炀抚了抚他的眉眼。
顾疑修乖巧的点点头,一闭眼,满脑子都是身边人。
楚袭然误打误撞进了文星馆,看着满屋子的紫色绸缎和铃铛,不由皱眉起来,心想怎么没人。
季无言捧着两本古籍进了正厅,见有人,就跟了上去,看这背影,应是熙则王。
这时,星盘转动,二十八曜的破军进了正宫。
季无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乱晃的身影,熙则王是破军,安岳王是七杀,这全乱了。
但随后又转念一想,还是师父说的对,吉利与否,相生相克。
风吹乱绸缎,各处摇曳。
一回眸,青光一色,乱人凡心。
“司礼季无言见过熙则王”,季无言开口。
“你出落得好清秀”,楚袭然目不转睛。
“咳”,季无言故作,“熙则王,若无他事,还请离开”。
楚袭然上前一步,“你可真狠心,本王不轻易来这文星馆,司礼就不请本王喝杯茶”,挑着眉,嘴角敛着坏笑,眼神意味。
宫里人都知晓这位新上任的司礼从不喝茶,但有些个官员就喜欢送茶叶,听闻,这些个名贵茶叶都被这位司礼收到落灰了。
季无言放置好古籍,就引着楚袭然来到后院喝茶。
茶叶书香,自是难得。
季无言冲泡着茶,手法生疏,一个哆嗦,滚烫的热水烫到了壶口上,落了一大片红。
楚袭然一把拉过,用冷水冲了冲,从袖子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涂抹在落红处。
“多谢熙则王”。
刚想抽离开来,楚袭然顺势拉过,凑上他的耳畔,“熙则王显得生分,叫我袭然”。
“多……谢……多谢熙则王厚爱”,季无言立马拉开距离,暗自稳着气息。
楚袭然心思一动,“宫中皆言,司礼卦象神言,司礼可否为本王卜上一卦?”
“观王面相,乃为贵人”,季无言故作淡然。
“贵人?”,楚袭然心存疑惑,随后敛起,扬起杯盏,“借你吉言”。
茶香悠悠,沁人心脾。